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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林洁讥讽我,骂我,但是她心里不见得不明白。这事情幕后有没有黑手,将来会水落石出。胡国富在,一年多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他一昏迷,我就立刻出事了。所有巧合的扣子都在哪里?

我打开了电视机,准备看电视。其实也就听个动静分分心。现在有很多谜团我搞不清楚,直接问胡清爽也不行。

电视停在央视国际频道,我原本没理会在演什么。却忽然听到那首熟悉的《葬花吟》。我一看,是在播放电视剧《红楼梦》的主题音乐会。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这首歌凄婉的旋律再次叫我满奔,我想起我和董林洁在KTV的那一幕。那次也是在播这支歌,而且董林洁唱得声情并茂,让我唏嘘不已。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原以为前路花团锦簇,却不想呼拉拉大厦倾,我也终于没有福气,再睹董贵妃一身汉家女儿装的妩媚风流。

胡清爽这个人不论如何打扮,都掩盖不住文化贫乏的底蕴。虽然身在都市,她脑海里被郝大菊灌输的伦理,还在我们老家的乡土里。她也认可她妈的观念。

我像一头困兽,有种要摔一点东西发泄的冲动。我跑到院子里,找到一个大塑料盆。拿起来,来到院墙边一块景观石前,拼了死命摔打。

“啊,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啊,疯了?”

我疯狂的行动引来街上一声惊呼,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宋良堃那个粉头,何冰佳。她容颜精致,风姿卓约,正在人行道上惊讶看着我。

“管特么你什么事啊,一边凉快去!”我大怒道,然后我又开始摔盆子。

“喂,你骂谁!你哪里来的,怎么在胡总家里?”正摔着,不提防后面又上来一个男的。

我一看,又是个养尊处优的郝明远。我怒了。

“你是,宋平原?”我冷笑问道。

“啊,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宋平原一下惊了。我们从未见过,我却一下报出他名字来。

看着他有些呆然的样子,我狞笑道:“宋老板,您如果发觉我有问题。尽管报警。我跑不了。胡家的一个塑料盆我也赔得起。”

“走吧,这人就是上次撞我车的那个。怎么又到这来了。”何冰佳认出了我,撇撇嘴表示不屑。

“我到这里来犯法吗!”我喊道。

“你有病!”何冰佳骂道。

“我是有病,比不得你。一下诈我哥们几十万,差点逼他跳楼。要吗,何小姐?宝剑适英雄,红粉赠送佳人。我送你一盒上好的绿茶?”

“神经病简直。”何冰佳略一犹豫,一下就变了脸。

“我给胡总打电话。”宋平原气道。

“笨笨别打了。叫他砸吧。最好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何冰佳扯着宋平原走了。看这样子是在小区里散步,看见我发疯。

我朝着他们背影吐了一口,但是摔盆子的冲动却没了。只好扔了盆子恹恹回到屋里。转了几圈,我忍不住给宋良堃打电话。

“怎么,胡从容你在哪里啊这是?”宋良堃似乎是在街上,噪声挺大。

“我在朋友家里。”

“你出来了?”

“出来了。差点就是牢狱之灾。情况你都知道了?”我问。

“我能不知道啊。董老师急疯了一样,到处找人要救你。也找了我,病急乱投医的。”

“我在胡清爽家里。他家的事儿,你清楚吗?”我忽然问道。

“什么事儿?”

“胡总中风的事儿。你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说,太吵。”

“好好,我到前面公园去。先挂了。”

大约几分钟后,宋良堃把电话回过来。从他的叙述中,我终于知道为啥胡清爽说,她父亲的病因做女儿的不能说了。原来胡国富是在李小贞肚皮上发病的,这就是俗话讲的马上风。

李小贞打120把胡国富送到医院,通知胡清爽之后就消失了。当时胡国富的意识还清醒,看上不算严重。

“他妈的这王八蛋,骄奢淫逸,终于乐极生悲了。”我骂道。

“你别骂他了。他活着,兴许你还进不去。你那个钱也就是个退回的事儿,哪里来的职务侵占啊?”宋良堃的分析叫我心服口服。

“你在胡清爽家里,可以。但你可别出来,说不定还有人砍你。胡清爽也是个狼多肉少的香饽饽。”

“她要挟我!不但是拿坐牢要挟我。我家也出事了,我妈开三轮撞了人,把一个老头撞成了植物人。胡清爽帮处理的。”

“真的假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宋良堃惊道。

“就特么前些日子。”

“董老师那,你怎么办?”

“我已经给她打电话了。说两个人分开。我没有一点办法......”

“哎,哎,兄弟别哭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分就分了吧,你哪里罩得住她?你们俩的事儿,也不是你们俩的事儿,旁边的多少眼睛虎视眈眈。”

“刚才我在院子看到你那个粉头了。果然是和宋老板腻在一起,还叫什么笨笨。简直笑得我牙疼。”

“呵呵,什么笨笨聪聪的,有他哭的一天。这女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无利不起五更天。她的身家行头,全都是男人给的,以前不过是个广州的模特而已。你没见她妈吧,这母女俩配合默契。一个当粉头,一个当老鸨。捞钱无底线。呵。”

“笨笨没有媳妇?”我恶毒笑道。

“离婚了啊,去年离得。受不了他的各种播种滥情。”

“奥。”

“胡清爽保你出来,就是叫你离开董老师?”

“五年的契约,我又成了富力金的董秘了。我的人生,就是一本被随意装订的盗版书。”

“兄弟啊,我决定了,美女我不找了。丑妻薄地破棉袄,最适合我。我下月回老家,我妈给安排了三场相亲。总有合适的。色不迷人人自迷,一切都是活该。家有丑妻是福,我信了。你好自为之吧。”

宋良堃把电话挂了。

我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想着宋良堃的话。也是,如果郭蓉只有中人之姿,我们就能白头到老。郭蓉的性格很好,几乎不发脾气,对我也很温柔体贴。就是因为长得美,才遭到郝明远这类猎色者的引诱。这才有后面一系列的变故陡生。

这能怪谁呢?

叫人讽刺的是,我居然也成了女性争夺的对象。我有啥啊,草根屌丝一枚,相貌不丑陋,但也没有男色供人消费。性格也不好,动不动跟女人吵架。但是胡清爽说我很萌。萌究竟是个啥东西?扯淡的东西,先入为主的感觉。

萌是一种不自觉的可爱。

这是后来我在网上找到的一句话。这解释云里雾里,叫人瞠目结舌。

晚上胡清爽下班回来,和我一起去医院探视了胡国富。他还在重症监护室,喘息着,没有意识。胡清爽向陪床的母亲了解病情。郝大菊看到打扮一新的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郝大菊盯着我,口气不善地说。

“他才来燕京,你在哪里见得他?”胡清爽若无其事地问道。

“就那次,咱们在街上打狐狸精。不是他出来装大尾巴狼?”

“哎呀妈,你认错人。人家小胡以前一直在广州,来这边不过几个月。我也以为他是那个人,一问不是。你别乱想了。”

听闺女这么说,郝大菊的脸色马上泛起笑容来。

“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小伙子,你和我们清爽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机场认识的,春节那次我从广州往家赶,在飞机上认识的。一问还是老乡,都是崇宁人。”胡清爽抢着回答道。

胡国富的情况的确很严重,但经过保守治疗后病情趋于稳定,医生建议暂时先不手术。因为开颅手术的风险大,对身体的伤害也难以挽回。

“你爸这个人啊,活该有此报应。以后看他还有没有本钱出去折腾?那个小韩辞了没有?叫他滚蛋。”郝大菊骂道。

“早叫他走了。”胡清爽说。

“嗯。爽啊,你妈没多少文化,但我不傻。咱这个家,我和你弟弟,以后都靠你了。你要好好干,别叫人看笑话。”

“放心吧妈。”

“小虎那里,真的不能挽回了吗?一个女人,难得就是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小虎......”

“妈,我的人生大事,您能不能叫我自己把握?肖小虎家太富了,你看我爸这还是白手起家,都这样。我信不过肖小虎,看不清他的真心。我还是在老乡里找个对象,知道根底。”

胡清爽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把眼睛看向别处。

看到胡国富那形象,我忍不住难过。这个人在我这个年龄,还在老家喂牛。现在他形容枯槁,生死难知,真是牡丹花下死了。至于做了鬼会不会风流,我们不知。但在这个人间,他留下的不过是骇人听闻的耻笑。

回到胡家别墅,我和胡清爽叫了外卖,边吃边聊。胡清爽并没有逼迫我和她亲近的意思。我们像两个朋友一样说话。

“吴丽莎,她还好吗?”我问。

“好啊,现在我把美容院整个交给她了。我得管我爸这摊子事啊。你说没钱的时候怕没钱,现在有钱了,怎么样?不还是一样烦恼?”

“你为什么要和小虎分开?他那么迷恋你?”

“我和他的事儿你也要过闻问?你拿公司六十几万公款,为什么离职不交回来!想浑水摸鱼是不是?”提到肖小虎,胡清爽忽然翻脸恼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