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路不自己走，非要用法术代劳，结果就是法术总会消耗得特别快。”青龙摊摊手。

干宝摇摇头看向窗外，一棵参天的大榕树此刻叶子已经落尽，然而枝干却依旧傲然挺立，一树晶莹剔透的树挂在月光的映衬下璀璨夺目。干宝心想，从前没有发现这棵榕树长得竟这样好，于是摸了摸脖子，起身便向院子里的榕树走去。

青龙跟在干宝的身后，只见干宝围着那棵三人合抱的榕树走了两圈，便腾空而起，在一棵最粗最壮的树枝上稳稳地坐下，对着地上的青龙吹了声口哨。

青龙见状，凌空一跃，坐到了树枝上干宝的身边。这棵榕树在他这里生长甚久，他也没有发现这里竟是一处观景的好去处。树枝上视角极高，能够俯瞰地面上一片生机勃勃，仰头便感觉伸手就能摘到星星。青龙看着干宝，悠然说到：“除了有些寒冰，你选的倒是个好去处。”

干宝没有说话，摸了摸脖子。刚刚敷上了草药，这个时候有点凉丝丝的感觉。青龙轻声提醒道：“别碰，长不好的话会留疤的。”

干宝只得将手缩回来，淡淡地说：“留疤就留疤，无所谓的。”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一向十分爱惜容貌，你倒是个例外。”青龙抬眼看着她，说道：“你看起来仿佛有心事。”

“没什么。”干宝噘了噘小嘴：“就是觉得有点烦。”

“能让你看起来有心事，必然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了。”青龙顺手折下一小根树枝把玩起来：“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前番归隐臧君交代给我，我需得在凡间寻找四大神兽的踪迹，打败魔族，救出火灵天尊。”干宝闷闷不乐，语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归隐臧君叫你去收复四大神兽？”青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倒要恭喜你，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任务了。”

“别这样。”干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从前放出魔王是我的错，如今到了我偿还的时候了。”

“我没开玩笑啊。”青龙一脸正经：“四大神兽无非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如今你不费什么力气便已经有一个自动送上门，还担心其他的找寻困难吗？”

干宝向他投向鄙夷的目光：“能遇上你，已属幸运，哪里还能指望天天有好运降临在我头上呢？”

“你刚刚说，能遇上我怎么样？”青龙一边揪叶子一边发问，眼中尽是顽皮之色。“我说，能遇上你，已属幸运…”话还没说完，干宝才意识到这句话放在这里，实在是很有歧义，笑着推了青龙一把，嗔怪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吧，你若是想要找寻四大神兽其余三位，我必定是会和你一起的。”青龙说话的语气突然认真严肃了起来，干宝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啊，护灵星君是归隐臧君委派下来与我一同寻找四大神兽的，若是再添上一个你，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青龙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地等待干宝接下来的发言。

“只怕是干粮不够吃。”干宝刚说完，就看到青龙在用那种熟悉的鄙视目光看着她，她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别的本事没有，若是连混口饭吃都成了问题，只怕你收集起四大神兽也是无用。”青龙对她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定了，等你要出发了，便叫我一道。”

干宝想了想，嗫嚅着说：“可是，我还不会吹你送给我的笛子…”

“这有何难，我教你便是。”青龙从袖中掏出了那把白玉笛子，干宝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如今这笛子在夜色下焕发着月光般的色泽，煞是好看。青龙将笛子递给干宝：“你先来吹吹看。”

干宝只得接过笛子，尝试着放在嘴边，正准备开始，就看到青龙斜视过来的目光：“你拿反了。”

干宝赶紧将笛子调过来，笛头握在左手，笛尾则落在右手掌心的位置，鼓足腮帮子使劲一吹，尖锐的声音一出来，果然看见青龙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身子直往后躲。

“不练了不练了。”干宝沮丧地将笛子拿下来：“我学不会这东西。”青龙耐心地用干宝的手重新包住笛子：“再来，注意一下嘴的形状。”青龙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嘴，是自然闭合状。干宝学着他的样子，嘴巴也自然闭合，青龙在一旁继续授课：“嘴巴只留很小的空隙让气流通过，来感受一下。”

干宝按青龙所说，战战兢兢地吹响了第一个音，果然柔缓和顺了许多，不像先前那般尖锐刺耳。青龙的手上渐渐显现出一张谱子，虽然干宝是识得谱子的，然而看着这满纸的密密麻麻也是十分头痛。

那树枝倒是稳，干宝坐在那里摆弄笛子，青龙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环到了她的身后，左手则握住了笛头，两只手一只移动着笛身，另一只按住干宝的手，附在笛孔上，对着干宝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只管吹便是，其余交给我。”

干宝闭上眼睛，轻轻地对着笛孔吹起来。青龙握住她的手，在各个笛孔上飞快地移动，笛声欢快地流淌，像清澈的山泉，又像晨风初起，晓雾四散。干宝被如此美妙的笛声打动，青龙如此带了几次之后便松开了手，干宝竟也能磕磕绊绊地将这首曲子吹了下来，惊喜地抱住身边的青龙：“青龙，想不到我这么快就学会啦！”

青龙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你还是很有天赋的。今后你有事叫我，便吹这首曲子，只需一小段，我会很快赶过来。”

干宝想了想，问道：“青龙，这首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呀？”

青龙将谱子递给她：“这曲子名唤‘红豆曲’。”

干宝接过谱子，仔仔细细地叠好：“我回去会好好练习的。”她看了看四周，打了个哈欠：“青龙，我该回去了。”

青龙却懒洋洋地在树枝上躺下来：“我懒得动了，你不如留在这里过夜。”

干宝听了，气得使劲推了他一把，青龙哈哈大笑，转而正色道：“我开玩笑的，现在便送你回去。”

青龙衣袖一展，两人瞬间就稳稳地停在桐梓观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扑哧一笑，刚刚两人教学得太投入，竟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厚厚一层的雪花。

青龙拂了拂干宝身上的雪，干宝则伸出手，为青龙系紧斗篷，结果系得太紧，青龙都要喘不动气了。他从容地伸出手将带子解开，对着垂头丧气的干宝说：“我允许你重新为我系一次。”

干宝轻轻一笑，重新帮青龙系好斗篷的带子，打了个好看的结，同他脖子上那个白色纱布打的结一样。

风雪中对视的两个人，像极了一对凝固着的雕像。两两相望，不言不语。

干宝又是很晚才起床，猛然醒来，窗口的阳光恨不得比夏天还毒，赶忙狂奔去静心堂，却路遇嘻嘻哈哈的两个师兄，吴皓和赫威。赫威见到干宝急匆匆的样子，奇道：“小九，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去做什么？”

干宝看着两位师兄，冷汗直冒：“坏了，早课是不是都已经散了啊…完了完了，师父又会罚我抄经…”

“小九你在说什么呀？”吴皓和赫威对视了一下，忍不住对干宝说道：“小九你忘了师父这几日进山，告诉我们歇息几日吗？”

干宝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羞愧地低下了头，明明是昨天师父刚刚说过的，师父还特意叮嘱师兄们看好干宝，不许叫她到处乱跑。哎，自己真没出息，学么不上，饭么猛吃，祸么老闯。

“对了小九，你这脖子是怎么了？”赫威注意到她的脖子上的纱布渗出了斑斑血迹：“要不要紧？”

“不妨事的。”干宝连忙答道：“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破的。”

干宝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屋子，竟有种死里逃生的快感。她掏出那支玉笛，想了想昨夜那支红豆曲，这名字倒别致，干宝从前只知红豆沙好吃，倒不知道还有人以此作曲。看了看墙角那头彪悍的斗牛兽，好像仍在昏睡，干宝托住脑袋想：这斗牛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了，别是哪个妖怪化成这样子迷惑我吧？

她去摸了摸斗牛兽的头，茂密的毛发之下有个硬硬的包，必定是真的斗牛兽无疑了。干宝失望地收回了手，她大胆地猜测，斗牛兽可能是染上了那凡间所说的“狂犬病”了。

干宝正摸着斗牛兽，心想等师父回来，要向他讨教一番治疗“狂犬病”的法子。这个时候，只听见秦笛在外喊了一声：“小九，又有人求见，还是上次那位公子。”

“洛玉？”想到这个名字，干宝不由得眉头一紧：“告诉他略等一会，我收拾收拾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