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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象在叮嘱完刘劲松抽空截取袁雅雯自杀前后半个小时的视频资料,发到他的邮箱里后,这才安心的跟孙衡一起出了警局大门。

半道上突然想念在海阳颇负盛名的老字号——小胡子口味虾的味道,便改道去买。吴象有个臭毛病,馋某样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吃到,不然脾气会异常暴躁,火力值爆表。好在体重超出了健康数据要求好几倍的孙警官,去哪都离不开那他台老伙计。掉个头,从靠近城南的地方再开回城北,无非就不耗点油,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到了城北,那便少不了要弄点秦瘸子家的酒。吴象上回下阴的时候就暗自埋怨过孙衡带来的五年陈太少,全进了他的五脏庙,也没能让老九鬼尝个鲜。所以,这回打酒的时候,就实打实地要了一个二十斤装的大坛子。钱是他抢着付的,倒不是因为害怕孙衡买了单后不给自己当车夫和搬运工了,而是这老瘸子的手工酿酒实在是不便宜,二十斤的价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孙胖子不过是个苦哈合的小警员,平时占点基数不大于三位数的小便宜也就罢了,真让他伤筋动骨的事,他吴大公子可干不出来。

十斤小龙虾,一半十三香一半油爆,吃完下一锅挂面,就着十三香的汤汁拌着吃,舒爽。想到这,吴象不由自主的连吞了好几口口气,常年处于饥饿状态的孙衡自不用提,早就馋得抓心挠肺。俩人开着车往城南的阳明小区赶,那叫一个火急火燎。

等孙衡在小区里找好停车位的时候,吴象这才想起忘记跟陶棠讲计划照旧了。摸了摸鼻子,吴大公子苦着那张算不得英俊却绝对个性的脸,难得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要不,咱们现在开车去接那小姑奶奶去?”

刚用高超的技术在有限的空间里把老伙计停好的孙衡,掐死那厮的心都有了。接陶棠他当然乐意,可现在临近晚高峰时期,一来一回折腾的时间不比陶棠自己打车过来快。

想到这,孙衡越发不待见副驾驶那头使唤了自己小半个下午的牧口了。十根指头掰得啪啪响,眼神极具杀意。

吴象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好在陶棠的电话来得及时,避免了他做出落荒而逃的狼狈举动。虽然以武力值而论,他可以不把孙衡放在眼里,但奈何人家可以搞体型压制啊!

陶棠在电话里告诉吴象,自己刚才地铁口出来,大概在十五分钟左右可以到达阳明小区。吴象微微错愕之后,开口问她要不要去小区门口接,被小妮子一句不用,我认得路驳回之后,也就不再多言,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瞥了眼竖起耳朵偷听电话的孙衡,吴象哑然失笑,道:“放心吧,那小妮子是狗鼻子,闻着麻辣小龙虾的味就过来了。”

孙衡蹙眉不悦:“别用这样的形容词,人家小陶毕竟是姑娘家。”

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窘迫地挠了挠头。吴象瞧他那熊样,没忍住又笑出声来,挤眉弄眼地揶揄道:“我说胖子,难道你是那没开过苞的花骨朵儿,不然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爷们?”

刚才确实有些扭捏的孙衡动作一滞,白嫩的脸皮经百里加急的速度涨红。恶狠狠地盯着吴象,一记狮吼出喉:“滚!”

陶棠差不多是跟因交友不慎从而被勒令当苦力的孙衡前后脚进的门,那会吴象正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坐在沙发上吃得痛快,叫他二人进来,伸出脖子嚷道:“你们那份冻在冰箱里了,自己动手,千万别拿自己当人!”

“呸!姓吴的,你就这么奴役孙哥,小心以后遭报应!”嫌恶地瞥了吴象一眼,陶棠赶紧从冰箱里拿出冰矿泉水,递给满头大汗的孙衡。

“遭不了报应,阎王老爷心里明镱似的,哪能不知道本公子心善呐!”吴象恬不知耻地道。

要换作平日里,陶棠准要刺他几句,可这会她没那心情,满肚子烦心事还愁没地方消化呢,提不起情绪耍嘴上功夫。

一言不发地摘了身上的双肩背包,随手扔到沙发上带上馊味儿的衣服堆里。陶棠一屁股坐进海棉垫子里,神情十分疲惫。

倒底是相处了十二年的老相好了,吴象掰着脚趾头都能想到,小妮子怕是知是袁雅雯死亡的讯息了。依照这头与自己相比只是缺少历练的小狐狸的智商,想必已经看穿沈雅芙和袁雅雯这宗案件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个中真相怕是不容小觑,不然小妮子的面色不会这么凝重。

“回来的时候我跟你孙哥去买了小胡子家的麻小,两种口味,十斤的量。小桃子,不管出了什么事,吃完再说。”吴象把那半个已经消耗掉三分之一的西瓜撂桌子上,撇头朝揣着大半瓶矿泉水舍不得喝的孙衡使了个眼色。

不肖吩咐,孙衡就晓得他是什么意思,赶忙把刚打包回来还带着热乎劲儿的小龙虾全端到了陶棠跟前的茶几上。对于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是一顿对味的食物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顿。

果然,当保鲜盒盖子打开,鲜咸辛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的时候,陶棠紧绷的小脸就宽泛了下来。十斤麻小对于三个吃货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消耗的数量,何况吴象和孙衡还就着这道好菜,下了差不多一斤的秦瘸子。这是今天夜里头肩上还担着事,马虎不得。要搁平时,一斤两人对半分的量,可满足不了吴象的胃。

酒足饭饱之后的打扫工作,当然是孙衡和陶棠进行的,他俩就没指望当惯了懒汉的吴象会帮忙。堆成小山的龙虾壳连同保鲜盒一起,装足了一整只大号垃圾袋,这东西留在家里会腥,陶棠顺手又把它扔到垃圾站里头,这才算完事。

回来的时候,那两个纵使都喝了半斤酒,眼神却依旧清明的两个男人已经点上了烟。陶棠不知道,香烟对于男人的意义是什么。她曾经买过一包淡口的七星来抽,也被呛到咳嗽不止,完全抽不出好来。所以她一度以为,有尼古丁依赖症的脑子都有点毛病,烟不离手的吴象更是病入膏肓。

等她去卫生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再坐回客厅沙发上时,孙衡的烟已经抽完了,而吴象那支剩四分之三,显然是第二支了。这厮有不少让人难以理解的臭脾气,比如说在深入思考某件事情的时候,必须要连续抽三支烟。

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整好八点半,于是开口问:“什么时间开始?”

专心致志抽着烟的吴象,没有说话。而借着酒意壮胆,向来有异性交流障碍症的孙衡终于得以从善如流的与自己心爱的姑娘进行交流。

憨态可掬的脸上带着笑,孙衡道:“小陶,咱不着急,这不是刚吃完饭么,都歇口气,再怎么着也等老吴把烟抽完再说。”

陶棠当然知道孙衡口中的把烟抽完,指的是吴象那厮得像熊猫烧香那样把那三支烟给抽齐活儿了,顿时憋不住想要炸毛。

“小陶,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不管怎么样,袁雅雯毕竟是你们学校的校长。”孙衡忙不迭岔开话题,他就不该提抽烟这茬,陶棠向来对吴象玩命一样抽烟的事讳莫如深,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好在这么多年的刑侦不是白干的,引导话题这等基本功还是不在话题。陶棠倏然变得凝重,默了片刻,道:“倒不是不想问,不过我推测,袁校长的情况大概会跟沈雅芙的如出一辙。”

孙衡道:“那倒不见得,你们的新校长胡岩平做事面面俱到,学校的安保在我和老吴到之前就把现场保护了起来。当时人多眼杂,我们总不好使用非常规手段,只能等夜深人静时再去探探了。”

陶棠疑惑:“为什么,要凡事都使用常规手段,要吴象干嘛?”

孙衡吞了口唾沫,无奈地摇头:“总不好打破某些规则,毕竟我们也是规则里的个体。”

如果要论证起来,陶棠一个法学系的尖子生,有一万条理论去辩驳孙衡的规则论,可这没有丝毫意义。她没有说话,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提问有点蠢。

气氛于瞬间变了,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尴尬,陶棠道:“要不一会连袁校长的魂也一起请了吧,这是能解决问题的最快方式。”

“连请两个魂?这不行!这绝对不行!”孙衡断然拒绝。他知道请鬼上身对阳人身体的危害性,请一道,对瘦弱的陶棠来说已是不堪重负,何况是接连请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陶棠呆若木鸡地看着神情激动的孙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这时饱食了三支烟,并把最后一个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的吴象三魂已归位。

从鼻子里挤出一剂冷笑,吴象道:“别争了,一个都不知道请不请得过来,还两个,想太多了吧?”

陶棠和孙衡皆是悚然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请魂不动,魂魄被拘的事情又要来上一回?这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陶棠觉得自己的脚底板开始发凉,良久后,迟疑地问:“你是说,她俩跟拔舌案也脱不了关系?”

吴象冷笑:“我可没说,可谁知道呢?”

话音堪堪砸地,竟倏然响起一道类似于烧肉一般呲啦呲啦的声音。吴象竖起耳朵寻找这道诡异声音的来源,最后在穹顶的日光灯上头,看到了一只不知死活固执扑火的蛾子。那蛾子过分美丽,翅膀五彩斑斓,令人目眩神迷。如同看到了莫妮卡那般的风骚娘们,吴象的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贪婪地吞咽一口口水。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陶棠惊呼一句,小心!与此同时,穹顶那只美丽的蛾子竟猛地坠落下来,精准无误地扎在他的脖子上。

像是有一根无比精巧的针刺了进去,吴象痛得头晕眼花。好在他也是在鬼门关里走过几个来回的人,当机立断地拿手拂开颈子上那只美丽的小东西。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脖子上被飞蛾接触过的皮肤,包括手指,竟然像被泼过硫酸一样,火辣辣的疼痛,可皮肤却是完好无损的,不见任何异样,真是见鬼了!

不明所以的孙衡盯着地上那只这扑颤着的小东西,觉得有些莫名奇妙,疑惑地道:“一只飞蛾而已,老吴,你这反应过火了吧?”

说罢他抬起脚,一脚就把那只漂亮得有些过份的蛾子踩起鞋底。当那声细小的爆裂声响起的时候,吴象甚至可以想象,浓绿色的体液沾连在孙衡鞋底时是什么样的场景。

沉闷。

气氛相当诡异,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孙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咽了口口水,他来回各自看了吴象和陶棠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要命的沉默。

脖子和手指接触面的灼痛感和刺痛感,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消息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吴象,看着明显还在震惊状态里的陶棠,开口部道:“小桃子,你为什么在突然叫出那声小心!你认识那只蛾子?它是什么来头?”

陶棠摇了摇头,仿佛还能听到自己有如惊涛拍岸般的心跳。她并不知道那只此刻已成为一滩黏液的飞蛾,到底可怕在哪里。她只知道,大多数美丽的物件都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