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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像镇魂

一晃神的功夫,脑海中浮现那间神秘的小黑屋,难道是在那里?

就在我回想那个小黑屋的时候,爷爷的举动却令我呆住了。

只见爷爷拉过一张白布将凄惨的表嫂盖住,叮嘱表哥找来了三根竹筷和一碗清水,恭恭敬敬摆在表嫂的尸体前。

这下我懂了,这估摸着是农村常有的“竖筷子”驱邪法,据说在偏僻的乡村,有人头痛、发晕、中风……第一反应不是想身体生病了,而是觉得死亡的亲人在挂念,所以常通过“竖筷子”招来亲人的亡魂,然后进行沟通来驱邪,不得不说啊!这确实解决了好多医院治不好的疾病。

爷爷吆喝要我们跪下后,他弓着腰树了根筷子在碗中,念念着秀秀,秀秀,来兮!来兮!魂归兮!

噌!我只感觉一阵阴风呼过,那斜靠在碗中的筷子竟然自己立了起来,划开一道道浪纹。

爷爷又放了根竹筷到碗中,喃喃着秀秀,秀秀!你因何而死啊?

那根竹筷旋转了一圈,又竖在碗中央,不住地振荡,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感觉脖子被什么勒住般,传来阵阵窒息感,扭头看向身旁的表哥,只见他通红着脸,双手紧紧护住脖子,好似上面系着根绳子似的。

爷爷咳嗽了一声,举起第三支筷子投入水中,喘着粗气问秀秀,秀秀是你吗?

那三根竹筷排成一列,齐立在碗中,轻颤着,水面上浮现一层层波纹。

爷爷叹息一声,秀秀!全儿日日祭奠你,天天烧纸钱,替你奉养父母,你饶他一命,可好?

那三根竹筷激烈震荡起来,连带着稳立的瓷碗也开始震动,那碗中的清水抛溅到表哥脸上,涤汇殷红的血滴,嗒嗒滴落在碗中,将清水染得通红。

这下表哥怕了,头磕得砰砰响,边猛扇自己耳光,边祈求说秀儿,是俺混蛋,你就饶了俺吧,俺错了。

只听到三声清脆的咔嚓声,竹筷从中间齐齐应声而断,溅落到表哥头上。

爷爷叹息一声,面露难色说全儿,这事恐怕有些难办啊!秀秀她宁肯魂飞魄散也不愿放过你啊!

刚子冷笑一声,快意说嘿嘿,活该!敢强上俺妹妹,现在索你命来了吧!报应啊!

表哥恨恨瞪了刚子一眼,回骂老子活不长,也不会让你好过,明天俺就把妹妹接回来,让你这狗崽子打一辈子光棍。

刚子脸色一变,轻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显然他也担心这事啊!他也三十好几了,还跛着脚,可没另一个妹妹来兑马桶了。

表哥得意一笑,但随即想起什么,死死把住爷爷的脚,苦着脸试探问大爷你可别抛下俺啊!要不试试那法子?

爷爷重重一拄拐,无奈叹息全儿,俺在村里哪不是吐口唾沫一口钉,只是那法子有伤天和啊!一个不小心,会害了全村人啊!

表哥估摸着爷爷有些意动,犹豫了一会儿,又从怀中掏出一沓钱塞爷爷手中,眼巴巴望着爷爷。

爷爷怒哼一声,全子你这是干啥啊!你大爷俺是贪钱的人么?快收起来,哎……俺就冒险一试吧!

那一刹那,爷爷的眼神很复杂,像是留恋,又似惋惜,咋一看!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

表哥捧着钱,识相地塞入了我的手中,蹭得一下跳起来,拍了拍我肩膀说奶明弟你就收下吧!以后咱俩就是亲哥们。

我正准备放进兜里,头上突传来阵巨痛,原来爷爷扬起拐杖给了我一榔头,他深意说明儿,不是你的钱不要贪,贪了会引来祸事的。

我心领神会点点头,将那钱还了回去,该是你的不用抢,不是你的留下了,就是祸害!

爷爷见我把钱会回去了,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吆喝着表哥备好了一张白纸、一支毛笔、及一盘干墨石和一个空碗,一把小刀,然后将白纸铺在泥地上,前方插着三支檀香,才叮嘱我将墨石磨碎。

正当我疑惑爷爷为啥不叫表哥准备清水时,爷爷夺过刀柄,来到表嫂尸体跟前鞠了一躬,喃喃啥秀秀见谅啊!人有人道,鬼有鬼路,大爷俺也是不得以啊!

说完,他一把割在表嫂的手腕上,边揉,捏着她的手臂,边端过瓷碗接在伤口处,暗红的血滴嗒嘀嗒落入碗中,一股难闻的腥味弥漫开来。

我捂住鼻子,好奇问爷爷要表嫂的血干啥啊!难道是……

爷爷挑了挑白眉,气骂浑球问那多干啥?磨你的墨,该会你就知道了。

我赌气将墨石碾成粉末,忿忿念哼!俺还不稀罕知道哩!

爷爷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墨盘,缓缓将碗中的血倾入盘中,执起毛笔在其中搅拌、混匀,那漆黑的墨粉融合暗红的血,透露出种诡异的紫色。

我目不转睛盯着爷爷,难道爷爷这是要以血为颜料作画么?

爷爷提起毛笔悬在白纸上方,哼了一声吩咐我关紧屋内的窗户大门,并点燃了尸体前的那三支檀香。

爷爷深吸口气,笔尖在白纸上勾勒出道熟悉的轮廓,那瓜子脸、高盘的秀发,添上一袭婚纱衣,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啊,回首一瞅,不正是表嫂本人么?栩栩如生啊!

我见爷爷停顿下来,以为画完了,赞叹说爷爷真像啊!你咋不教俺这手艺呢?

爷爷喘着粗气,严肃解释还没有,还差最后一步,明儿你定要护住那三支香啊!

我弓下腰将檀香护在怀中,答复说爷爷你就放心吧!有俺呢?

爷爷点了点头,醮了下血墨,咬牙点向画像的眼睛,但好似有堵无形的墙挡在笔尖,爷爷表情很吃力,豆大的汗珠如雨水般哗啦啦地滴下。

就在点睛的刹那,窗外传来了乌鸦急促的嘎嘎声,紧锁的门窗咔嚓一声全自已开了,一阵阴风呼啸而过,我只感觉脊背上泛起股刺骨的寒意。

爷爷脸色苍白了许多,吩咐表哥和刚子快去关窗,说一旦香灭了,会出大问题的。

刚子原本还有些不情愿,但表哥威胁瞪了他一眼,才手忙脚乱去关门。

刚子艰难将木门合成八字形,突然像有头牛在门外猛撞,刚子的手被一下子弹开,门啪得一声撞在墙上。

这时,点完一只眼睛的爷爷甩开拐杖,双手紧握毛笔,朽躯倾向地上,估计试图用重力来抵抗那莫名的阻力,连坚硬的毛笔竿也弯成弓字形。

就当毛尖触及眼睛时,又一阵寒风涌了进来,那风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我眼前似浮现出表嫂秀丽的倩影,她在哀吟着,不要!不要!

在狂风的呼啸下,两侧的香急促燃烧起来,那点明亮的火星先放大,又变小,最后三支香一齐熄灭了,二短一长。

伴随着毛笔断裂的咔嚓声,表嫂那活生生的恨眼跃然纸上,爷爷长松一口气,拾过拐杖,挣扎爬起身。

表哥面露喜意,试探问结了?俺感觉脖子没那么疼了,啊!多谢大爷,名不虚传啊!

爷爷点了点头,扭头瞅向我,突得面色难看起来,喝问奶明这香啥时候熄的,说实话。

我沉思了会,才答就你点眼睛的瞬间啊!爷爷,出啥事了。

爷爷扬起手甩了我一巴掌,噗得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在画上,气骂狗崽子,叫你护好香,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我委屈哭了,红着眼答又不是俺的错!风太大了嘛!

表哥脸色一白,试探问大爷,咋了?

爷爷叹息一声,解释人死,魂驻葬地,血有灵,像镇魂,香在魂在,香熄魂散,秀秀她逃了一缕魂啊!

命哟,全儿你惹大祸了,全村怕都要跟着遭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