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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七皇子的吩咐,林飞扬依令走向那小贼,“我就不押着你了,自己走吧。”

小贼的眼神迟疑了一下,眼珠子提溜转着往四周看了一圈,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思考自己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猛地一抬眼,发现林飞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弱小的心灵抖了抖。

小孩子不懂得隐藏表情,他这番举动看在唐易姝他们眼里简直是明显得很。唐易姝觉得有点好笑,“别琢磨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又不会生吃了你。去趟百仁堂,先把你脸上的伤给处理处理。”

可怜见的,牙都被扇掉了,也不知道这孩儿今年几岁了,这掉的是乳牙还是恒牙,还会不会再换牙了。小脸一边冻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一边肿得跟猪头似的,让人看着就心酸。

说是不押着人走,但是林飞扬觉得这小贼不是个安生的,看那眼珠子转啊转的,一脸的鬼主意,生怕走到一半小贼想法子溜了,便扣着小贼的手腕,扯着他走。

唐易姝从后面看林飞扬和小贼,一高一矮还拉着头看着像是父子俩,还挺和谐的。

马车复又慢慢行驶起来,方才围在这里的人群也都散开,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好似刚才这里并没有人聚集过一般。

后来再从这里经过的人们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可能会变成谈资,在茶余饭后被人门提起,纯当解闷。

马车里,唐易姝这才问起祁旌奚,“你为何要让林飞扬把人给扣下,有什么不对之处吗?难道是这个小孩的来历不对,他是故意出现在咱们面前的?”

唐易姝也只能想到这些了,这小贼是有人居心叵测派过来的,利用他们的同情心,如果真的把小贼收在身边了,小贼就要变成内贼了。

出宫一趟,回去之后带回一个内贼,这情节有点迷啊。

不过这种情节更多会派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来干,大冬天的,貌美的小姑娘梨花带雨地哭一哭,温言软语地哀求上几句,祁旌奚就先帮她把银子还了。

然后那小姑娘就哭着喊着要报答,说得委婉点就是为奴为婢,说得直白点就是以身相许。保不齐路边还有她的托,撺掇着路边围观的百姓们起哄,让贵公子大善人把人家好看的小姑娘娶回家。

天啊,这一环连着一环的计谋让唐易姝想的心里直发慌,怎么出个宫也能碰到这么多事呢?而且既然能在宫外设局演戏堵他们,那就说明景仁宫里有人把他们的行程暴露出去了,并且出宫之后一路上都被人尾随。

妈呀,好可怕,难道她已经被人监视了吗?唐易姝脑补一出又一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一边想着这古代跟踪的人本事不错啊,比二十一世纪的天眼都好用,能这么精确地定位他们什么时候会行到哪个地方。

但是唐易姝想了这么多,却跟祁旌奚即将要说的事实完全沾不上边。

这次,是她脑补错了。

祁旌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道:“你方才看那小孩时,有没有注意到他里面穿的是什么衣裳?”

里面的衣裳?唐易姝闻言怔愣了一下,她就记得那小孩外面穿了一个藏青色的棉衣,里面的衣裳她还真的没怎么注意。她还想祁旌奚的眼睛居然这么尖的麽,连小孩里面穿什么都注意到了。

唐易姝摇摇头,说道:“没印象了,难道是他里面的衣裳有问题?所以你才把人留下?”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小孩里面的那件衣裳,是皇宫里的太监服。”祁旌奚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虽是这样说,用的是不太确定的字眼,但若是祁旌奚真的不确定的话,必然不会让林飞扬把人带走了。

唐易姝闻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错愕至极,“你是说……这小孩是宫里的太监?那不对啊,宫里看管得这么严,他怎么从禁卫军眼皮子底下偷跑出来的?”

“应该不会错,估计还是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走路的姿势都不大对。”祁旌奚看得仔细,不禁看见了小孩里面穿的衣裳,而且还认真端详了小孩走路的姿势,跟宫里的那些太监走路一个样。

毕竟身上少了一样东西,走起路来,便跟正常的男人不同了。

这能从皇宫里偷跑出来,跟越狱的难度相差无几吧。唐易姝比较好奇他是怎么从皇宫里偷溜出来的,一会到了百仁堂,可得好好问问他。

路上并不怎么拥挤,车夫熟门熟路地将马车驾驶到百仁堂。

百仁堂里那个第一次招呼唐易姝他们的小药童还在,这次又见了唐易姝和祁旌奚,先是冲他们问了好,而后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跑到后院去,估计是去叫白川柏了。

过了片刻又跑着出来,脸上红扑扑的,还跑出了汗,亮晶晶地挂在脑门上,气都没喘匀就学着大人的样子板着小脸,说道:“唐姑娘,七公子,少东家请你们进去。”

唐易姝觉得这白嫩的小药童好玩,便摸摸他的头,“不用带路了,快歇歇去吧,我们自己进去便可。”

而后又指了指跟在他们身后鼻青脸肿的小贼,“你找个人给他脸上的伤治一治,顺便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磕伤,估计也是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多擦点药。”

说到检查他身上时,唐易姝特意盯着那小贼看,果然看见小贼的脸色猛地不自然起来,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晓得了。”小药童点点头,继而对着那小贼招招手,“你跟我过来。”看样子是要亲自给他上药。

小贼心说,这么个小孩子,看着比他还小呢,应该好糊弄吧。到时候若是实在不行了,他就只脱上半身的衣裳,就说下面没有受伤。

另一边,唐易姝和祁旌奚已经跟白川柏碰上面了。白川柏看见他俩还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昨天刚见过吗,开的药也是三天的分量,怎么今天又过来了?一天来一次,也是够勤快的。

但是祁旌奚贵为皇子,稍微用点心的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七皇子的行程,老往他这么个小药堂跑很是惹人生疑啊。

那些人肯定会好奇这百仁堂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居然能引着七皇子天天来。京城的几个皇子估计都有自己的情报网,那些生性多疑的人一查,追根究底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他这个东莱谷的少谷主从幕后扒到台前来了。

这可不行啊,白川柏心说要好好跟祁旌奚他们商议商议。

谁知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竟然就听到唐易姝说希望他能进宫去,而且还是长时间地待在宫中。

这不是在来玩笑吗?他这一路都极其低调隐姓埋名,要不是当时突发瘟疫的事为了让祁旌奚尽快信任他,他是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的。这次来了京城,恨不得把自己当个隐形人一样,怎么还可能主动往皇宫里去?

他把唐易姝当朋友,说话也很是直接,“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怀上,就开始傻了?皇宫那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可不愿意去。”

那岂止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更是杀人都不见尸体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

唐易姝连连说道:“你别忙着拒绝啊,你先听我说完。”她方才是开门见山直接点名来意,还没来得及跟白川柏细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前因后果。

“行,你说。”白川柏昂了一下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唐易姝正准备高谈阔论一番,从道理讲到私人情谊,争取说服白川柏。怎料刚张嘴,就被祁旌奚轻轻扯了一下。

怎么了?唐易姝奇怪地看向他,以眼神问祁旌奚做什么。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口气,就像突然有人拿针戳了一下气球,把所有的气都放出去了。这让她还怎么“指点江山”?

祁旌奚用脚把桌子边的椅子勾过来,拍了拍,示意唐易姝先坐下再说。也是不能再贴心了。

行吧,唐易姝看在祁旌奚是一心为她着想的份上,也就没说什么,听话地坐了过去,然后再积攒出架势,对着白川柏说道:“白兄啊,我也是有苦衷的。”

“别别别!”白川柏连忙伸出手,“现在有事说事啊,先别兄啊哥啊地喊套近乎,要喊等这事论完了再喊。”

“行,那我就正式点。”唐易姝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脸色正经起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白郎中,你刚才也说了,皇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要是不进宫帮我,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儿估计就保不住了。”

唐易姝开始给白川柏讲她这几天在皇宫里过得有多么危险,短短一天,就两次险些被人害。她在讲述的过程中加了很多形容词,把事情的经过讲的极其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最后来了一句结束语,“你若是不能进宫帮我,我这一天天的思虑过重,每天不是防着这个就是防着那个,万一谁给我下了一息毙命见血封喉的剧毒,我连出宫找你求救的时间都没有,那岂不是死定了。”

白川柏还没言语呢,祁旌奚就先听不下去了,“说事就说事,好端端地说这种话做什么,什么死啊命啊怪晦气的,可不能这样说了,听见没?”

“我这是夸张手法,你不要这么敏感行不行。”唐易姝看似很有理实则弱弱地争辩了一句。

祁旌奚眼神一瞪,唐易姝就怂怂地闭嘴了。按照她以往的经验,祁旌奚很少瞪她,只有真正生气了,才会这么斜着眼睛瞪她。

她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古人都比较迷信,还相信指天发誓,那些有钱人还天天去寺庙里捐香油钱祈求上天保佑,日常封建迷信。估计祁旌奚是真的不喜欢听她说这种话。

祁旌奚是站着的,唐易姝弱弱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祁旌奚摸摸她的头,“这种话不能再说了,听见了?”

唐易姝乖乖地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白川柏突然使劲地咳了咳,心说这不是来求他办事的嘛,怎么两个人突然谈起情来了?真是没眼看了!气人!

“我说你们俩拉拉小手就够了啊,不要再往下继续了。”白川柏闷声说道。

“白兄,刚才所说之事还求你多考虑考虑,需要什么你尽管讲,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祁旌奚被提醒了,便说起了正事。

他倒是没有像唐易姝那样说得天花乱坠花里胡哨的,而是正正经经地跟白川柏谈起了条件。

所以两个人就是一人打感情牌,一人走利益交换路线。

白川柏沉思许久,这皇宫吧,他也不是进不得,他只是不想进宫为皇帝做事,还有后宫的那一众嫔妃,天天斗得腥风血雨的,个个跟个乌鸡眼似的,看得他都烦。

但是如果是进宫帮唐易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看她刚才说的,确实也怪可怜的。他跟唐易姝祁旌奚也算是关系不错了,一路走过来,对唐易姝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她不是那种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的人,很多事如果她自己能行,大多数都自己做了。

如果开口求人了,而且还说得这么夸张,估计是真的应付不过来了。但是这一进深宫,他可就不怎么有自由了,必须得让唐易姝他们补偿一下自己。

唐易姝和祁旌奚见白川柏不说话,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心说他这深深思考的样子就是有戏啊。要是不想答应的话肯定就像一开始那样直接拒绝了,现在考虑这么久,估计就是在犹豫吧。

她一脸期冀地看着白川柏,终于等到白川柏开口。

白川柏看着面前俩人这样看他,张开的嘴巴又故意闭上。看得唐易姝气气的,一眼瞪过去,“故意耍人是吧?行了你别说你的考虑结果了,我就当你默认了,让小药童给你收拾收拾包裹咱们直接走吧。”

“等等,先谈个条件。”白川柏并没有否认唐易姝的说法,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

“什么条件……啥你答应了?”唐易姝顺着白川柏的话问了一句,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白川柏竟然答应她了!

“说说说!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唐易姝大手一挥,豪放而又兴奋地说道。不管是上天捕凤凰,还是下海割龙肉,她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