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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楚呈的学府改革成效颇丰,将近半数的官宦子弟被各大学府除名,一大批优秀学习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自楚王执政,第一次出现了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东方凌带楚呈一同前去学子府拜访何远同一行人,何远同等人受宠若惊,楚呈在场时谈吐举止丝毫没有帝王骄奢之态,让东方凌大吃一惊。

人人都说楚王昏庸只爱美男不理朝政,可东方凌每每见到的都是一个与他人口中完全不相符的楚呈,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东方凌全程陪同,给足了楚呈表现的机会。楚呈每次抬眼,都能在想见的地方看见安静端坐的东方凌。

心安,从楚呈心底滋滋冒出来,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姜汤。

自学子府出来,楚呈同东方凌去了京城第一酒楼“踏云轩”。东方凌一听踏云轩的辣炒珍珠鸡非常美味,忙不迭跟着去了。

刚进了踏云轩东方凌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玉蕊姑娘?”

玉蕊向二人施礼,笑说:“东方家主好久不见,由我来带二人上去。”

玉蕊吩咐小厮准备上等酒菜,带东方凌他们去了采光好的上等房,陪着他们聊天。

“离开祠堂后,司徒姑娘将我赎了出来,我平日里也有些存银,正巧踏云轩原先的老板要回家,我就买下了这里。说来,这一切都是家主的功劳。”

东方凌摇了摇头,“是玉蕊姑娘有福分。玉蕊姑娘帮在下脱困,在下感激万分。”

玉蕊闻言笑了,“以后需要玉蕊的,请尽管吩咐。”说罢,也不等东方凌拒绝,下去了。

“三弟,你的桃花债真是多。”楚呈难得好心情调侃。

“我就说你们啊,真是少一日说我都不行。”东方凌已经见怪不怪了,懒得解释。

正说着,小厮端着美食上来了。东方凌双眼放光,埋头大快朵颐起来。楚呈不饿,看着东方凌吃,眼底流光涌动。

“快到我的万寿节了,到时候要进宫来凑凑热闹么?”

东方凌咬了一口虾饺,鲜美的汤汁在舌尖化开,“你的生辰?有什么热闹可凑?”

楚呈想了想,“每年都是太后一手操办的,总不过就是歌舞烟火一类的表演。”

东方凌摇头,没兴趣。

“听起来好生无趣,生辰可是大事,怎么可以一成不变地就过去了。”

“不若今年你来操办这件事?做得好我重重有赏。”

本想着东方凌可能会拒绝,不料东方凌居然思忖了一阵子答应了。

“赏就不必了,就当我报答你的信任好了。”东方凌认真回答,像是将楚呈的信任看得极重。

楚呈觉得东方凌是他遇到过最古怪的人了,明明身段样貌都十分女性化,可眼里坚定果决的光又像是沙场铮铮铁骨的男人才能拥有的。

他从不觉得信任有多值钱,可偏偏她却那么看中他对她的信任,并且想尽办法的去回报这份信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说不上好与坏,却认认真真记住了这件事和他当时坚定的目光。

东方凌不知楚呈心里所想,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停下筷子缓缓喝了杯茶,满足地叹息:“若是每天都这样就足够了,吃饱喝好,惬意悠闲。”

楚呈也抿了口茶,“你倒是会享受,也懂得知足。”

东方凌弯唇笑起来,突然鼻尖微微一动,问楚呈:“你可闻见什么香味?”

楚呈也闻了闻,“大抵是瓜果鲜蔬的香味,太后宫中用的就是时令瓜果,以其为香,比普通熏香淡雅些。”

“我怎么闻着还有兰花的味道?”东方凌说着,举目在房中一转,就看见了角落放着的鎏金狮口香炉,色白如乳的烟袅袅散开。花香与果香相映,恬淡温雅。

“你鼻子倒是灵。若是喜欢,我叫人买了送去你府上。”

“我不喜欢香。香再好也是死物,不如活物来的鲜丽有生机,费劲心思调香悦人,还不若拿在手里的实物来得踏实实在。”

“情调罢了,那么认真作甚。我也不甚喜欢香料,再好的香料也觉得俗气。我倒很是喜欢宫中的婉玉树,有古朴的木香,闻着倒也心怡。”楚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双黑眸清亮澄澈。

婉玉树是东临国随处可见的树,四季常青,无果。因自身带着香味可驱蚊防虫,颇受人喜爱。

“婉玉树?大哥的爱好未免太过普通。”

楚呈将杯中的茗茶一饮而尽,“普通才好,普通了就不会招惹是非。”

东方凌有些吃不下了,索性为二人各舀了一碗百合马蹄羹:“大哥是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君上,普通不了,若是普通了,就不是现在的楚呈了。”

东方凌并没有劝慰他,只是原原本本将事情陈述出来,楚呈哪里不懂,只是自己一直不愿面对而已。

东方凌突然起身,屈膝跪在楚呈面前,义正言辞道:“君上的时机还未成熟,请耐心等待,东方凌会竭尽所能协助君上。望君上切勿多思,忧能伤身。”

楚呈将他扶起来,无奈的叹息:“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东方凌摇头:“是天下人的期望。”

楚呈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眼里撩起了波澜:“是你的期望。”东方凌心中一怔,他的目光太过认真灼热,她呆呆看着,竟无从辩驳。

窗外有风簌簌吹过笔直挺拔的婉玉树,阳光透过树隙,斑驳陆离,像是看不透的岁月冗长,只有浅淡的芬芳缓缓地弥散开来,执意要追随岁月远去。

司徒雪为了装孕已经在听雪轩闭门不见人好多天。

她一边闭门不见人,一边查阅了各色医术,只为将此事尽量圆满,装孕一事连青儿都被瞒着,做什么都需要她自己来。

司徒雪将小的鹅绒软垫紧贴在腹部,算着日子在软垫里添鹅绒,只是哪里有那么多鹅绒,只能将听雪轩的软垫拆掉补过。青儿毕竟是听雪轩的管事,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烂熟于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夫人,最近屋里头的鹅绒软垫少了不少,奴婢怀疑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偷偷拿去贴补自己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彻查了,一定要将这个偷儿抓出来。”

司徒雪一个头两个大,丢了的鹅绒软垫是自己的过,听雪轩的下人们毫不知情,依着青儿的脾气定时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若是那时候查到自己身上,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不用了,丢了几个垫子就不用兴师动众的了,丢了几个去补上就是。”司徒雪佯装漫不经心,实则手中捏了一把汗。

“老人们都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偷儿可不能惯着,一定要查出来才能安宁啊。”青儿不依不饶,有了新枝介入,她的威信本就大不如前,现下怎能放弃这样一个可以在听雪轩树立威信的机会。

司徒雪心中本就烦闷,又听着青儿纠缠不休,心生不豫,“我说不查便不查,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好好做事。”

青儿连忙噤声,心里多少有些委屈,虽说自己也为自己图谋,可若是出了小偷,也搅扰了夫人安静,于公于私自己也没有做错。

青儿倔强的神色尽收司徒雪眼底,司徒雪本还想提点她几句,结果新枝端着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来,笑吟吟搁在司徒雪面前的案几上打着圆场。

“厨房新做的栗粉糕,吃了心里可甜了,夫人快尝尝。”见司徒雪拈了块点心,面色稍霁,新枝又说,“青儿姐姐也是担忧夫人,操之过急。但本意不坏,夫人快别生青儿姐姐的气了,小心伤了胎气。”

司徒雪又将点心放下,没什么胃口,新枝又服侍她喝了几口虾仁粥:“听人说,有了身子要多吃河鲜海鲜,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可聪明呢。”司徒雪这才又喝了几口。

看见青儿垂手站在一旁,委屈地眼圈泛红,司徒雪心生不忍道:“青儿,这栗粉糕你尝尝,真是甜。若说我厚此薄彼也可,可最甜的我总是会留给你的。”

青儿闻言眼泪珠子便不住的掉落,小心翼翼接过栗粉糕,谢过。

司徒雪笑得从容端庄:“好了,快别哭了,快下去洗把脸,精精神神的回来。”青儿应了。

这时候,丫鬟玉菱来了,说慧夫人求见。司徒雪确实这几日冷落了她,若是传到族长那里可就不是小事了。想罢,她让玉菱请素汝进来了。

素汝进来时,正巧与青儿擦身而过,轻慢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没做停留。转眼看见司徒雪倚在红底鲤鱼菊花靠枕上,新枝在一旁服侍着。明明司徒雪疏于打理自己,只是将一把长发随意挽髻,只是斜入了几支白玉簪子,几缕碎发松散落在肩头,可就是这样的司徒雪仍旧清丽大方,令人悦目。

素汝心里妒忌起来。

司徒雪见她来了,招呼她坐下,吩咐新枝沏了茶。素汝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哟,怎么姐姐你这里还喝香片啊?家主前几日送了一罐庐山云雾给我,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一会让俏裳拿一些来与姐姐享用。”

司徒雪笑笑:“我有了身子不宜喝茶,家主爱喝香片,所以就常备着,不防怠慢了妹妹,真是做姐姐的糊涂。新枝,你去拿铁观音来。”新枝应了声,正准备下去,被素汝叫住。

“不用了,换来换去的麻烦,就香片吧。”素汝抿了一口茶,面色不豫。

“我有了身孕,府上大小事务都交给你了,现在府上能够正常运作,妹妹可是功不可没呢。”司徒雪扶了扶歪掉的簪子,素白的手在发间穿过。

素汝扯了扯嘴角,“府上现在暂由我掌管,可姐姐才是大夫人,妹妹只是沾了姐姐的光吧了,谈不上功不可没。倒是姐姐你,人都说,女人怀孕到了一定的日子就会害喜水肿,姐姐你却一直没什么反应,真真少受了不少苦呢。”

说罢,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司徒雪的小腹,像是探究像是打量。

司徒雪心中一寒,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轻声笑了笑。

“我的孩子大概是体谅做娘的辛苦,不愿意再折腾我吧。”说着,她慢慢抚上小腹,面容温和爱怜。

新枝附和道:“小少爷还未出生就这么乖,以后定是家主的心头肉呢。”司徒雪也跟着新枝说了几句,笑容不减,似乎忘记了素汝的存在。

素汝不自禁将手也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空空的,空得让她轻轻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