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有啊，虽然认识了很久。你看看我这模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再说董老师为人一贯矜持，她是不会给我这个面的。你是小白脸的可人儿，自然不同。”

“你快拉倒吧。谁是小白脸！”我恼了。

“你啊，起码比我的脸白。要不郭蓉怎么扑你没扑我？”

我一下给这小子的油嘴滑舌逗笑了，连连说：“我说不过你，你就是靠嘴吃饭的。等机会合适我就帮你约，行不行？”

“这才是兄弟。不瞒你说，董贵妃真是越来越美了。看她一眼我就三天不思茶饭。”

“你嘴上积点德吧。不这么污，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我没好气地挖苦道。

“我这说的是董贵妃，又不是蓉儿，你怎么这么敏感？说，是不是不顾兄弟之情，要吃独食？”宋良堃红着眼睛道。

我不解地看看宋良堃，不知道他怎么了。就说：“女人嘛，哪有机会均等的？自然是要吃独食了。不过阿堃啊，我得说句实话，做人还是安分守己点，咱们就此别过吧。”我皱起眉头，掉头就走。

宋良堃从后面喊道：“尽快帮我约到，咱们去会所吃大餐啊。让我也看一出贵妃醉酒！”

我往后摆摆手，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其实我的内心是愠怒的，宋良堃对董林洁的言语侮辱，我不能接受。虽然在我心里，对董林洁也没有什么师道尊严，但是我不许别人的男性侮辱她。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情都是自私的。

这句话一出来就吓了我一跳，我马上想到了董林洁美丽光洁的脸颊。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如果因为郝明远占有了郭蓉，我就以牙还牙和董林洁不伦，虽有快意恩仇的痛快，但总不是我的性格所愿意的。说到底我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被人背后嚼舌头。绿帽子戴上，我离开郭蓉，自己摘下来就是。我胡从容不是个为了房子折腰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坐地铁，时间上不到八点钟，我宁愿步行溜达着回学校去。近来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了。宋良堃这小子，不长进。不过也许他就在我面前才这样吧。

宋良堃放浪形骸的背后似乎藏着无尽的苍凉。我们这些飘荡在都市的同学，过个好的几乎没有。人生的残酷侵入到每个人的生活里。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我才回到自己的公寓宿舍。一路走我的心情都是郁闷的。我看不出自己生活的出路在哪里。

眨眼就又过去了一个星期，郭蓉像是人间消失，连一个短信都不舍得发给我了。我们之间越离越远，都在等待最后的日子。我难过，但也提醒自己，要适应这个生活。其实，我和她都知道，大家都在为最后的分别铺垫着。

在夏夜温馨的风里，看着都市楼宇森林的万家灯火，我止不住泪流满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难道贫穷就是一种原罪吗？

星期五的晚上，我正在校园里乱转。我的潜意识里是想碰到董老师，想和她交流一下。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对这个女人有了依恋感。

这似乎一种罪恶的感觉，尽管我也很想把郝明远也他妈的绿一把。而这无疑是一条危险叵测的道路。最重要的是，我这样闹不可避免地伤害到郭蓉。比起针锋相对的伤害，我更愿意和郭蓉平和分手。把那顶绿帽子扔到时光之河里，看看着它慢慢远去......

电话来了，居然是公司的高副总。

“您好，高总。”我拘谨地接着电话。

“小胡啊，是这样。胡总不是规定每两周汇报一下培训情况吗，你明天要是不忙，上午到公司里来吧。我明天加班。”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这是我不能逃脱的义务。连老总都要去公司加班，我自然也得加班。

“好的，高总。我明天上午九点钟准时到。”

“怎么样，两周的学习还顺利吧？”高总打着哈哈问道。

“挺顺利的，谢谢领导关心。”我客气道。

高利民是公司的行政副总裁，是我们胡总从老家带出来的左膀右臂。不过这个人目光阴冷，叫人不想过于亲近。人在江湖，凡事我必须按规矩来。这个企业说到底还是胡国富的，贯彻的是胡国富的意志。

这些天来我对郭蓉的挂念渐渐少了，我也一直留在理工大学里食宿。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该有的准备应该都能有了。

次日上午九点，我乘坐地铁准时来到公司写字楼。稀稀拉拉有些同事在加班，但是我没有看到麻子云。

给高总的汇报过程是顺利的，我也出示了自己的课堂笔记。我记得很认真，准备也充分。检查之后高总表面上是满意的。我很想知道，胡总是不是在公司。半个月不见了，我寻思着是否有必要去看一看呢？

但是想起陈凯旋行尸走肉的样子，我打消了念头。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我从高总的办公室出来。同事们都在装模作样地忙着，我资历浅薄，和他们无深交，就想立刻走人。

我坐电梯来到一楼，电梯们一开，就看到胡清爽站在那里。今天的她打扮随意，长发如丝，背着女包在玩手机。我出来她进去，两个人只来得及对望了一眼。相互态度淡漠，路人一般擦身而过。

胡清爽的个头总有一米七，细细的高跟鞋，站在一众等电梯的男女里，让她鹤立鸡群。不过看脸色，胡清爽似乎在凝重中。

因为周末的缘故，大厅里往来的人少了许多。我一边走一边心神不宁，她上去了去找谁呢？会不会在她父亲面前指斥我的无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从来就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反正也没有正式认识过，我装傻就是。这样的气氛，我就算留在这里日子也不会好过。毕竟疏不间亲。

真是奇怪，我都到这里上班三个多月了，胡总的家事我居然一无所知。从来没见胡清爽来过公司，今天她来干什么呢？

我这样毫无必要的杞人忧天，实在可笑。人家的家务事其实我一个打工仔能过问的？爱干啥就干啥吧，大不了被辞退走人，这样的经历对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离开了富力大厦，我不知道到何处去。打量着满街的行人，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家伙。想了一圈儿，我还是决定到书店看书去。还是去解放路书城，看看书打发时间，中午饭一碗面就解决了。日子，总得继续过。

周末的解放路书城人头攒动，我进去之后特意到三联书店逛了一圈儿，潜意识里是想遇到董贵妃。我居然那有点思念她。可是，今天我失望了。书店里的几个女人虽打扮花哨，但都是些庸脂俗粉，难入老夫法眼。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我都是在一本《民国十大才女》的书里消耗掉的。结果发现，这十位才女都有涉及婚外情的经历。更有甚者，居然和两男同居一处，夜晚轮流过夜。这比起个性解放的现代女性来，真是不遑多让。

看这些风流韵事，叫我郁闷。仿佛美女出轨是应该的一样。这人间，最看不透的就是人的心灵了。

等到我看到头昏眼花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了。放下书本离开书城，我伸伸懒腰，去找了最近的一家面馆解决午饭。这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一碗兰州牛肉面才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我就接到了董林洁的电话。

“小胡，你在哪里？”

电话里，董林洁的口气十分急促。我们已经好几天不联系了。对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暧昧，我有种本能的躲避心理。我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牵涉太深。但是我无法主动摆脱董林洁。

“董老师，我在解放路书城呢。您找我有什么事？”我紧张又客气地问道。

“那你马上到大都广场来，我在门前等你。”

董林洁的口气不容置疑，而我是答应过她随叫随到的。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面碗，楞了一下，才赶紧抄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匆匆吃几口，然后结账前行。想到要见到董林洁，我居然有种兴奋之感。

大都广场离这里并不远，步行的话也就五分钟左右。等我偷偷找到了那里，却没有看到董林洁的倩影。我有些诧异地到处逡巡着。

大都广场是原来的解放路百货公司，后来和香港的一家企业合资，建成了这个集购物餐饮和电影院的大都广场。是附近的地标建筑。商厦的前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停车场，永远都是停满了车辆。

我手搭凉棚往停车场看了看，也没有找到董林洁的车。不久，董林洁把电话打过来，说自己在里面的半岛咖啡店里。叫我到顶楼去找。

我进门后连乘三台扶梯赶到顶楼，在咖啡店里我找到了董林洁。

董林洁的扮相像是地下党接头。头上像穆斯林妇女一样缠着薄头巾，还戴了一副样式很难看的眼镜。我看到她这副行头就知道，她是在故意扮丑，以免惹人注目。

我鬼鬼祟祟四下看了看，凑过去坐在董老师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