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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哥哥。”干宝见到眼前的洛玉,几日不见,他又清瘦了许多,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之态。干宝连忙迎上去,请他来屋子里坐坐。

一见到干宝,洛玉皱了皱眉:“你这脖子是怎么弄的?”

干宝嘿嘿一笑:“猫抓的。”

洛玉一声冷笑:“区区小猫能伤到你神界驭扇童子?你为了替这畜生遮掩,也是煞费苦心。”

斗牛兽已经在墙角半死不活地躺了好久,洛玉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它,这时候干宝倒要为它遮掩,只怕他日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干宝挠挠头:“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咱们还是说点正事。”

“好啊,说正事。”洛玉开门见山:“之前归隐臧君交代你的事,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干宝看着他,吞吞吐吐地答道:“我若是说我已经找到了四大神兽其中之一,你可信我?”

洛玉抬头看向她:“你是说青龙上仙吗?”

“嗯。”干宝使劲点了点头。洛玉笑了:“青龙上仙将你送回桐梓观之后不是走了吗,那你现在可还有办法能找到他?”

“青龙他交给我一样信物。”干宝摸了摸袖中的笛子,却不想拿出来:“他给了我一支笛子,只要我吹奏一支曲子,他便会被召唤前来。”

洛玉想了想,青龙上仙不是没事就糊弄小孩玩的人,所以他倒也相信干宝所说的:“倘若这样的话,有青龙上仙助力,咱们找寻其余三位变得容易了许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等师父回来,我跟师父说一声便动身。师父养我这么多年,这么大事没有不跟师父说一声的道理。”

洛玉点了点头:“也不差这几日,等一开春,咱们三个便开始行动。”

“洛玉哥哥,我还有一件事不明。”干宝略微思考了一下,困惑地问道:“从前魔族众人刚从炼妖炉出来的时候,咱们的四大神兽何其勇猛,却也没能打赢这一仗。那归隐臧君又凭什么有把握这次将四大神兽重新汇集,就一定能打败魔族呢?”

洛玉噎了一下,他从来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想了想,含糊地说道:“归隐臧君说话一向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说不定咱们搜神过程中,他又突然透露给我们排兵布阵之策也未可知。”

干宝表示赞同:“归隐臧君这性子我也是知道一二的。从前只是疑心子詹上仙的性格为何与父亲大相径庭,原来归隐臧君不是子詹的亲生父亲。”

洛玉轻柔一笑:“干宝你在九重天上议论神仙是非,可是要割掉舌头的。”

干宝吓得赶紧闭紧了嘴巴,在齿缝间舔来舔去。啊,还好,舌头还在。

方术只跟他的弟子们说他要上山几天,并没说要上哪座山,也没有交代具体几日,他也几乎能预料到徒弟们这几天的状态大概就像放了羊,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这个。听人讲这山上有雪灵芝长得极好,对平复创口,治疗各类时疫有奇效。只是这雪灵芝只生于极寒之境,怕是天气回暖之后,所剩不多的几株雪灵芝也得腐烂在泥土里,于是不顾一切地来这距桐梓观三百多里的高山上采雪灵芝,就像他当初奋不顾身地来距他京城的家千里的桐梓观出家做道士,无他,“任性”两个字便可概括他的全部。

方术一人忍饥挨饿在高山上已经三日了,半点雪灵芝的影子也没遇见。如今第四日的天也黑了下来,不过他倒不着急沮丧,支好帐篷,点燃一丛篝火,烤了烤他随身携带的干粮,倒有种食用野味一样的快感。

他身上带的那点干粮最多能让他在山上待五日,方术想,倘若明天再找不到雪灵芝的影子,他便得打道回府,只当出来休闲娱乐一番。唔,还得提前为这一次出行编一套厉害些的托词,等回去徒弟们问起来,自然会将他们唬得一愣一愣。

想到这,方术的脸上又荡漾起一丝很好看很温暖的微笑。虽然这高山之上冰天雪地,然而那微笑却像融化冰雪的十里春风。待篝火燃尽了,他心满意足地钻进帐篷,安然睡去。

东方大亮,方术再次醒来,裹紧衣服继续征程。反正也没抱有什么希望,方术这几步走得倒是格外轻松。他一路看着高山上那些苍松翠柏,观察着树干的纹理,一面看一面想着干宝归来之后,给他们讲自己听诵经之声三千年修成竹子精的故事。方术不怀好意地心想,讲不定把这几棵树挖走,移栽到桐梓观听徒弟们诵经,过个几千年讲不定也能修出元神。只不过这些原本长得好好的树若是落到小九手里日日听她讲废话,只怕会生出许多旁斜枝干,变得不堪重用。

方术这样想着,愉快地哼起了小曲。说起来徒弟们暗地里争相传阅的破烂杂书,有一半是当初他偷藏的,包括干宝翻出的那本《苗疆民歌选。》前方积雪下有厚厚的冰层,方术一个没留意,脚下一滑,直直地冲着悬崖而滑去。

好在方术关键时刻死死抓住了悬崖边的枯草,才不至于摔成一滩烂泥。方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无心地向下瞥了一眼。

这无心的一瞥不要紧,方术不禁惊呼出声。悬崖峭壁之上,生长着大朵大朵的雪灵芝。方术毕竟肉体凡胎,无法像他们神仙那样腾云驾雾,飞檐走壁也实在是困难了些,然而雪灵芝对他的诱惑太大,就像老色鬼禁欲五天猛然见到了一丝不挂的美女,呃,这比喻有些不太恰当。

方术小心翼翼地抓着藤条,尝试着踩在斜生出来的一株树干上,随后大力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深深钉入峭壁之上,作为手扶之用。他小心地掰峭壁之上的雪灵芝,一簇一簇,看起来分外玉雪可爱。

一直以来苦苦找寻的雪灵芝,机缘巧合之下第五天终于找到了。方术心情大好。将雪灵芝用茅草包起来收入囊中。如今自己既已功德圆满,便也该走人了。

方术躺在帐篷里,雪灵芝完好地放在他身边。他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然而总有一种奇怪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方术以为自己疲劳过度出现了幻听,用棉被使劲地堵住自己的耳朵,然而却无济于事,那奇怪的声音挥之不去,甚至越发清晰。方术仔细辨别其中声音,感觉像是某种人间的猛兽。方术无奈地想,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刚刚得了雪灵芝,难道就得用来治他被猛兽的咬伤?

那声音越来越靠近了,明显是老虎的嘶吼声。方术心一横,与其坐等猛兽前来单挑,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他帘子一掀,大踏步地走出去,没注意到脚下踩了软绵绵的东西,软绵绵立刻一声“娇喘”,这一声,方术便听出来,和先前那头猛兽的咆哮声一模一样,忙折回去看脚下。一只猫般大小的生物正蹲在帐篷口,可怜兮兮地望着方术。

方术平日里一向喜欢玩猫,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一本正经地对地上的小白猫说:“要听道德经吗?”

小白猫颓唐地趴在了地上。

方术弯弯腰,将那小白猫抱了起来,这一抱不要紧,方术看到它脑门上那硕大无比的“王”字,立刻明白了这其实是只小老虎。

方术逗那小老虎玩,小老虎却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不理他。他感到左手有些粘粘的,便将小老虎放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左手,不禁哑然失笑:他的左手上,布满了鲜红的血。

他赶紧将小老虎翻过来肚子朝天。小老虎倒是很配合,一声不吭地任由他摆布。他顺了顺它的毛,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伤口虽然不大,却很深,深至五脏六腑。方术一时也没琢磨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利器所伤,但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五脏六腑都会烂掉。

他看向一旁的雪灵芝,没有片刻犹豫便碾碎了敷在小老虎的伤口上。生长在峭壁之上的雪灵芝再珍贵,也比不上眼前这一条活生生的命珍贵。此刻的小老虎眯起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伤口处理好的小老虎立刻生龙活虎起来。踱着优雅的“猫步”,在帐篷里走来走去。方术见它这样,又蹲下身子:“要听道德经吗?”

小老虎委屈地缩成一团。方术看它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拿我的干粮给你吃便是。”

虽然老虎食量大,方术一天的口粮对于小老虎来说将将吃饱,不过吃了干粮的小老虎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一跃跳进帐外的雪地,与雪地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术看着空空如也的干粮袋,叹到:“干粮都归你了,看来我只能明早便下山。”

又是山上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方术被一阵划帐篷的声音吵醒。他拉开帐篷,小老虎乖乖地蹲在门口,但眼前更大的景象,让方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