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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杜得乾这个斯文禽兽,是要做足折磨我和杜鹃的功课,不给吃的也不给水,而那几个狗腿,就围坐在跟前的另一棵树荫下,摆出带来的菜肴和啤酒,吆五喝六的大吃大喝,香味顺风飘过来,让我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那个刀疤脸,绝对不敢对我和杜鹃,再有任何友好的举动,我更不敢奢望他会良心发现,会设法放了我们走路,而自救根本不可能,我只得对天绝望的一叹,只求速死。

而现在就是求死也不能。

咬舌自尽是可以死的,但是现在我又不想死了,人到只能死的时候,反而求生的欲望很强烈。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煎熬中过去,到傍晚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而那几个狗腿丝毫没有要处置我们的意思,也一句话不问,就守在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

“这差事真特码的受熬煎!”

一个狗腿嘟囔,另一个马上接嘴:“别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接着一个话跟话的说:“这两个也真够拧,也不知道肚里藏着什么秘密,说出来痛快一死也比受这活罪强呀!”

“就是可惜了那小妞儿,娇娇嫩嫩的就这么死了真是浪费。”

“都特妈闭嘴,别给自己招灾!”

我听见是刀疤脸一喝制止,果然见他走过来,在我和杜鹃跟前转了一圈,轻轻的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又走回去。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的附近一双阴鸷的眼睛,在暗中窥探。

心头不由一惊!

这双我意识中已经熟悉的眼睛,它的主人不是文伯还能是谁?

刚这样想了,果然就见文伯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杜鹃跟前看了一眼,然后又走到我身边,也和刀疤脸那样轻轻的叹口气,对我说:“是不是感觉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告诉我,我放你们走。”

我轻哼一声:“你?”

文伯重重的点点头。

我摇摇头冷冷的说:“文伯,你真是个貌似忠厚内藏奸诈的小人,你这年纪,竟然甘心给杜得乾当狗,你真无耻。”

文伯轻笑一下:“傻孩子你又错了,是杜得乾给我当狗,而不是我给他当狗。”

这话说的我心头又是一惊,难道杜得乾还要受他钳制?

“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尽量满足他,他对我有用。”

我更加吃惊,这个文伯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的文伯,早就和那个撅着屁股修剪花草的,行动有点迟缓的中年人判若两人,目光仍然和善但却精芒暗藏,偶尔凶芒一闪而逝,让我不由心惊。

“说吧,你和杜鹃把冷月欣的遗书藏在什么地方了?说了,我保证你和杜鹃都能活命。”

我摇摇头:“我不信你。”

文伯皱眉说:“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不是我,你和杜鹃早就死几回了,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滚!”

文伯又是一声长叹,也不生气对我说:“那你就坚持着吧,别怪我见死不救。”

然后对我轻描淡写的一瞥,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暗处。

我想他躲藏的地方一定有杜得乾也在,他们在等我和杜鹃熬不住。

我真心不知道杜鹃把冷月欣的遗书藏什么地方了,而现在我最担心的,也是杜鹃熬不住,所以等文伯转身走掉,我就对杜鹃说,一定要挺住,不然就真的活不成。

杜鹃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对我说:“我知道。”

沉默一下杜鹃又说:“哥哥,我真的不想死。”

我笑了,这特码不是说的废话吗,谁想死?

但是杜鹃下面的话,却让我的心好像被重锤撞击:“我舍不得你,我刚感觉到一点你想对我好,这就死了,真是很不甘心。”

说完眼中落下几点泪,看得我又心碎了。

文伯走后,就再也没有人到我和杜鹃身边来,我心想这树林子里,一定有可以栖身的地方,杜得乾和文伯,都走到那里休息去了,只剩下几个狗腿在看守着我和杜鹃。

夜风上来后身上感觉到凉爽,精神也从白天的萎靡中恢复了一点,但更让人难耐的痛苦这么随之而来。

白天山里那些虫蚁,因为暑热都不知道钻哪里去了,一到晚上就都出来了,从树上往下爬下来一溜,又从脚下爬上来一群,马上到身上就可劲的咬,痒痒让我再一次感觉到那种百蚁钻心之苦。

我听见杜鹃也在痛苦的低吟,而且在朦胧的夜色里,看见她拼命的扭动身体挣扎,赶紧阻止她:“忍着,不要动。”

杜鹃撕心裂肺的喊叫:“我忍不住,痒痒死我了,我忍不住了呀!”

“忍不住也得忍!”

捆绑我们身体的,是那种能勒进肉里的柔韧尼龙绳,身体挣扎之下一定会皮开肉绽,那些虫蚁闻到血腥味,一定会更加蜂拥而来,人就会被活生生咬死的。

我粗皮糙肉的尚且忍不住浑身痒痒,何况杜鹃那样细皮嫩肉的身体!

杜得乾这个禽兽,我发誓只要活下来,我一定生吞活剥了他!

因为担忧杜鹃,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浑身刺痒难受,不间断的呼喊她:“杜鹃,挺住,知道吗,挺住!”

杜鹃先还凄厉惨叫,还回应我的话,但到后来竟然气息奄奄没了声息,我心下一急破口大骂起来:“草你们祖先的,滚出来呀,人都被咬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刀疤脸几个躲在一边,也在拼命的驱赶蚊虫,听见我恶骂,刀疤脸走过来,对我看了一眼,又走过去看杜鹃,然后一杯冷水泼在杜鹃脸上,我又听见杜鹃轻轻的呻吟,这才一颗吊起来的心落下来。

但这样下去终究是会被咬死的。

山里的虫蚁穷凶极恶的狠了去,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境况下,被硬生生的这么死,我不由悲从中来,想嚎哭却又憋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久不会流泪了,记得我小时候听喜欢哭的,但是后来我就是心里再痛也哭不出来,不是不想哭,是真的哭不出来。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一道亮蓝的闪电后,呼啦啦的下起雨来,而且一上来就风狂雨骤,惊天动地。

虫蚁们急忙结束自己的狂欢,匆匆逃走。

大雨滂沱,连刀疤脸几个狗腿,也不知道到哪里躲雨去,我喊了一声:“杜鹃。”

杜鹃微弱的应声,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

她还活着,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