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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是皇子娶妃,围观的百姓们几乎都发出了一声代表着恍然大悟的“哦”,尾音拖得长,抑扬顿挫的。

怪不得这么隆重盛大呢,原来是皇子娶妃,那也就不奇怪了。她们这辈子是不要奢求成亲的时候会有这种盛况了,现在能单纯地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众人艳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成亲的队伍,一直到队伍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到了瑞王府,唐易姝被背着下了花轿,他们的时间都卡得非常准。不过让唐易姝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也出宫来了。

虽然成亲有二拜高堂这一环节,但唐易姝以为像皇帝这样的九五之尊似乎是不会做这么接地气的事。毕竟皇帝出宫一趟也麻烦,方方面面的安全之事都要准备好,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而且说句扎心的大实话,皇帝对祁旌奚这个儿子也不是实打实地疼爱。

所以唐易姝以为皇帝不会来的,可能最多把福公公派来就算是给面子了。没想到皇帝居然亲自来了,不仅是唐易姝没有想到,连过来参加喜宴的文武大臣们也没有想到。

按理说像祁旌奚这样前二十年被皇帝不闻不问,刚回朝廷而已还没有接近朝堂政治中心,跟朝廷里面的文武大臣们是不会有交情的。但是今天,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到了,当然是说品级比较高的手里握着实权的那一种,像是把整个金銮殿的人搬了过来。

祁旌奚阴差阳错地帮柳丞相找回了他的小儿子,所以祁旌奚大婚,柳丞相是肯定会到场的。柳丞相在朝堂上也有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所以他就是满朝大臣的风向标,别的大臣一看柳丞相都去了,那他们是不是应该也跟着去一趟啊。

所以,一有人带头,他们就呼啦啦地都来了。

而这些大臣此时见了皇帝亲临,多多少少也都有些震惊,表面上尊敬地喊着皇上万岁,同时心里也在默默重新评估七皇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想着自己以后要以何种态度去对待七皇子。

这些外人是何心思暂且不提,成亲的流程依旧在缓慢而有序地进行着。

二拜高堂的时候,唐易姝居然在皇帝那简短的三个字“起来吧”中听出了一丝丝的父爱,不知道是她的听觉出问题了,还是她因为今天成亲,心情比较激动,所以这个时候就突然有些敏感。

夫妻对拜时,唐易姝的身子弯下去,可能是因为她和祁旌奚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所以唐易姝低下头时和祁旌奚相撞了。

祁旌奚默默地往后退了退,深深地弯下腰,眼中的专注和肃重,仿佛僧人朝拜磕长头匍匐在山路时一般的虔诚,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极其标准,就连普通的弯腰低头,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庄重。

他的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坐于上位的皇帝见祁旌奚这幅模样,突然心中有些唏嘘,他这一辈子,好像还从没有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段感情。

他后宫中这么多妃子,大多数都是为了平衡前朝后宫各方的势力才纳的,说是前朝后宫无关联,可是实际上,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

谁的娘家势大,谁就更得宠。谁在后宫得宠了,其娘家在外行走时腰杆子挺得更直了了也就更有底气了。他对着后宫的那些女子,年轻时可能还对一些好颜色的有些欲望。可是现在年岁逐渐上去了,对着那些妃子通常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了。

皇帝可谓是阅尽千帆,到头来皆不是,没想到这个老七倒是他这么多儿子里面唯一的一个痴情种。

唐易姝跟祁旌奚夫妻对拜之后,前一部分的流程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她被丫鬟领着去后院的屋子中歇息了。

一进门,唐易姝就直奔床,犹如解放一般地坐下去,大咧咧地把头上的红盖头给拿开,忙叫着紫铃,“你快过来帮我把头上的珠钗什么的都给我取下来,真不是人戴的啊,感觉我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连头皮都扯着疼。”

屋里没有外人,紫铃就十分听唐易姝的话,动作轻快地把唐易姝头上的东西都给取下来了。

三千青丝垂下,衬得唐易姝未施粉黛的脸蛋更加白皙。

紫铃是个心直口快的,看着唐易姝眼睛眨都不眨,直接就说道:“七皇妃,你真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唐易姝笑了,谁被人夸赞了会不高兴呢,虽然唐易姝觉得紫铃这么个小姑娘家家的,以前都是在县令家里服侍县令的夫人,后来又一直跟着她,哪有时间去看什么别的新娘子呢?

她有这么一个猜想,可能紫铃她就见过唐易姝这么一个新娘子,所以她排第一,是最好看的。

唐易姝心情好,便跟紫铃来了一波商业互吹,连连笑着说道:“你也好看你也好看。”

人都有这么一个惯性,比如你站着,下一刻肯定就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而当你已经坐下了,估计下一步就是躺一躺。

所以唐易姝现在就处于背靠着床,身子慢慢往下滑的状态,半躺在床上,没跟紫铃说上几句话,眼睛就一睁一闭地困了。

她现在正在孕期,确实是比较嗜睡,紫铃帮她脱了外衣,为了盖好被子,便在一旁安静地站着。

此刻屋内是一片安静平和,跟外面的气氛截然不同。

瑞王府内的众人气氛正酣时,林飞扬突然进来,在祁旌奚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祁旌奚的脸色陡然一变,如同狂风骤雨前的墨云一般。

祁旌奚在这个宴席上就是除了皇帝以外的另外一个焦点,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紧跟着他的。现在见他突然这幅模样,心中便知肯定是有事发生了,所以纷纷猜测起来。

“先把人给我扣住,剩下的过后再说。”祁旌奚也知自己失态了,所以瞬间便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适宜的状态,让林飞扬先控制好外面的局面。

“是。”林飞扬得了命令,默默地出去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呢?能让祁旌奚这么一个平时八风不动安稳如山的人突然脸色大变。

这就要说到唐家二叔和二婶了。他们被胁迫着来到了京城,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其后又被逼迫着答应了今个要来搅乱唐易姝的喜宴。

唐家二叔其实是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毕竟唐易姝也姓唐,就算是唐家二婶不喜她,那也是他们唐家人。这样坏人姻缘,真的是太不道德了。

瑞王府守卫严密,像他们这种穿着打扮破旧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唐家二叔一开始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一下,心中还有点庆幸,心说自己这进不去是不是就不用进去了。

那些把他抓来京城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他走到提前跟他们说好的那个地点,跟他们说根本进不去,他们“交代”的任务他完不成,唐家二婶也在一旁跟着帮腔。

那群人之间的领头之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家二叔和二婶,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而后猛地抬脚,一下把唐家二叔给踹倒在地。

唐家二婶一边惊慌地大喊,“你们怎么还打人呢?”一边赶紧把唐家二叔个个扶起来。

领头之人眸中神色一冷,“打人?”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不光打人,我还能杀人呢。你们两个蝼蚁一般的下贱东西死在京城了,谁会在意?到时候把你们的脸划花,尸体随便往乱葬岗一抛,运气好的话能让你们暴尸荒野化成白骨,运气若是不好,那就是让林子里的野狼野狗给啃了,七零八碎的,连个全尸都没有,谁还会知道你们生前姓甚名谁呢?”

最后,那个领头之人故意说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唐家二婶以前在村子里和别人对骂骂街,那可真是从来都没有输过。对方家里的祖宗八代那也是张口就来,随随便便就能扯上。

可是现在,曾经让唐家二婶引以为傲的骂人口才,遭到了强势镇压,面对着眼前这这伙人,真的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唐家二叔夫妻俩惊恐忐忑地看着他们,脸上满满都是戒备,生怕下一刻,他们的头和身子就分家了。

“我告诉你们,心里不要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你们既然进不去,那就在外面给我闹。不管你们用什么形式,只要今天能把唐易姝的喜宴给搅黄了,我就放过你们。”

唐家二叔心中还有些微微的挣扎,但是唐家二婶倒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反复跟他们确认着是不是只要他们闹了,就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加之唐家二婶本来就讨厌唐易姝,所以答应这个毫无压力。

领头之人很随意地点点头。现在先答应了再说,至于以后会不会留其性命,那就不好说了。

唐家二婶自以为得了准话,便扯着唐家二叔出去闹了。

怎么闹呢?

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锣鼓,使劲一敲,声音能从街的这头传到街的那头去。

瑞王府周围这一片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当然因为今天太过热闹,也有好些百姓在府外面围观,看看这排面到底有多大,就当长长见识,以后有人跟人吹嘘的资本。

所以唐家二婶这锣鼓一敲,就把好多人都吸引过去了。

唐家二叔夫妻俩还对守卫森严的瑞王府心中有些怵,因此不敢靠的太近,就在瑞王度的对面,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有些百姓朝他们看过来了,唐家二婶就开始一拍大腿,大声嚷嚷着哭了起来。

先是说唐易姝不孝,嫁了高门就忘了他们这些穷亲戚了,又说唐易姝爹娘早逝,是他们把唐易姝给拉扯大的,简直太没良心了。

古代是以孝为重,围观中的好些百姓听了这话,脸上都有些愤怒神色,都觉得这实实在在是一个白眼狼。有那冲动的人便问道:“大娘,你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你将她家在何处说出来,我们这就帮你去找公道。”

唐家二婶便哭着道:“谢谢好人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她嫁的人我们实在是得罪不起啊,我这半只脚踏进黄土的老婆子,只是因为心里难受得慌,这才想说一说的。”

她故意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别人当然不满意了,哪有听八卦听到一半的,这多难受,便都劝唐家二婶说出来,当然这其中有真心想为唐家二婶找公道的,也有只是想单纯听完一整个八卦的。

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心理,唐家二叔夫妻俩把大量的人吸引过来了倒是真的。

领头之人也混迹在围观的人群之中,似乎是对这力度不是太满意,便给唐家二婶使眼色,让她说一些更狠更有冲击力的消息出来。

于是唐家二婶便按下说出唐易姝到底是何人的计划,又说唐易姝原先已经为了银子嫁过人了,明明是个破鞋,不知怎么哄得那高门子弟居然心甘情愿地娶一个被休过的女人。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哗然,经过唐家二婶说的那些事,现在在他们眼里,唐易姝就是一个十分不孝但是又极其有手段的狐媚子。

有些婆子就看不下去了,不知道是单纯地看不惯唐易姝的行为,还是眼红唐易姝二婚居然也能嫁给高门子弟,便更要求唐家二婶将那人的身份说出来。

于是唐家二婶便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面上是故意做出来的为难神色,说出了一句让现在所有人都懵掉的话:

“大家若是实在想知道,那我便冒着险说一说吧。今日嫁进这门中的女子,便是方才我口中之人。”唐家二婶指着对面的瑞王府说道。

唐家二叔和二婶是不识字的,是敬妃手下的人跟他们说在这里闹,他们就过来闹了,确确实实不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七皇子。

当时敬妃手下的人是故意不跟他们说的,就是怕唐家夫妻俩知道以后心生惧意,然后就不敢闹了。

所以唐家二叔和二婶,不知道为何他们那句话道破身份的话一出口,所有围观之人的脸上,都是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