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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得了。不知是在做梦还是幻想,我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在一个黑暗到没有边际的世界里随风飘荡。

飘啊飘,飘啊飘,没有俱意,没有恐慌,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再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在被动摇晃,一摇一摆的,就像被人扛在肩膀上,不停地在走路的那种摇晃。

脑袋一清醒,全身的神经都跟着醒来,我感觉到我的小腹部顶着一刚硬的肩膀,双膝后的腘窝被一双大手固定住,我有些艰难得得睁开眼睛,只看到土黄色的麻布口袋,粗糙的布料扎的我生疼。

我没看错,这就是很久以前山匪用来绑人的那种麻布口袋。

所以……我这是被绑架了?

心跳滞了一拍,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起来,我咬紧牙关让自己冷却下来。

不能惊慌!这次还不知道又是谁闹出的幺蛾子,必须稳住心神,先把眼前的情况搞清楚再看。

又颠簸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地方异常的冷清,透露着一股子我说不出来的气息,有点诡异。

“叩叩。”停下,敲门,步行。

“老大,人带到了。”这声音有点儿粗壮。

高座上的人开口,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用这么老土的麻布袋去捉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我的威名都被你给毁于一旦了,你绑人就不能高大上点儿吗?”有种‘我怎么就有你这么蠢的手下’么感觉。

扛住我的男子“嘿嘿”一笑,“老大,您也知道我脑子不够用啊!”

这壮汉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多半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不然……怎么会一直傻傻地抗着我。

我刚这么一想,就只觉身体被动一旋,壮汉就把我放在了地上,头顶的入口一松,我的脑袋就露了出来。

壮汉一边解开口袋,一边儿欢喜地道:“老大,人我给你抓回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奖赏给我啊?”说完了他还憨笑了两声。

我眯着一只眼,睁开一只眼,看了看高座之上的人,然后愣住。

那人穿着一身休闲装,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虎皮软席之上,一双桃花眼本带着几分慵懒的神色,目光移到我身上,微微瞪大了眼,“嗯?”了一声。

这不是那天被群追的男人吗?

他从软席之上走了下来,步伐有点儿急促,背后的落地玻璃窗有阳光射进房里,他满面春风地载着逆光而来。

那日没有时间好好地看这个人,这是我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到他。

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面部轮廓还算柔和,一双邪魅的丹凤眼笑成了弯月,薄唇内侧有小虎牙露出来。让人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他来到我面前,温柔地向我伸出了手,唇齿轻启:“抱歉,让你受惊了。”

一旁的壮汉瞪大了眼,唇齿磕磕碰碰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似乎是嫌这壮汉烦人,冷戾地撇了一眼,提起脚微微一用力,就将他踢出了两米远。

他收回脚,然后又继续跟我说话,仍旧眉开眼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见状,我禁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变脸好快。

我摇头:“先生你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从麻布口袋里爬了出来,与他对视,余光却没有放过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摆设很简单,我对面的是座位,左边是一排书柜,里面放满了书籍,右边是落地玻璃浴室,在我余光所不及的地方还有一张大床。

往窗外看去的话,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光景。犹如王者居高临下,俯视天下万物。

结合着从两次短暂的见面,我隐隐猜到了这个不知名的人的身份。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他突然顿住,扯开话题,做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垄澈。”

这个时候,有些幽怨的声音插了进来:“老大,我这不是把人绑来了吗?这就是照片里那个姑娘啊!不是说办妥了就有提成吗?”

闻言,垄澈冷冷地看了一眼壮汉,杀意丛生。那壮汉立马闭嘴,二话不说就退下。

绑架,照片,提成。垄澈还说‘我也没想到是你’。我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说到底,这些事情的发生还是离不开我身边那些个儿苍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垄澈就是黑界的人,具体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能肯定,他混得不错。

垄澈笑了笑:“自己注意点儿身边的人。”

他接了单子就要为客户保密信息,这是他们的职业操守,就像我们这行的也有职业道德一样,因此我不准备跟他打探点儿什么消息。但他能把提醒的话说得这么明显,也是不容易。

“我身边是一直都有些苍蝇。”

“总而言之,万事小心。”

离开的时候,垄澈硬要亲自送我出来,此刻我正坐在他的车上。

我摆弄着手机,打趣儿:“我发现我们每次见面,画面都不太美丽啊!不是被追杀就是绑架,下次见面是不是就成了生死关头了。”

垄澈笑,开玩笑道:“那为了弥补你受过的惊吓,下次我载着一车的花去找你如何?”

“得了,前段时间才网红了一回,我可不想再冒出点儿什么幺蛾子。”

“那不正好,这次我也跟着你红着玩玩儿,尝试下当明星的感觉。”

明明只是见过两次面的人,我却莫名地跟垄澈聊的开。

我从未跟不熟悉的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聊天的时候也没有这般轻松的感觉,只是感觉他身上有股莫名的亲切感,深深地吸引着我。待在他旁边有点儿心安。

两人正聊得开心,垄澈突然低吼了一句:“小心!”随即就有一两限量版的劳斯莱斯魅影一个漂移过来,‘吱’地一声挡在了我们面前,垄澈猛地一踩刹车,由于惯性原因,身体迅速往前一扑又弹回了座位上。

吓得我面色煞白,一颗心更是失去了节拍,急急地‘砰砰’直跳,我自己都能很清晰的听到。

“卧槽!”垄澈低低地爆了一声粗口,拍了一掌方向盘,车子发出了‘滴’的声音:“这人他妈会不会开车!”

惊魂未定,我就看到了顾辰渊从对面的车里走了出来,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步步地向我这边儿走来,我打开了车门,乖乖下车,站着等他。

废话……面对自己的金主,总得放尊敬点儿。偶尔像小猫一样适当撒撒娇可以,但不能用爪子抓伤了他。

何况,顾辰渊不会希望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这是他跟我说过的。即便我只是个二奶,也要守点儿职业道德。

垄澈也下了车,两人同时来到了我面前。

垄澈不爽,所以说话也带着点儿刺:“先生,这里可不是赛车场。”

顾辰渊皮笑肉不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全然无视了一旁的垄澈,垄澈也不觉得尴尬,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抽起来。

我被顾辰渊看的有点莫名的心虚。

垄澈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气氛有点诡异,打破了沉默:“原来你们认识?”

顾辰渊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嗯。”

我在心里追加了一句‘岂止认识’。

垄澈并没有多意外,深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饶是在黑界待久了,垄澈身上散发出特有的几分痞气,在他身上出现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帅气。

垄澈问:“你是她什么人?”

顾辰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鲜有的刻薄,声音很冷:“你以什么身份过问?”

垄澈看了我一眼,笑的有点暧昧:“那就看你想我用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我想叶小姐应该比我们谁都更清楚。”顾辰渊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深邃,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你说是吧?”

明明是两个人在玩文字游戏,我却跟着躺枪。被挤在两个人中间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嗯,这是自然。”我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做任何解释。这种场合,自我认为这是最合适不过的回答了。

几句对话简单却有深意,如同剑走偏锋。但眼前这两个男人,显然都是游刃有余。

顾辰渊一把揽住了我的腰枝,力度前所未有的大:“我们先回家了,先生请便。”

垄澈笑,微微侧了侧头,带着几分挑衅顾辰渊的意味,对我说:“那…希希我们下次再见。”

我没有应他,在这个紧急关头我可不敢火上加油。

顾辰渊面无表情地把我拎走。

车门一关,顾辰渊就冷若冰霜地系好安全带,碎发挡住他的前额,他垂着眉,我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从刚刚开始,车内的温度就以40℃每秒的速度在骤降。极速骤降。

顾辰渊明显怒了。

我想我应该说点儿什么,可是张了张口,所有的声音都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碾碎,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顾辰渊发动了引擎,猛踩一脚油门,汽车就像离弦之箭,‘嗡’地一声就飞了出去。冲力太大,我的身体在惯性的带动狠狠地往前扑了过去,脑袋‘咚’地一声砸在前台上,我禁不住低声喊痛,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抓住车门上的把手。

头脑发混,头晕目眩间,我有些惊慌地开口:“顾辰渊,你开慢点儿!”

闻言,顾辰渊故意将车速给加快,不断超车。汽车飞飙在公路上,窗外的风景连城一条直线,一辆辆的车擦肩而过,引起阵阵呼啸,我脸色煞白。

一阵眩晕与速度还有一抹俱意在脑袋里融合,交织,合成。在它们的牵引下,我的脑海深处有钻心的疼痛刺挠起来,我感受着飞速前行的车,俱意越来越汹涌澎湃,堆积成山,聚集成海。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是超乎失去生命以外的恐惧。我找不到任何方法来破解,来化开。

我的脑海里有模糊不清的影片闪过,我眼里不断有热泪冒出,有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想从我的脑袋破壳而出,却是不经意间又沉入了万丈深渊。

我莫名地害怕清晰的看到那些画面,格外的害怕。我本能地忽视,甚至刻意去忘记,想把那些东西都从脑袋深处拔出来丢掉,恨不得用一大桶清洗液把那些影片冲洗掉。洗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这是种前所未有过的排斥,抗拒。连我自己都不明所以。

我惊恐万状,看向他:“顾辰渊,你停车,求求你快停下!”

顾辰渊目光平视前方,格外淡定地在高架桥的转弯处来了个完美的漂移,我的身体随之晃动起来。

“停下……”我惊慌失措地卷缩成一团,一手紧抓着把手,一手环着脑袋挡住自己的眼睛,哀哀地求着顾辰渊。我什么都顾不上,脑海里就只有让他停下车的想法。

顾辰渊当然不可能会说停就停,我们两个人就像隔了一整个世界,任我怎么哀求他仿佛都听不到。

他充耳不闻,我也没辙。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我会这么害怕飙车。

后来我索性就咬紧牙关,颤栗着卷缩成团的身体,由他一路飙车飙到他的别墅之中。

这非人的折磨,我硬生生地受了一个多钟头,到了顾辰渊的别墅时,我整个人身体都软了,面色煞白。

顾辰渊将车停在了院内。

天色已晚,这座日夜兼程的城市的天空,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似乎都永远只能处于阴沉的一面,灯红霓娜,没有星空,看不见月亮,也没有乡间小道特有的光景。

一到夏天天气就会变得格外闷人,在我印象里,每一年的夏天都遍布着一股子刺鼻的烟酒味。

脚刚着地,身体就跟着倒塌在地,一双高跟鞋将双脚的踝骨两侧磨掉了皮,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太过于用力导致。

我脱掉了鞋子,丢在一边儿,从地上爬了起来。顾辰渊不管我,他一下车就径直走去开门了,我光着脚丫走在他身后。

开门,踏入,关门,换鞋。

一切动作他都做的行如流水,我倚门而立,借力撑住自己的身体。顾辰渊把没有一点皱褶的外套脱下,挂好。

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拉开领带,解扣,他将我一把拎起来,一路直奔二楼的阳台。

紧接着,他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将我丢进阳台之中,锁门。我穿的薄,冷风一吹,身体就禁不住打颤。

阳台就在他的房间,隔着一扇白净透明的推窗。他只是简单地错开了推窗的锁定装置,就轻而易举地将我丢进了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他在气头上,根本就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因此便也就没有为自己求情。我想他也看不惯。

看了看暖色调的里屋,我还是选择紧抱着自己的双肩,静静坐在阳台的角落里,合上了双眼。等他消气。

半夜的时候凉风吹得很大,大雨随之落下,一阵阵冰凉伴着‘哗哗哗’的声音将我的世界侵蚀,也把我从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拽回了现实之中。我的身体不停地在颤抖,我想我已经冷地全身都开始发紫了。

“吱”地一声玻璃推窗被打开。

我转过头,顾辰渊伟岸健壮的身体挡住了一半光,他只围着一条浴巾,八块腹肌格外惹眼。

“进来。”

我闻声站起,坐位导致腿上的血液不循环,因此脚有点麻,刚走一步就向前倾倒,被顾辰渊眼疾手快地抓住身体,我才不至于脑袋砸地流鼻血。

他把我拎到床边,将我丢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随之躺了下来,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被窝很暖。

但我很快就发现了没有顾辰渊的身体暖。

我凑近他这个人体暖炉,试图吸取几分暖意,过了好久身体才有几分暖意。

突然,顾辰渊一个翻身就把我给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