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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做完了,都做完两个小时了。”忙过去坐在她身边扶着她叮咛道:“丽姐,你别动,腹部有伤口。”

她抬起的头又平躺了下来,转过脸去看着还在昏迷的小宝,担心地问我:“小宝没事吧?怎么还没醒来?”

我说:“快醒来了,药劲散了就醒来了。”

丽姐的爸妈急匆匆走过来站在床边关切的问她刀口疼不疼。丽姐轻咬着牙关,看她痛苦的样子就知道很疼。

现在的她就像一朵被风差点连根拔起的花朵,饱受生活的摧残,脸色煞白,愈合后的疤痕在苍白的脸上特别明显,就像小时候我脸上生的冻疮一样呈褐红色,看起来很害怕。

想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她在舞池里肆意扭动着魔鬼的身材,挥汗如雨的跳舞,那种妩媚的姿态让她看起来神采熠熠风情万种,媚惑的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女人独有的力量美;而如今,她气色虚弱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这两种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是因为她玲珑霸道的身材和美丽动人的外貌而迷上她,却是因为她善良的品质爱上她,所以不管她变丑与否,我相信我会一直爱下去。当对一个人的爱从外表的感觉转入精神层面的感觉时,爱就变成了一种最接近亲情的情感,就像没人会因为自己的父母外貌丑陋而不爱他们。

丽姐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伸了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说:“丽姐,我给你倒杯水把。”

去给她倒了杯水端过来,她想坐起来喝,被我拦住,“你躺着,我喂你喝。”

我一把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微微让她抬起一点头,把水杯送到她张开的嘴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给她倒水喝。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黑亮的眸子里晶莹剔透,有泪花在打转。

我放下水杯就一直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陪她。

另一张床上的小宝嘴角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可能是刀口疼痛,她看起来很痛苦,紧皱着眉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小宝,你醒啦?”丽姐妈妈伏在她身边关心地问。

丽姐也吃力的斜过脸去虚弱地问她:“小宝,你醒来啦?”

小宝揉着眼睛表情痛苦地说:“妈妈,我做完手术了吗?”

丽姐嘴角带着安心的笑容点头说:“做完了,宝贝,等你康复了就不用再住院了。”

小宝眯着眼睛问:“妈妈,那我什么时候能康复呀?我和妈妈会一起康复吗?”

丽姐欣慰的淡笑说:“妈妈会和你一起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小宝苍白的脸上绽开了天真的笑容,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馨怡人,让人感觉心里很舒服很踏实。这个在医院被病魔痛苦的折磨了几个月的小孩,再一次露出了纯洁天真的笑容。

丽姐的爸妈见到女儿和外孙女现在都平安无事的醒来,神色紧张的脸才平静下来,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妈妈,你小肚子疼不疼?”小宝关心地问丽姐,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懂得关心大人了,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宝贝,妈妈不疼的。”丽姐温馨的笑着哄她,小宝努着嘴说:“妈妈,可是我小肚肚感觉好痛,是不是在那里做的手术呀?”

“嗯,那里有伤口,小宝不用动那里,知道吗?”丽姐叮咛她说。

“嗯。”小宝听话的点点头。

医生进来查房,问丽姐:“感觉什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丽姐皱着眉说:“就是刀口有点痛,浑身无力。”

小宝笑呵呵说:“妈妈,你还说你不痛,你骗人!”

小宝能这样忍痛笑出来,大家都很欣慰,就连医生都笑着夸她:“小朋友,你真怪,都不怕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宝摇头说:“没有啦,和我妈妈一样,就是有很疼,身上没有力气。”

医生轻笑说:“这是术后正常反应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及时说出来。”

丽姐问他:“医生,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出院?”

医生考虑片刻说:“正常情况下不出现意外的话,两周后就可以出院。”

丽姐的神情看起来安心了些。

医生询问完出去了,丽姐给小宝说:“小宝,听见医生叔叔说的话了么?再过两个礼拜我们就可以出院了,你以后就不用再呆在医院里了。”

小宝笑嘻嘻说:“妈妈,我好想回家去,想吃妈妈做的饭菜。”

丽姐脸上流露着慈母的微笑说:“宝贝,等你出院回家了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看见她们母女两开心的样子,我和丽姐的爸妈心里也舒服多了。

小宝后来问丽姐:“妈妈,什么时候春天才来呀?”

丽姐惑然地说:“还有一两个月,天气才会暖和的,为什么要春天来呀?是不是这里冬天太寒冷啦?”

小宝神秘兮兮的摇摇头,天真的说:“春天来了叔叔说带我去放风筝呢。”

原来她还记得我哄她时候说的话呢,然我心里一下子挺动容的,坐在她跟前说:“小宝,你放心吧,等你出院了,哪天天气暖和了,叔叔就带你去放风筝。”

她躺在床上开怀的笑了,但是看那苍白虚弱的脸庞,想要放风筝,至少得等她身体完全康复的差不多了,起码还得两三个月时间的。

这二十六年来,除过小时候自己手做风筝在家乡绿油油的麦田里和伙伴们一起放过,就是和丽姐在唐城墙遗址公园那一次了。想起那一天的场景,让我觉得心里温馨极了。

那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一天,我抱着丽姐躺坐在唐城墙遗址公园的草坪上晒着太阳,她把那只蝴蝶风筝放的很远很高,开心的在我怀里手舞足蹈……

那天看见那些家长们带着自己的小孩在公园里奔跑,传来幸福的欢声笑语时,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和丽姐带着我们的孩子也在这样温暖的日子里出来放风筝,那该多好啊!

现在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那是丽姐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事情已经这样,谁也不愿再提及,再说还有个小宝这样可爱的孩子,虽和我们没血缘关系,但相处的依然情同亲生父女一样,在她生病住院这几个月,我对她的关心和担忧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的。

丽姐的爸妈聊到了过年的事情上,我才猛然想起,不到十天就是过年了。难怪这些天看见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气氛也热闹了不少。

丽姐说让我过年的时候回家去陪我妈妈,我不肯,执意要留下来陪她,毕竟她现在才动完刀,还不能下床,需要人照顾。

但是丽姐不肯我留下来,晚上她爸妈回家后,她对我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那天我们的婚礼都没举行完就那样收场了,阿姨肯定很伤心的,她等这个婚礼等了好久了。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我和小宝,也没回去看看阿姨,我要是没动手术的话是想和你一起回去,你看我现在连床也下不了,又赶上过年,你得回去看看阿姨,宽慰一下她。”

于情于理,她说的都很对,我还是有些坚持地问:“那我回去了你和小宝怎么办啊?”

她轻笑说:“不是还有我爸妈么?也还有凯莉呢,你就安心回去陪阿姨和青青过个年,替我问候她们。”

我明白了她的心意,答应下来,一直陪她到了大年三十下午,才开上她的车回了家。

车在高速路上平稳的行驶着,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我和丽姐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好像放电影一样从心头而过。

大家都是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去过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感觉心里很空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再者,想到回家后我妈肯定会把那天婚礼的事情翻出来讲一大堆,更让我不好面对的是乡亲们的闲言碎语,和丽姐如果婚礼顺利举办了就好了。老家的风俗习惯是过年时必须带刚结婚的媳妇回来过第一个年的,现在我一个人回家去,肯定会被大家给笑话死了。

想到这些世俗的舆论和那些指指点点的嘴脸,我感觉烦躁的要死,回家过年的心比去死的心还难受。

车子开到村口的时候我硬着头皮都不敢去看围在磨盘处侃大山的熟人,偶尔有鞭哨声已经响起,家家户户的门上已经贴上了春联,村子里年味很浓。

我把车开到家门口停下来,提了买的年货下车,就看见和我妈吵架的张婶正在和几个妇女聊天,看见我回来了,就鄙夷的看了一眼,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你们知道不?朱鸣在城里和那个寡妇结婚的时候那寡妇婚礼当场就跑啦,你说丢不丢人啊!天生哥的脸都给他丢光了!”天生是我爸的名字,在村里很有威望。

“听说那个寡妇很有钱的,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呢!你说朱鸣才二十几岁,咋就和这种老女人搞在一起啦?还要结婚!真是不知害臊!”

“还不是看上人家那寡妇的钱了呗!要不然你看她家能那么快就砌一栋新房子,她妈现在在村里也傲气的不得了啦,你再看看朱鸣,才去工作几年呀,就每次回家开着小车!给咱们村里人显摆呢!”

“切!干这种亏先人的事儿还有啥脸显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