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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熟睡中的唐易姝突然一个抽搐,难受地呻吟了几声,祁旌奚立刻从浅眠中转醒,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让来人,而后惊慌地看着唐易姝,连连问她怎么了。

“肚子……好疼……”因为疼痛,唐易姝脸上的表情已经微微有些扭曲了,说话时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

其实之前还未睡着躺在床上时,唐易姝的肚子就时不时有些轻微的抽痛了,但那时因为疼痛太轻微了,唐易姝根本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正常的胎动引起的,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半夜里这疼痛居然愈演愈烈,直接把她给疼醒了。

小丫鬟进来以后,点亮了桌子上面的油灯,估计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站在一边束手无策,只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和疼得冷汗都出来了的王妃。

“还站在那做什么,去请白郎中!”祁旌奚看着傻站着的小丫鬟,怒了。

因为今天紫铃在外面跑了一天,所以晚上的时候就没有让紫铃守夜。也不知道她们丫鬟中是怎么轮班的,竟然换了这个晕头晕脑的小丫鬟过来。

“哦哦,奴婢这就去。”小丫鬟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拔脚飞快的跑了出去。

“我……好疼……肚子……”唐易姝紧紧地抓着祁旌奚的手,语不成句地说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字,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在这里呢,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祁旌奚叠声安慰唐易姝,声音中带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因为唐易姝和祁旌奚已经从皇宫中搬出来了,所以白川柏也搬回了百仁堂,在百仁堂里继续着自己的研究。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里,用起人做起事来总归是安心顺手一些。

唐易姝他们也没反对,只是让白川柏每天来给唐易姝诊一次脉就行了。

所以现在,白川柏一时半会还到不了。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疼痛,唐易姝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面翻滚一样,似是要把某些东西从她肚子里分割出去。

这种感觉,让唐易姝极度恐惧。

“乖,别哭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祁旌奚轻柔地擦拭了唐易姝脸上的泪水,一切的语言在这种情况下都好像失了色,祁旌奚只能翻来覆去地说一些“别怕”之类的话,不断地跟唐易姝说白川柏是神医,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在担心唐易姝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地面上的那张生子符,已经被多个人来来回回出出进进地踩了个遍。

暗黄的符纸,红色的朱砂,犹如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显得诡异起来。那血红的字迹,从某个角度来看,就好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在不怀好意,似乎想要吞掉些什么。

在祁旌奚用热毛巾给唐易姝擦脸时,唐易姝突然奔溃地嚎啕出声,哭声并不是很大,但是颇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下体流出,她不敢再想了。

不懂事的小丫鬟也被所见之景给吓蒙了,呆如木鸡瞠目结舌,喃喃地说了一句:“王妃……见红了……”

“滚出去!”祁旌奚当即就骂道。

其实祁旌奚也看见了,但是他不敢说,怕给唐易姝制造压力。结果这小丫鬟倒好,不长眼的东西,都这个当口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还没点数吗?

小丫鬟被吼怕了,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跪下来求王爷饶命。

其实这种紧急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小丫鬟的去留,按理说,祁旌奚让她滚出去,她赶紧出去就是了,别在屋子里碍眼就没事了。按照祁旌奚的性子,也不会事后再找她的事处罚她。

但是这小丫鬟偏偏在这个时候多事,正是着急的时候,谁愿意听一个小丫鬟在那哭哭啼啼的。

先是多嘴,然后多事。

祁旌奚直接恼了她,叫进来两个奴才,直接把人给拖下去了。

“白川柏怎么还不来,再着人去请,动作要快!”祁旌奚看见唐易姝煞白的脸色,已经完全慌了心神,现在表面上只是强装的镇定而已。

屋子里祁旌奚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冬青又是喜又是急切的声音,“哎哟白郎中你可来了,我们王妃她突然肚子疼起来了。”冬青是男的,这种时候不方便进里间,就一直站在门口守着,时不时再拦着进出的丫鬟们,问问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白川柏进了屋之后只是对祁旌奚点了点头,也没多话,直接给唐易姝把脉。

这个时候,祁旌奚根本不会去在意礼数什么的,紧张担忧的目光从白川柏罚脉的手上再转移到唐易姝的脸上,倒春寒的时节祁旌奚后背竟被冷汗浸湿个彻底。

“怎么样?没事吧?怎么会突然疼起来了呢?”祁旌奚见白川柏收了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川柏的面色很是严肃,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慎重,“有点危险,是麝香。易姝怎么会接触到这个东西?我之前不是再三嘱咐过,麝香这种东西一定要远离吗?”

“怎么会?”祁旌奚震惊不已,“屋子里现在连普通的香都不熏,怎么可能会接触到麝香。”

这句话也是祁旌奚对自己的反问,怎么可能会接触到麝香?祁旌奚立刻下令让林飞扬彻查唐易姝的进食和一切接触过的东西,再让管家去搜查所有人的房间。

“孩子还能保住吗?”唐易姝积攒了好久的力气,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问完之后,唐易姝既担心又惶恐地地看着白川柏,惧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同时又带着一点希冀,希望白川柏能说出一句让她安心的话来。

但是这种情况,白川柏并不敢打包票,他只能说,“我会尽力的。”

“王爷,我需要给王妃行针,若是王爷介意的话……”白川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祁旌奚抢着回答了一句:

“本王不介意。”

祁旌奚不是那种迂腐陈旧的人,都是性命攸关的时刻的,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大小不等粗细不同的银针按照一定的针法规矩,慢慢地扎个在唐易姝身体上不同的大穴中。

被扎针可能是疼的,也可能不疼,兴许是因为之前肚子长久的阵痛,让唐易姝对于痛觉的感知不是那么强烈。她看不见银针在她肚皮上扎成了一个什么形状,她把目光转移到祁旌奚的脸上,似乎是想从祁旌奚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祁旌奚紧紧握住唐易姝的手,眼眶中似是有水光,又像是没有,只是烛光在他眸中的反射,“我只要你平安,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

正在行针的白川柏听到这话,眼底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刚才那话是祁旌奚说出来安慰唐易姝的,也是在跟他传达一个消息:若是必要,保大不保小。

等到紫铃被人搜查了房间,知道了王妃见红这个消息以后,已经是白川柏进屋小半个时辰以后了。

无命令不得进入,紫铃在屋子外面急得直打转,抓住冬青问里面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冬青从始至终都没能进去过,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还都是别人告诉他的,便把那些话再一次转述给了紫铃。

紫铃听完以后突然沉默,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她今天刚去静安寺里求了生子符,结果晚上就出了这种事,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紫铃的心咯噔了一下,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面浮现出来,但是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紫铃在门口等待的这段时间内,房门一共打开了三次,从里面送出一盆又一盆掺着血的水,再从门口端干净的热水进去。

待白川柏把一套针行完,拿过一旁的干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暂时稳住了,我去开药。这次熬药的时候可要注意点了。”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不要再让人有机会做小动作了。

精疲力尽的唐易姝在听到孩子暂时保住之后,眼眶瞬间一热,豆大的泪珠马上就要滚落下来,然后就听见白川柏提醒道:

“别哭!情绪要平和,切忌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然后唐易姝又艰难地把眼泪给收回去了,默默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坚强,稳定自己的心态。

“没事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祁旌奚温声细语地在唐易姝耳边说道。

不消片刻,疼了一晚上、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唐易姝便慢慢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管家搜查完奴才丫鬟们的屋子过来汇报情况,跟王爷说一无所获,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飞扬那边从饮食入手,也没有查出来什么。

祁旌奚听完以后,又气又急,想发脾气却又忍住了,怕吵醒唐易姝。

什么叫一无所获?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麝香吧?祁旌奚准备去外间说话,起身时发现唐易姝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裳,祁旌奚不忍心掰开唐易姝的手,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就在坐下去的那一瞬间,祁旌奚的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了地面上的那张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