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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林洁像是被烫了一下,马上就把手抽回了。没想到动作慌乱下带动了输液的细管,针头一别,疼的我叫起来。

董林洁手忙脚乱,擦了擦鼻子立刻起身找大夫去。此刻,我打得一瓶葡萄糖也所剩无几。

大夫过来重新给扎针,我的左手背给弄肿了,只好换了右手。董林洁站在一旁看我疼得抽凉气,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一脸的惶惑和歉然。

我咬住牙笑道:“不要紧,你别吓成那样。”

董贵妃看着我,慢慢羞涩地笑了。那笑容美得不可方物。

“本来是看你的,却尽来添乱了。”

当着外人,我们四目相对,心里已是充满了柔情。我问自己,胡从容你心如撞鹿了么?这女人是你授业的恩师呢,是你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女神呢。是什么时候,你们俩的心灵碰出了电光雷火?几年之前你敢想有今天吗......

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儿,就这么无声无息间发生了。似乎董贵妃和我一样,都没有心理准备。经过这默契的表白之后,所言尽在不言中。从内心里,我居然感激这忽然的患病了。

“天不早了,从容,我走了。大夫,他这样的情况需要人陪护吗?”看着医生重新挂上了吊瓶,董林洁陪着小心问道。

那女医生看了董林洁一眼,故作冷漠地说:“当然需要了,你没看见别的床位都有人吗?”女人之间,对于美貌或者羡慕,或者嫉妒。

“那这里能不能雇到夜间护理人员?”说话间,董林洁重新戴上了眼镜。女大夫看她这副模样,禁不住笑起来。

她说:“可以的,等会你跟我出去找护工。”

董林洁道谢,跟着大夫离开了。

过了不一会儿,就有个中年阿姨跟着董林洁回来。

“本想给你找一个男性的,可又怕不细心。这是马阿姨,今天晚上她照顾你。工钱我已经付了。”董林洁目光温柔,脸色晕红。美不胜收。

“给阿姨添麻烦了。我这就是感冒发烧,没有什么需要护理的地方。您只要看着针头就行了。我怕的是忽然睡过去,鼓针或者换瓶没人管。”

虽然是花钱雇人,我也要客气客气的。这是素质的体现。马阿姨见我说话和气,自然满口应承。

临走前,董林洁又拿出两百块钱给阿姨,叫她帮我打饭。

“我身上有钱,你不用破费了。”尽管已经心生情意,但该说的话我还是说清楚。

“休息吧,我走了。”董林洁站在床头,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去。

这一夜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董林洁走后,我像是忽然有了精神,也开始饿,就拜托马阿姨帮我出去买吃的。

买回来的是猪肉大葱馅包子和小米粥。我一气儿吃了五个包子,喝了两碗米粥。然后漱了口重新倒下。这时,我感觉那种萎靡漂浮的感觉没有了。丹田之中有股热热的气体缓缓上升。

等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才有时间细细品味这骤然而来的幸福......

虽然曾有过难以言说的暧昧,但是董老师对我产生这种情感,是我从不敢奢望的。我所有的品味,是从那次我离开董林洁家里,她那一声隐藏着哭音的挽留开始......

爱情,也许是这个灰色世界里最亮色的东西之一。尽管随着郭蓉的离去,我对于爱情已经彻底失望了。我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所谓的简单,就是按部就班,稳稳当当。没有戳心窝子的事儿等着。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让董贵妃心如撞鹿呢?我已然想不起任何细节。那时候我满心都是绿帽带来的耻辱和苦痛,对董老师这样的女人,我不敢生出非分之想。我觉得我压根配不上人家。各方面都配不上。哪里就敢妄想吃天鹅肉。

一直到现在我的思绪也都是纷乱的。在这些蜘蛛网一般的思绪里,我品出深深的甜来。那感觉像是一种中了彩票大奖的狂喜。艳压四座的董贵妃居然喜欢我了,现代版的卖油郎独占花魁。

如果将来我们成为一家人,我想最痛苦的不是别人,而是给我戴了绿帽子的郝总。

想象一下郝明远的痛苦,我比吃了蜜糖还甜。你姓郝的不是仗着钱多人帅,乱泡别人的女人吗?那么老子我就是来一招锁喉剑。住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婆,再打你的孩子,叫你在旁边看着干瞪眼没辙。

还有比这样的报应更叫他难受,也更叫我兴奋的事情?好梦成真,痛快来得太突然了。叫人无所适从。

但有一条我是想清楚的,那就是他给我戴绿帽子,我不能再还回去。那样我就和他一样变成无耻之徒。逞一时之快谁都会,但我不想落下那种名声。前路漫漫,且行且珍惜吧。

第二天我又打了一上午,因为精神忽然好转,身体也就彻底恢复了。头不再疼,觉得饿,身上也有劲了。所以吃过午饭,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马阿姨那里退了一百五十块钱给我。我又把五十块钱给回了她,表示谢意。

病好了,如同搬走压在头顶的一坐山。我的心情如春光一样明媚,哪里会在乎五十块钱?

上午余悦打了电话来,我已经说了下午出院的事儿。她为我高兴。办理出院手续,一共花了两千多块。余悦昨天晚上放了三千块押金。我得想办法退给人家。最好一起吃一顿饭,当面道谢退钱。

董林洁发信息给我,说今天有活动不能来看我。我回复说:“你不用来了,我下午就出院了。”

虽然医生一再劝阻,让我最好再住一天观察一下。我说,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忙。麻烦给开点药拿着吧。

我给胡总打了电话,他叫我先回酒店休息,明天再到展馆来。我想着胡总的演讲是在明天,我这一出院,也不算耽误大事。想到这里我心下稍安。

晚上胡总没有回来,我就自己出外吃饭。还是去了那个小食店。这一次我吃得满头大汗,心满意足地回到酒店房间,我心里却乱起来。打开电视却无心观看,我心里只有董林洁给我擦泪的滑腻手指。

我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幸福带来的眩晕感迟迟无法褪去。可是董老师还没成为法律上的单身者,她和郝明远的离婚手续能顺利办好吗?一旦董老师重新待字闺中,狼多肉少,洪春志在必得,胡国富说不定也想分一杯羹,还有那些我不认识的男人们,都会从各个角落里跳出来参加逐鹿。美女总是稀缺资源,何况美丽如董贵妃。就凭我的条件,最终有多少胜算?现在是难以预料的。

想来想去,我就等于蜜糖就着黄连吃,分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甜。还有就是我寻找郭蓉的计划,现在还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郭蓉肯定是在某个角落藏着,从她的家人不联系我就能知道,起码她没有出意外。只是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算什么呢。

小韩回来,我正在床上迷糊着。他过来叫醒我说:“小胡,你醒醒。胡总找你,你写的那个发言稿胡总不满意,要你过去再改一下。”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揉揉眼睛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怎么不早说啊,一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我都可以改动的。

和老板是没有道理讲,我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出门而去。

打了商务套房楼层,敲门进去却看到胡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见我进来,先是白了一眼就说:“你怎么搞的?一个小小的发言稿都写不利索。我今天去听了别人的演说,那是真正的高屋建瓴。你看看你写的这个。好了我不多说了。你再重新写过吧。”

说罢,胡国富起身来走到写字桌旁,打开他的苹果笔记本。我本来心情好好的,被这一顿训斥弄得不知所措。我不敢抱怨,赶紧跟过去。

胡国富坐下,摆弄着鼠标不耐烦说道:“这是我刚刚找来余总的发言稿,你看看吧。照着这个风格重新给我写一份。”说完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愠怒看了我一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只好老实坐下来,看什么余总的发言稿。读了几分钟,我也没有读出啥叫高屋建瓴。

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我并不敢违反老板的指示。出来这一趟,我已经耽误了整整一天半,再惹老板发火我就离着被开不远了。

看完一遍之后,我只好按着这个所谓的风格,重新起草演讲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偏偏胡总用的苹果电脑系统和我用的系统不同。很多按钮我不会用。最后弄得满头大汗。我不得不说:“胡总,这电脑的系统和我那部不一样。我下去拿我那台上来。”

“一回生两回熟,慢慢用用就知道了。深更半夜的,再下去折腾什么!”

我紧张写稿的过程中,胡国富一直在看着无声电视。我又气又急,下去拿一部电脑也用不了几分钟时间。你这么高级的玩意儿,我第一次摆弄,一下怎么学得会?这简直是整人。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钟,直到胡国富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站起来,我的草稿还没写完。看着电脑上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写的怎么样了?我看看。”胡国富过来,我只好惴惴起身把椅子让了给他。我看着胡国富用鼠标拉动着文档,脸色苍白。

过了一会儿,胡国富回头对我说:“你这写的乱七八糟的,还不如以前那个。算了,你回去睡吧。明天早点起床。”

听了这话,我那停留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回落,人也如蒙大赦。白白弄了几个小时。不过老板只要叫我过关就行了。我和胡总打声招呼,快速出门而去。想想这秘书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第二天按时起床,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加上病体初愈,我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匆匆洗漱后吃过早饭,小韩就开了那奔驰车拉我和胡总直奔论坛会场。今天,胡清爽没了踪影。看着胡国富不苟言笑的嘴脸,我也不敢多问。

没想到论坛开始后,胡国富用我写的旧稿演讲,现场的反应还是不错。起码中间有了几次掌声。我坐在下面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天我跟着胡国富马不停蹄,中午又喝酒。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幸好宴请的台湾人酒量一般,所以才没喝醉。最怕的是东北爷们,那不喝酒啥事儿都谈不成。

“你董老师呢,是不是今天回去了?你还说和她没有交情,没交情她能请你吃饭,能扔下饭局跑医院去?你小子,说好的和公司同心同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