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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我嫁给你六年,我有愧对你的地方吗?”

“没有,是我愧对你。”

“我们还有个孩子,这注定了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过去的不说了,咱们都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好。”

“那就好,既然你们希望我幸福,不希望我忧心百结,就对小胡好一些。现在我们在一起,他是我爱的人。我长这么大都是人家上赶着。现在我想自己主动一次。体验一下主动的快乐。”

“林洁,你喜欢什么人都行,可小胡哪里配得上你啊?事业没有,相貌一般。小胡我问你,你拿什么来娶她?你知道林洁在我们这些人心里的分量吗?当年我们都叫她百花羞。参加他们的婚礼个个喝得大醉,很多人满脸是泪。郝明远,你特么暴殄天物!”洪春说到这里,很瞪了郝明远一眼。

郝明远作惭愧状。

“事业没有可以慢慢有,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洪春你也青春过,你初出茅庐也艰苦过。现在即便小胡一无所有,我的工资也养得起他。”

“养汉啊。”郝明远颤声低语道。

“郝明远,你特么说什么!说这个也是你。混账,你还长进不?孩子跟着你也学个西门庆!不行,明天就把孩子领回来!”董林洁怒道。

养汉这个词是农村骂女人的脏话。郝明远这畜生居然用在前妻头上,这个人直接是没救了。他才是养汉。养女汉。不要脸。

毫不意外地,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两位先撤了,董林洁摔了筷子大骂。

“你真是幼稚,一顿饭叫他们放下心结?你觉得他们真会珍惜你吗?会的话,他们都干了什么?别傻了,一桌菜,咱们吃!”

“你的小鸡鸡真被手术了,那怎么办?”董林洁忽然笑道。

“滚一边去!”

我恼羞成怒,那正是我最恐怖的地方。居然拿来说笑。但我骂完之后一下捂住了嘴。我居然脱口骂了董林洁。就是郭蓉我也没记得骂过她。

“看你,玩笑开不得啊?别怕,割了也要你。”董林洁娇笑。

“真的?”

“假的。我一朵香花,还能到沙漠里枯萎?”

“沙漠里也有甘泉。”

“滚吧!”

有点打情骂俏了。而打情骂俏,也是男女走进对方心里的开始。当真到了那地步,大约我就得自己了断了。或者消失。

“说正经的,这案子我非叫他破了。不给我破我不会叫他好过。他不过是副区长,不过他以前跟的那个人厉害。但这事洪春也不见得敢顶到底。这里面牵扯到官场的权力博弈。如此恶劣的绑架,公安系统也不一定买他的账。毕竟他不再当秘书了。”

走掉的两个人几乎没动筷子,剩下的我就大快朵颐。这么贵,不能浪费了。董林洁的话我也在琢磨,但前路依然迷雾重重。

“也就是你没心没肺的吃。你看人家多矜持?”

“我和他们比不了,我是穷人家孩子。命可以不要,肚子不能不饱。”

爱情是需要真诚的,哪怕真诚粗鲁。我的爱情是从当接盘侠开始。从和女友的情夫换偶开始。这件事传出去最不堪的不是我和董林洁,而是我们换掉的那两个。尤其是郝明远,将成为别人的笑柄。

像洪春虽然对我嫉妒痛恨,但他更愿意看到郝明远出丑。洪春虽不是农村人,但也出身草根。那时郝明远父母都是在职领导,家境殷实,对舍友洪春照顾有加。也迫使同样暗恋董林洁的洪春为自己泡妞跑腿。这对洪春形成莫大刺激。此后,洪春对郝明远从感激转为怨恨。

洪春作为一个县城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付出了太多才给大人物当了秘书,继而仕途一路绿灯。但因为郝明远用有董林洁,在他面前洪春永远自卑。而董林洁又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婚外勾搭只能适得其反。

在董林洁这里,我的沉默顺从激发出她的母性,为了照顾我她甚至疏远了儿子。拨云见日,我真的有走进婚姻的一天。我期盼着,却不敢相信那一天会来。

世间的事注定好事多磨,特别是对我这种草根孩子。老天爷是不会慷慨的。

局面的又一次反转,出自于一个不堪的事故。这个事故把陈凯旋送进了精神病院,叫李小贞又一次人间蒸发。

事情发生在,董林洁请客后大约一个多月。警察来的时候,我正在董林洁家写剧本。我已经开始融进宫长鸣的编剧团队,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抱着对董林洁真心的感激依恋,我勤奋工作。

有人来敲门,敲了好很久。本不想理会,却听到有人喊:“胡从容,我们知道你在。再不开门我们要破拆了!”

是个十分陌生的男人声音。我只好起身从书房出来,依旧没吱声。我从猫眼往外看,乖乖,外面是三个警察。都不认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来找我,警官证呢?”我心惊肉跳问道。

当面的警察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在猫眼前一亮:“开门吧,我们是东区公安分局的。你被绑架不还去报过案?我们来找你了解情况。”

结果我把门一开,就被在门口制住了。

“胡从容,你因涉嫌职务侵占罪被刑事拘留。”亮警官证的警察拿出拘留证让我签字。手铐掏出来,咔擦一声戴上,然后就把我带走了。屋子里的电脑和音响都开着。

在楼下被塞进警车的时候,我还想,成天瞎忙都忘了看看董林洁的汉服风韵。这一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看不到身着汉服的丽人。殊为遗憾。

坐在飞驰的警车里,我在想着自己的罪名:职务侵占。我在燕京四五年,真正过手大额钱财只有在福利金的大半年。都是跟着胡国富出去花钱。实际就是利用我的银行卡转款,大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钱。

这些钱的出入都是在胡国富授意之下啊,怎么会警察抓我呢?难道胡国富要对我下毒手?但是那些钱虽然从我卡上过,但都去别人兜里,我就是个二传手。

到了公安分局的审讯室,我才知道原来是富力金集团主动报案。我卡上有六十几万的现金,没有在离职时交回。

面对警察询问我惊出一身冷汗,坐在那里极速寻找脑海里的点点滴滴。

这六十几万是怎么回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种事我办过多次,每次都是公司把钱转到我私人卡上,然后按胡国富的指示转出去。

这件事虽然了无印象,但我却清晰记着,辞职前丢过一次钱包。里面的卡和钱都没了。后来琐事一混,给我彻底忘了。但我离开的时候,胡国富也没说什么啊。我的卡上还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那两张卡我当公卡用,我自己另有私人卡。

这事怪就怪在丢了钱包后,没及时补卡。现在离开那里快一年了,较真起来还真说不清楚了。如果胡国富一口咬定是我贪了,那我也没辙。

我觉得胡国富不会这么绝情,他有许多贿赂他人的内幕,我不可避免地知晓。他能这么整我吗?卡丢了,里面的钱肯定没被动过。这件事查查,还是能说清楚的。

叫我跳进冰窟窿的是,警察告诉我,富力金董事长胡国富已中风昏迷。震惊之余,这关键证人居然没法做证了。胡国富不能履职,公司的老板就成了闺女胡清爽。

是胡清爽把我送进来的。

六十几万的案值,够我蹲十年大狱的了。我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完了。

“胡从容,按你的说法,原来胡总一些私下花销都经过你。现在他在昏迷中,没法给你作证。所以你唯一的稻草就是取得富力金新董事长的谅解。他们谅解你,撤诉,案子就可以撤销。这毕竟不是公诉案件。”警察清楚地跟我说。

胡清爽来了,看我手铐加身,掩不住满脸的得意。她和我见面的时候,陪同的警察坐了一下就出去了。不想偷听。

“胡从容,咱们又见面了。里面的饭好吃吗?看你瘦的。”猫哭耗子。

我看着衣着靓丽的胡清爽,满脸呆然。

“时间宝贵,我不和你胡扯。你的美女姐姐来看你,被挡驾了。你们这关系她没资格来。往白了说吧,你的生死我说了不算,但我能一句话叫你去坐牢,一句话也能叫你出去。”

“胡总他怎么中风的?”我木然问道。

“我爸的事和你说不着。你就说吧,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答应的话,我就考虑给你一条生路。不答应,那就按法律程序办。”

“你要什么条件?”

“回公司来上班,继续给我当董秘。而且无条件服从我。”胡清爽盯着我,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

看着她小人得志,我恨得牙根痒痒。把柄被拿住,即便是胡国富醒来能如何?如果他父女咬定是我贪污,我要用多大的劲儿自证清白?

“还有件事,我告诉你吧。前天早晨,你妈在卖菜路上撞了人。那人情况比我爸强不了多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听家里出这么大事,我无法淡定。

我一声大喊,惊动了门外的警察。他推开门呵斥道:“胡从容,你给我老实点!这什么地方,让你喧哗!?”

胡清爽气定神闲,冲警察微笑摆手。警察笑笑又出去了。

“你妈没事。她卖菜多年一向谨慎。这次出事全因你而起。他们听到你进来了,急着把最后一车菜处理掉,好来看你。结果把一早起的老头撞了。”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扒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离开她吧,回公司来。她能给你的我也能。我还和她不同,她那块地,不知被耕耘过多少次,早都熟透了。我可是......黄花闺女。”

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你黄花不黄花关我屁事!说不定,早是肖小虎嘴里嚼过的渣子了。这样一个年代还标帮这个?真是郝大菊的闺女啊。

“我就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你不愿意,非一棵树吊死,也由着你。到那时你只会鸡飞蛋打,生不如死。”胡清爽刺激道,“你在监狱里可以啥都不管,你爹娘在家可就惨了。一个植物人,一年的治疗护理费用就能拖死他们。你好好想想吧。我过十分钟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