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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不惊人死不休,龙伶一句话石破天惊,惊得吴象直接将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愣了半晌,吴象伸手摸着母亲的额头,问道:“不热啊,妈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一定是曼珠沙华的负作用……”

龙伶摇了摇头,说道:“那一切的真实,我知道是真的回忆,这些回忆回来后,我才觉得整个人完整了,所以不会出错,只是,我从醒来就在思考该不该告诉你,可是,你长大了,又这么聪明成熟,与其让这些一直困扰着你,倒不如把一切跟你说明,我相信,我的小象能自己面对这一切。”龙伶说完就一直注视着吴象,仿佛在等待吴象的回答。

吴象将手从母亲的额头收回,轻轻握住母亲的双手,重重地点了点头。龙伶便继续开口说道:“当初我和你爸爸,哦不对,我现在说不清他是不是你爸爸,我和建军在高速上出了那场车祸后,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我和建军的魂魄都已经离体,从土地庙进入了黄泉路,一路山,金鸡岭、恶狗山,建军都努力护我周全,一路前行,到了野鬼村,他却由于在车祸中失去一条腿,魂魄不全,被滞留在野鬼村,无法前行,只剩下我一人独自前行。”

龙伶说到这里,眼神尽是忧伤。吴象自然知道,母亲这是在担心吴建军的处境,吴象随即摇了摇头,对龙伶说道:“妈,我一直没告诉您,其实,我会走阴,就是在阴曹地府来回,我早已经查探过,爸早已不在野鬼村,也不再阴曹地府,我找地府鬼差查过,他早已轮回转世。”经历了这件事情,让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母亲对自己有多重要,而今天既然母亲在跟自己开诚布公,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对母亲做过多的隐瞒。

吴象的一句话,也是让龙伶瞳孔收缩,紧紧抓住了吴象的双手,愣了一会,又慢慢松开,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说道:“其实,也不算意外的事情,你会走阴,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他转世投胎了啊,那就好,那就好啊,他生前没做过坏事,应该生活的不错吧……”龙伶神情向往,似乎在畅想吴建军现在的生活应该如何美好,吴象看着母亲嘴角的微笑,也没有打断她,就这么看着她。

良久,龙伶回过神来,缓缓继续说道:“我们说道哪了?哦对了,野鬼村,野鬼村后,我便进入了酆都鬼城,接受十殿阎王的审问,谁知道第一殿就说我是横死,暂时无法投胎转世,要让我去血池中洗练才行,然后便是一殿一殿的审问,也不知道是第几殿中,我遇到了一个男人,到这里我的记忆就已经不是很清晰了,或许这些记忆并没有弥补完全,我只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我上辈子,上上辈子,几辈子都深爱的男人,我们好像在一起度过两天快乐的时光,然后我就被他送回了人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之后就有了你。”

随着龙伶的讲述,吴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所以,我是一个鬼胎,所以我天生就有阴阳眼,也天生就会走阴,可,难道您现在连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完全记不得吗?”

龙伶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不记得,所以小象,我才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真的水性杨花,才让你一直活得不明不白,一直活得抬不起头……”晶莹的泪珠从龙伶脸上滑落,似乎对吴象充满了愧疚,而这其中,又有多少对于自己当初的不明不白怀有悔恨。

吴象从旁边的桌上抽出纸巾,为母亲擦拭着泪水,轻声安慰道:“妈,您生我出来,就是天大的恩德,何况您之后一直悉心照顾我,哪有半点对不起我?相反儿子我一直因为自己的一些小情绪故意冷落您,一切都是儿子的不孝。何况,当时那种情况,吴建军已经死去,你们此生情缘已了,而遇到几世恋人,任谁也是同样的反映,即便放到阳世来说,您也是丧偶后寻找第二春,正所谓枯木逢春犹再发,谁还敢说您个不字不是。”

吴象一番话逗得龙伶破涕为笑,只说自己这辈子活了两辈子,唯一最幸运的,就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吴象安慰了龙伶几句,又再次询问了她关于阴间的记忆,确认在没有任何线索后,跟龙伶告别,让龙伶好好休息。

在吴象走之前,龙伶再次拉住吴象的手:“小象,我第一次听你说你能走阴,不过既然你是这样的身世,可能走阴就是你的宿命,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说你要万事小心,你要记得,你还有这么一个妈在牵挂你,你呀,早点找个姑娘结婚生子,让我抱孙子,这些鬼鬼神神的,能不掺和还是尽量不掺和吧……”

语重心长,唠唠叨叨大概是每一个母亲的通病,可以看出龙伶在尽量克制自己的,但关心的话语还是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吴象没有感到厌烦,也没有打断母亲,只是这样一直听着母亲的唠叨,直到母亲太累睡着,才离开了龙伶的病房。

吴象离开龙伶的病房,心情就久久无法平复,自己是个鬼胎,当然这点并非无法让吴象接受,毕竟自己从小能见鬼,又能足踏阴阳两界,这份天赋已经让他这辈子跟鬼离不开了,是鬼的儿子似乎也并不稀奇,但据他所知,人鬼殊途,人鬼交合是根本不可能孕育子嗣的,更何况自己见见康康,除了有些天分之外,和常人无异,这就更不正常了,除非,自己的生身父亲虽然人在地府,却不是鬼物,当然这也肯定不是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钟馗一样的阴神。

除此之外,能够将人不着痕迹地送回阳世,似乎不是一般的鬼差之类的就能做到的事,就说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就是多么一件困难的事情,几乎搅闹的地府鸡犬不宁,这位能够如此不着痕迹的将人从阴间送回来,自己能想到的似乎只有十殿阎罗、十大阴帅、钟馗陆判这么几位大能,才有这个可能,但是会是谁呢?十大阴帅里有不少都是畜生类,打死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和畜生相爱几世,那画面太美,真的不敢看。

剩下的会是谁呢?目前看来,似乎可能性最大的是钟馗这个老小子,自己从第一次走阴,就一直被钟馗关注,然后被他教授法术,又一次一次舍生忘死的搭救自己,难道自己的父亲就是钟馗?吴象想了想钟馗那满脸虬髯的怪脸,心底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说着边摇头边走回自己的病房休息。

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吴象辗转难眠,反复思考着钟馗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失忆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做的手脚,抹去了母亲记忆中的那一部分,如此鬼祟行径,真的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而钟馗那种人,实在怎么看也是一个万年老光棍,根本不会撩妹,自己的母亲不会品味那么差吧?

吴象正思索间,却感到一丝丝阴气在周围的环境中凝结,一阵风声呼啸向着自己的头袭来,吴象立刻一个转身翻身下床,躲开了一击,凝神一看,却见一个锁链砸在自己床头,正是地府的拘魂索,而锁链的另一头,站着两个人,一个皮肤蜡黄,头脑似豹,手中握着一个黄铜的大锤,另一个则是肤色碧绿,尖嘴猴腮,手中正持着这根锁链。

吴象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却是仍旧保持镇定先声夺人,脸上挂上自己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微笑:“两位是什么人,长得这么骨骼清奇,应该不是寻常孤魂野鬼,阴气凝重却不带怨气,难道是地府鬼差?”

绿面人冷笑一声,用一种尖细刺耳声音说道:“我们乃地府十大阴帅的豹尾和黄蜂,休得拿我们当做什么小小鬼差,恶贼吴象,斩杀阴帅鱼鳃,偷盗地府生死簿,罪大恶极,今日吾等到此,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黄面人则在一旁直接大吼:“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