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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月的恢复练习,我那只伤脚恢复的不错。早敢着地了,即便拄一根拐杖也可以。收拾利索,我单腿跳着到餐桌前坐下。

这房子的格局是这样,一楼西侧是客厅,东侧是厨房和餐厅,另外北面还有保姆房,杂物间一类。浅灰色落地窗下,整个一楼显得宽敞漂亮。

正对门一条长长的地毯铺过来,沿着楼梯一直铺到楼上。昂贵的吸顶灯门灯,让人眼花缭乱。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的,透着气派。对这些我不太懂,只羡慕地打量一下。

这个家里的陈设和胡国富家明显不同,住在这里的一对男女高知出身,他们家里的书香气息浓重。博古架上放着一些瓷器,线装书,还有青铜器。也许不是真的,但透着文化品味。

有钱人大多喜欢玩收藏,说附庸风雅也好,总是一种文化气息。我也是个文化人,但比起人家来总有些自惭形秽。

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妻子和孩子,郝明远却不珍惜,弄得扫地出门。这栋别墅,无疑是董林洁的离婚财产了。

董林洁从楼上下来,看到我耳目一新的样子,整一张脸都是惊喜的笑容。

“怎么样,穿着合身么?还是我有眼光,给你选这个发型。以后你就这么打扮。别心事重重的,振作起来坏运气就会过去。”

“董老师,谢谢您。你对我这关照,不知道如何报答。”我不敢看董林洁的脸,只把目光投在她穿拖鞋的脚上。

“不用客气,我们毕竟是师生。你出门在外,又接二连三遭遇厄运,我是有义务管你的。只要你穿郝明远的衣服不别扭,我这里还有不少。很多都是我给他买的,现在他不要了。”说着,董林洁就红了眼睛。

“我有什么别扭的?就是人家不要的我也买不起,我一个穷屌丝......”

“打住,在这个家里,不许说,屌丝什么的粗话。这是个什么词,多恶心人啊。”

从董林洁嘴里说出‘屌丝’这个词,没来由的叫人兴奋。即便是重复我的话,她也是说粗话了。贵妃娘娘说粗话,让人遐想连篇。我想起和郭蓉在一起的时候,每到兴奋处,她总会情不自禁用她陕西土话说一些粗话,叫人耳热心跳,更刺激我的欲望。

“对不起,我以后注意。起码在您面前我要斯文起来。”我不敢再想,一本正经保证下不为例。

“嗯,大学毕业了就是知识分子。哪能在女士面前说粗话呢?”

“我错了,我以后改。”

我诚心认错。这么多年来,我和宋良堃一样,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我在女士面前是很注意的。刚才出口的屌丝是个流行语。我没有觉得是个粗话。

“从容,等一下呢,我带你到那家百货店去。凯华百货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在富力大厦旁那家新店,就叫凯华百货。

“人家那里是大卖场,你就负责在入口看着。不要叫人随便出去就成。”董林洁言语有些啰嗦,其实那工作我是知道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我这腿脚不便,人家要我就很好。

“嗯,那我不多说了。你就记住一点,在那里不过是个过渡。那工作,实话说适合老头干。”

“我知道,我还能年纪轻轻就看大门啊?”我笑起来。抬头看看董林洁,她也笑了。

看着墙上的挂钟,快三点了。我才洗了澡浑身舒坦,再加上这舒适的别墅,娇美的佳人,在这里是神仙般的日子。真想永远不走了。

半小时之后,我又穿着郝明远遗弃的皮鞋,出门去了。面试的那家凯华百货,离这个叫枫丹白露花园的别墅区不远。这一片是燕京的新区,建筑物都是高大上的,还不算拥挤。

到那里谈了几句,就算面试成功了。那里的行政经理说,叫我明天八点上班。

一来一回就快四点了,从大厦里出来,本来晴朗的天却阴下来。六月的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坐在车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这个上班的地方,到我家实在有些远了。最近的地铁站也不知道在哪里。看来,来回坐车上班是不现实的。刚才忙忙活活,也没问问员工宿舍的事儿。

想到这些,我皱眉头叹了口气。董林洁开着车,问道:“怎么了你,对工作不满意啊?”

“满意,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瘸子,还能有啥奢望?”我心头黯然,又想起郭蓉的夜不归宿,无意中口气焦躁起来。

“你要是真成了瘸子,还能找上媳妇不?估计郭蓉也不会要你了。”

“我们没有以后了,现在一星期她不过回来两三次。其余时间去了哪里睡觉我压根不知道,也不打问。我和她,快到分的时候了。”

“真要分了,就趁早说。免得夜长梦多。我和郝明远就这样,原本我是想原谅他,可是一相处,却再也没有过去的感觉。一看到他我就厌恶,跟吃了苍蝇一般。”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她不开口我也不好开口。总得等到伤好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两个月早都可以走路了。你还加两根拐杖,装给谁看啊?”董林洁破颜一笑。

“董老师您不知道,我这一摔伤才晓得,人有个健康的身体是多么幸福!”我感慨道。

下雨了。细细的雨丝打在宝马车前玻璃上。董林洁打开了雨刷。

“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幸好你这个失去,是暂时的。”

“是啊,崴了脚可以养好。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我正发着感慨,就听手机叮铃一响。在隔音效果优异的宝马车里,这一声短信铃声十分清脆。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郭蓉发来的短信。说晚上加班不回来了,让我吃饭叫外卖。我长嘘了一口气把手机装起来。这个苹果手机还是胡总送给我的。

想起胡国富一家人,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怎么了?”董林洁在意问道。

“没什么,又不回来睡了。叫我自己找饭吃。”

听到我的话,董林洁吃吃地笑起来了。

“到我那里找饭吃吧。我一个离婚女人,人来珠黄的,也没人惦记。”

轻轻巧巧一句话,让我心中一惊。孤男寡女的,住在一栋豪宅里,真怕有什么故事发生。我还没准备好,我还要想想。起码的像和郭蓉断了。在这件事上,程序的先后是绝不可少的。

“董老师,我不打扰了。天也不好,您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我到您家里,实在不合适。”

董林洁没再说话,我看到她脸色一变,鼻子里似乎哼了一声。我忽然想起她说的一句话:我就是一丝不挂站在你面前,你也会吓得抱头鼠窜。

“胡从容,说到绿帽子了。是不是女人的老公出轨,她也算戴上帽子了?”董林洁摆着方向盘,忽然问我。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就知道男人这叫戴绿帽子。女人叫什么,没听说。”

“这事儿也男女有别?”

董林洁一下笑起来,这次笑得很大声。认识董老师以来,我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笑。

“和你说句笑话啊,去年冬天查到郝明远出轨,我还真给自己买了一顶绿线帽子,天天在他面前戴着。郝明远气得脸都绿了。哈哈哈,妈的,真是痛快。”

不知不觉,我们就回到那别墅里。我随着她下车。对这栋房子我实在是喜欢。明明知道不是我的,我也喜欢。物质对人的吸引力,真是潜移默化的。

回到屋子里天慢慢黑下来。董林洁动手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开起灯,充沛的暖光照得人浑身舒服。

“有个事儿刚才忘了,从你住的地方到这里上班,路实在太远。在超市工作不像别处,迟到什么的还是不成的。本就是一个临时工,尤其不能上班第一天迟到。”

我明白董林洁的意思,这是要叫我住在这里。住一晚上我可以接受。但我必须明天问问宿舍的事儿。那么大一个店面总不能没有宿舍啊。

“您说的是,可是我现在连住旅店的钱都没......”我舔舔下嘴唇,很无奈地说。

“你不用出去住,反正这里这么大房子。不差你一张床。你住在一楼保姆房就好了。等一下吃完了饭,我给你铺床。你不会怕晚上郭蓉查你的岗吧?”

我难为情地笑起来:“她哪有心思查我?反正我从没有查过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好。我这里实际很私密。直接把车开到车库,窗帘一拉没人知道屋里有谁。”董林杰笑着,从厨房里拿出一些吃的给我。都是些干果一类。

回来后我们一直坐在餐桌旁边,面对面聊天。不知不觉我心里的紧张消失了。我们就像是知心姐弟一般,说着说着大家就不紧张了。

“元元呢,晚上不回来?”我问道。

“孩子在他爷爷家里。那里离幼儿园近。说到这里,我得做饭了,一会儿还要去送饭。说说你晚上喜欢吃什么?做给你吃。”

“吃什么都成。我不挑食。”我无所谓地说。

“那我就给你做鱼吃,昨天晚上卖的鱼。从容,以后没外人了,你叫我姐吧。反正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董林洁看似无意地说。

“怎么叫啊,叫董姐姐?”我笑着调侃道。

“董姐姐那是小妞叫的,你叫姐就行。一叫老师我就觉得变成了老太婆。”董林洁有些言不由衷。我们两个也像在演戏。

“那行,我以您的感受为感受。”

“那你叫一声姐,我听听。”董贵妃嬉笑了。

“姐。”我忍着笑叫道。

“哎,弟弟。你坐好啊,姐姐去做饭。”嫣然一笑,做饭去了。

两个人包藏祸心的互动自然而生,但心里无疑都紧张。我看着我的人生航船脱离了轨道,向一片陌生海域驶去。我这样做,算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吗?

董林洁留下我是出于什么心理?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至于滚床单那还是遥远的事。

“从容,你先吃吧。我先去给老人送饭,一下回不来。”董林洁手段麻利。半小时内就做了一个鱼,三个凉菜,摆在桌子上色香味俱佳。

“我不怎么饿,等你回来一起吃吧。”我早就馋诞欲滴,却很弟弟的回答。

“不用等我,我回来有一会呢。这个鱼要趁热才好吃。”

董林洁笑吟吟看着我,弄得人不好意思。我们俩这关系貌似进步太快。一天之内,我居然要睡在郝明远的家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董林洁走后若大的房子只剩了我一个人。我虽然很饿,但坚持不动筷子。否则太没礼貌了。

发一阵呆后,我抱着好奇心,扶着墙和楼梯把整栋房子参观一遍。特别是楼上的大卧室,那是董林洁和郝明远曾经的爱巢。我站在那张床前,浮想不已。

这一张红木床,床头高大而华丽。在这床上就睡着我的女神。她和她曾经的丈夫,曾在这里倒凤颠鸾,拨云弄雨......

如今,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