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富的指责让我恼火，但是又没办法辩驳。看样子，女色杀人这句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我一个小人物连郭蓉都守不住，何况是国色天香的董贵妃。胡国富找我的茬，应该是包含了嫉恨在其中了。他喜欢的女人居然看重我，这是所向披靡的胡老板不能容忍的。我这一个月七千多块工资的日子，也许不会长了。

幸好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我不是小韩，心甘情愿给老板拉皮条。我要保持得是最起码的自尊，能够忍受的我都忍了，但你不能无底线地寸进尺。

大约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此后胡国富没再提起此事。我也就把它放到一边了。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回到燕京之后，我有好多天没有联系董林洁。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拿不出足够勇气做这件事。吴丽莎还是不断通过电话来嘘寒问暖。我也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反正我的态度早通过胡清爽表达过。

一天临近下班，胡清爽打了电话给我。打的是公司的座机。小韩不在，我正在埋头整理文件。

“喂，胡董秘，你好啊。这么长时间也不联系一下我，忘了当初送吃的给你了。”胡清爽的声音清脆。一副天地在我的洒脱。

从广州回来，胡清爽曾找人送了一些吃的给我。都是从广州展会现场买的。我把它们分给了小韩和麻子云等几个人。我自己只留下两盒台湾特产。后来找快递寄回家里，也让我穷乡僻壤的父母尝个新鲜。

“你好，清爽，谢谢你的馈赠。你找我有事情啊？”我手里正忙着，没时间闲聊。

“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了？别和我玩高冷啊。我和肖小虎晚上请你吃饭，下了班我去接你。”胡清爽说。

“不需要了，你就说好地址，我过去就好。”我连忙拒绝。上次她过来找我，引起很多人的议论，以为和我老板的女儿在恋爱了。老实说因为董林洁的事儿，我对胡国富已经从钦佩到看不起。虽然他有钱，但不代表人格就高尚。

富力金这个企业表面光鲜，其实内部管理挺混乱。整个企业都是老板的一言堂，公司的中层干部好几个都是崇宁人。现在作为董秘的我，也成为‘崇宁帮’的一部分了。崇宁帮，是整个富力金集团的核心。

在中国这个国家，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这条路是漫漫无期的。我也没有什么野心，我的心思现在都放在女人身上了。具体说，我想找到郭蓉。

一些天来我在思考着如何着手。去联系郭蓉在西安的父母是不智的，万一被对方反呛回来，我就成了靶子。郭蓉的父亲性情暴躁，在他家里郭蓉的母亲是噤若寒蝉的。

我和郭蓉父母只见过一次，我看出郭蓉的相貌是很像她妈妈的。这个女人当时四十出头，面相有些衰老。但是五官看年轻时是很漂亮的人。郭蓉说，小时候母亲经常被父亲打。

比起母亲的懦弱，郭蓉则性格叛逆，说一不二。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愿意女儿嫁到穷人家，当年，郭蓉和谈了两年的高海潮分手转投我的怀抱，其间和父亲发生严重对立。大半年间，她爸连生活费都不给她。这样，我就一个人的花销两人用。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现在想来我都会热泪盈眶。

可是，走上社会之后郭蓉慢慢滴有了些变化。没有女孩子不爱打扮，而我们的收入却始终捉襟见肘。所以郭蓉始终没有贵重的衣服，就连几条项链也不是真东西。就是这样，就是她和郝明远出轨之后，郭蓉也没有想过要离开我。

从广州回来后，我越来越多地回到原来的出租屋住宿。胜利哥两口子已经知道了我们分手的事儿，都表示十分惋惜。

问及原因，我只简单地说，有个富二代看上了郭蓉。她就走了。这么多年跟着我过苦日子，该放手时我就放手。

这样的理由叫人无话可说。毕竟在燕京这样的都市，金钱的魔力无处不在。彩霞嫂子说：“小胡，你莫急，好男不患无妻。过些日子嫂子给你介绍一个。不要图长相，安心过日子最要紧。”

自始至终，他们夫妻俩都没说过郭蓉的坏话。这一点难能可贵。

夜里，我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往外面看。入定一般，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往往看到眼睛困得睁不开，我才上床去睡觉。在我面前，始终是一片浓雾。我看不清脚下的道路。

董老师那里我不联系，她也不联系我。两个人似乎又开始较劲了。这个女人，高傲是骨子里带着的。她也确实有高傲的资本。

在夜间发呆时候，我曾经细细想过，我和董老师之间，差别实在太大了。逞一时的报复之快或许容易满足，但接下来的生活怎么过。对于董林洁这样一个纯美的女性，我不会在乎她是个拖油瓶的二婚女人。我的负担是，给郝明远的儿子做继父，我有没有那个魄力？我有没有足够能力让董林洁过好日子？

我这样一个，生活在胡国富阴影里，一穷二白的打工仔，拿什么来养活董林洁呢？难道我要吃软饭叫女人养着？真是这样，那我们的婚姻也不会长久。我实在不想伤害她，让她再成为三婚女人。自古红颜薄命，我不愿意出现在某个薄命故事里。

一个人有多大的格局，就有多大的机会。我自认格局不大，没有创业成为富人的冲动。而打工的滋味我同样也尝够了。我是个旅游管理专业的本科生。现在则是靠抄抄写写混饭吃。也看不出能在富力金干一辈子的前景。对富力金家族企业的文化，我是不认同的。只是暂且在这里栖身而已。

以前有郭蓉作为心理依靠，虽然清苦，我的日子过得还有滋有味。现在郭蓉离开了，我就像是一下子走到了万古荒原上，四顾无人，只剩下心意惶惶。

明天是周末。没了郭蓉的在燕京周末，我基本是去书店或者图书馆读书充电。只有在那种静谧书香里，我才能把意识转向内心，远离喧嚣。

除了回忆有郭蓉的日子，我就是在想董林洁，思考我和她在一起的种种可能。但最后的结论又是悲观的。我这一小碗水，浮不起董林洁这样的大船来。

还有，余悦的钱我一直想还给她，可是她总说不急。她自己目前跟导师在海外，说等回来了再联系我。一个人无忧无虑地读书游学，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那就再等等吧。

我没有想到肖小虎和胡清爽又会复合。这两人似乎有些小孩子脾气，今天分明天和的。其实，我对肖小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奢侈一些，总的看个人品质还好。

下班后我坐了地铁，轻车熟路地赶到了西丽西餐厅。看着这高大上的装修，我就发憷。

我这样的人喜欢的是小食店的市井气息。对于所谓的西餐我是没有兴趣的。可是我也寂寞，就当周末来放松放松吧。过些日子发了工资，我也想回请一下。比如小四川食肆消费一次，我还负担得起。

从心里我并不把胡清爽和肖小虎当朋友，只能算是不得不交往的熟人而已。我和他们阶层不同，几乎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按照胡清爽发来的信息，我找到餐厅二楼的包间里。餐厅落地窗外对着一个公园，春暖花开，景致很好。房间里除了胡清爽和肖小虎，就是吴丽莎也在。

我一进去，吴丽莎的眼睛就落在我脸上。对这个女孩子我并没有排斥心理，就当个妹妹。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大大方方。吴丽莎来燕京多年，显得十分成熟。

“从容哥，你来了？”吴丽莎站起身。我看到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无奈我对人工改造过的山河实在无感。

“你好，小吴。你也在啊？”我微笑答礼道。

“快来坐，好久不见了，胡哥。清爽说，要不大家聚一下餐。就把你请来了。”肖小虎看着胡清爽的脸色，站起来说话。我已经看出来，这一次两人复合，又是从肖小虎低声下气求来的。

肖小虎这厮，直接没救了。

对女孩子是要爱，但也不能毫不原则地迁就，否则以后的日子好过不了。我对郭蓉就是这样，该争论一步不让的我就不会让步。

“打扰你们了。过几天一发薪水我回请你们。这里消费不起，我们可以换一家档次低点的。只要大家肯俯就。”我笑道。

胡清爽做了主席，在左侧给我留了座位。这样就坐到了她和吴丽莎之间，算得上是偎红倚翠了。可惜这都不是我的菜。

席间大家边吃边聊，还喝了红酒。但是量不大。吴丽莎很会察言观色，不停给大家舀汤布菜。我连连致谢。

我也想过，我不能老这么空巢下去。只有我有了女友，一切的暧昧才可能结束。女孩子青春短暂，我不能叫人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想想这些，我就后悔来这里了。可我也不知道吴丽莎会在场啊。

“胡董秘，酒过三巡了，有件事儿我和你说说。这么久了，你那位美女老师怎么没光顾我的美容院？是不是我们庙小，吸引不到高端客源？”胡清爽吃着烤牛排，笑问我。

一晃回来大半个月了，董林洁没有光顾胡清爽的圣芭芭拉美容院。我心中蹊跷。再美的女人也需要护理肌肤。董林洁有三十几岁了吧，美容院肯定是要光顾的地方。

想到董林洁的年龄，我有些茫然。我还真的不知道她有多大。一直以来这都不是我关心的范畴。

“你们不是互留了手机号码吗？你好像还给过她一张名片。她不露面，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到时候给她打个折不就行了？”我说。

这一次我的进餐经历还不错，都一次吃牛排。应该说西餐也有自己的特点。

“上回，我和我爸吵架，我把手机摔了。回来买了一个新的，什么信息都没了。”胡清爽说。

我拿眼睛看了看胡清爽，想说手机摔了修一下就好，何必换手机呢。这么贵的苹果机。可是对面坐着的女孩不是我，人家是有钱的任性人。自然要买新的。至于丢失董林洁的联系方式，我没兴趣管。

“奥，那你的意思是......我把董老师的号码再给你？”我试探问道。

“这样，你直接动员她去不好吗？你，胡董秘也来看看我的生意。我叫丽莎给你做一下面部护理。有些事眼见为实。在哪里都要看经济基础的。我们丽莎的收入超过大部分白领。”说罢胡清爽看看我，看看吴丽莎，笑起来。

吴丽莎有些害羞，抿着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