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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我遥控器坏了,想来告诉你。”她好像站着念台词似的,讲完就转过身走了。瞅她那空洞了的眼神,我觉得她好像有许多心事。

“张敏。”我叫住了她。

“啊?”她回过头来,双眼无神的望着我。瞧她那雪白脸上淡淡的黑眼圈,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越想让我越害怕,我原本想和她说的是:“我要先回去。”

但是看她这个样子,又想到她在医院里所作所为的,我一个于心不忍,改口说道:“你进房里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客厅。有事你就叫我。”

“哦,好。”说罢,她又慢慢的走着小碎步,往那过道走去。

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夜灯散发出的昏黄色微光。

在我记忆深处,小的时候,家里就经常用一种节约的灯泡。那灯泡里散发出的就是这种昏暗的光芒。每到晚上我都能看到这样的光线。

而那个时候,我总有这么一种感觉:仿佛自己被全世界给遗弃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在这悠长的黑夜里,我只难受得慌而却必须安静,没人会懂。

此刻我又有当时的那种感觉,不过我总算明白了这是什么。它叫“寂寞”。

就当我看着灯光看得入了神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想必是天空又落下了滂沱大雨,而且正淅淅沥沥。

我紧紧的搂着抱枕,失魂落魄的听着落雨声。心中有一种很空旷的感觉,但这感觉不是海纳百川,而是觉得自己被人遗弃在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

浮想联翩时,耳朵突然传来了那个宛如莺啼的声音:“陈远,你喜不喜欢我啊?”

回过头时,只见张敏正坐在我身边,用那暧昧的目光看着我,并对我低声细语。她靠得这么近,身上那清幽的芳香便让我尽吸鼻里,使我心旷神怡。

这样的一种香味,我以前似曾在哪里闻过。

从记忆里摸索了一会儿后,我才恍然想起:当时我接触过一种产品,就是这种香水。据拉投资的厂家说,这种香水可以催·情,刺激异性的荷尔·蒙,让异性对自己产生兴趣。

张敏这是要干嘛?怎么突然喷了这种香水?她又为什么会有这种香水?

这一刻我和她虽然靠得很近,但我觉得她对自己而言,变得陌生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会不会是下一个杨玲?

“张敏,你身上的香水……”我都不好意思直说了。

在说话时,我觉得自己薄弱的意志力在消沉,感觉情不自禁的沦陷。那香水真的有用,会让我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看在眼中的她,犹如女神那般高尚而又美丽。

只见她轻轻扬了一扬右臂,然后那中指的指尖,就从胳膊吹弹可破的肌肤轻轻滑到小臂。动作显得如此缓慢,犹如音乐家在演奏一首抒情的慢摇。

她的眼神,显得比我的还要扑朔迷离,或悲或喜。我看不清她此刻的心是怎样的,只感觉到,她眼底里埋藏这一团欲·望之火,貌似要逼我做不可做的事情。

恍惚间,看她那抹了亮丽唇膏的丹唇微启,听她嗲嗲问道:“香水,香吗?”

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配合着她的妩媚。而我心底深处那个理智的自己在扪心自问:“这还是张敏吗?她到底是怎么了?我、这又是怎么了?”

就当我思忖之际,神乎其神说道:“香。”这个字全然是随心所欲、有感而发,说完后我又觉得尴尬。

而张敏对我的反应似乎不在意。她嫣然一笑,媚意横生,道:“今晚,我想和你做一点特别的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啊!”我顿时吓得挪开了屁股,“特、特别?”

她又靠了过来,上半身几乎是倾过来的,“对的呀!就是男生和女生该做的那种事。你看屋外突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们现在这样做,不是挺合适嘛?”

一边说着,她一边不断靠近过来。

就在我不断挪开时,屋内被闪电照亮了一下,恍若白天。而我看见她映在墙上那被放大的影子,竟然有两个头颅!

是我看花眼了?还是我傻了?

我吓得站起身来,往旁边走开,步步退开。

“你怎么了?”她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那目光中也再无挑逗之意。

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暗暗吸了一口气后,我才咧嘴笑道:“那个,窗子好像没有关好,我去关一下啊!夜晚风凉,免得你着凉。”

说罢,我便假意往阳台那边走去,心里寻思着该怎么离开这儿。又一方面还有所顾虑:假如张敏真的被鬼上身,那我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好吧?

就当我绕过沙发时,只听她说:“那窗户不是关着么?”

“呃!”我发出短促的这一声,停下了脚步来,“哦!我有近视呢,没看见。”

她呵呵一笑,道:“天快亮了。你也一宿没睡,要不先到我房里睡一觉吧?”

我背对着她,颤抖着声说道:“不、不用了。我看今天这雨可能会下很久,现在雨还没那么大,我先回家收个衣服。”说罢,我便低着头,匆匆想逃。

却听她又说道:“一个大男人收什么衣服?”

当此时,电视机自己开了,我吓得心里渣渣泛冷,浑身汗毛直竖。缓缓回过头时,只见那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在播报:“本台消息,预计在早上六点半,台风‘美感’会在本市着陆,请居民做好防风措施,关好门窗,尽量避免外出……”

听到这里时,忽听张敏接话道:“哎呦,陈远,有台风呢,人家好怕!”

这个张敏全然不是张敏,我用人格担保,我肯定!

念及于此,我摩拳擦掌,低着头暗暗颤抖。当此时,一直纤长玉手从我身后伸了过来,悄悄绕过我的脖颈,将那右手的掌心贴在我心脏的部位上。

只听耳边有人在呢喃细语:“你的心跳,好快!你的心脏,好强哦!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这么强呢?”

“你不是张敏,你不是张敏……”我的眼珠在眼眶中左右晃动,迷离着,而口中则连连说着这一句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到最后,我挣脱开了,往前走了几步后回过头去。只见张敏正披头散发的低着头,双臂也自然垂在身旁作用。这让我联想到了一个画面:

待会儿她就举起双手,然后飘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大概是我想象力太过丰富。等了接近一分钟之后,都不见她有所行动,却听见那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声音听着,让我不禁同情。

于是我缓缓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你不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不管你是不是她,刚刚是我不好。你看现在台风我也走不了。如果想害我的话你也早就害了。”

说到这里时,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准备伸手撩开她长长垂下、遮盖住脸的长发。

“我想你也不会害我,都不想吓唬我。这样吧!我跟你道歉,好吗?不管你是谁。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想那么用力甩开你的。”

我这叫以退为进,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方才我撒腿就跑,肯定会被缠一辈子。长痛倒不如短痛,是生是死都好,一次解决了最好。

说话间,我轻轻撩开了她的长发,看见一张与张敏面貌全然不同的脸孔。这张脸,是我在医院中看见的那一张脸。我静止了呼吸,动作变得格外缓慢,看上去也相当平静。

但其实这感觉犹如拆炸弹一般。

“我在医院的厕所里见过你。”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当时见到你之后,我第一反应撒腿就跑。在此,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她抬头凝望着我,眼中流下了那殷红色的血水,染红了这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蛋。见她丹唇微启,露出皓齿,道:“我真没想过伤害你。我一直都希望你好,只是希望帮助你。”

这话说得让我一头雾水。心底深处就在想:“假如没有你的存在,我现在尽管还像从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但起码活得踏实。”

只听她又说道:“从你吃了我坟前那水果,让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可也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印堂上遍布乌云,知道你命不久矣,这才跟着你。”

“我命不久矣?”我牵强的苦笑了出来。

她低下头,缓缓转过身,往过道那边飘去,一边飘一边说道:“你命犯天煞孤星,黄道基点的主宫又有灾星相照,活不过今年的七月十五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飘着转过身来,难过的看着我,“等你死了之后,灵魂再不能投胎转世,连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你会彻底的消失在六道轮回里。”

这一刻,我相信了她的鬼话。

就当她飘回来的时候,只见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霹雳,击破了落地窗。啪啦一声,我感觉身子极速往下坠。而后挺开眼帘,察觉一身尽是汗水,而方才一切犹如做梦。

看向屋外时,只见天空依旧是在下着滂沱大雨。

我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望向阳台外那瓢泼盆倾的大雨,看着被风吹得好似要连根拔起的大树,心中陷入了沉思。方才那个梦犹如真实,可明明只是一个梦。

但我竟在想:“会不会是那女鬼托梦给我?她会不会真的是个好鬼?”

想了一会后,理智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我暗自说道:“不会的。那只是一个梦。就算不是梦,我也不能相信她说的话。我怎么可能那么倒霉?什么七月十五大限将至,全是在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