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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扬听了唐易姝的话,满目的自责与哀伤,回话时腰弯得很低,充满了愧疚,“唐姑娘,是属下保护不力,才……”导致七皇子受伤。

然而还没等林飞扬把话说完,唐易姝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你说什么?”她已经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什么叫保护不力?

难道真的……

唐易姝的嘴唇颤抖着,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不受控制地陡然流出,顺着脸颊流入指缝,跟手心的冷汗混在一起,黏腻腻的。

林飞扬顿了一下,以为唐姑娘是生他们的气了,这次确实是他们保护不力,他也没有脸辩解,只好站在那不说话,等着唐姑娘的责骂。

白川柏他们紧跟在唐易姝后面跑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祁旌奚正趴在一个护卫的后背上,脸朝下,看不清面容,而唐易姝却泪流不止,这样的情景真的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一面去想。

但是白川柏身为郎中,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虽然他心里也有所怀疑,但是他比唐易姝冷静许多,便朝那边走去,准备摸一下祁旌奚的脉搏。

脉象薄弱,但好在还有脉搏。

白川柏有些无语,估计唐易姝是还没有听人家把话说完就开始哭了,害得他也差点搞错。

他只好招招手让唐易姝过去,然后道:“只是受伤而已,你别哭了。”

“什么?”唐易姝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狂喜,欣喜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见的话,她转过头回去问紫铃,“你听见白郎中刚才说的是什么了吗?”

其实被唐易姝的样子吓着然后搞错情况的人不止白川柏一个,紫铃刚才也误会了,但是她听得清楚,回答道:“姑娘不要哭了,白郎中说七皇子只是受伤而已,有白郎中在此,七皇子的伤肯定很快就能痊愈的。”

唐易姝闻言,这才稍微安下心来,直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迈步向祁旌奚的方向走过去。

太好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而林飞扬在心里检测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要不然唐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会呢?唉,都怪他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否则也不会连一件事情都表达不清楚。

他已经忘了刚才是唐易姝打断了他的话。看见没,优秀的护卫永远都是从自己身上找责任的,所以说,护卫队长这个位置现在是林飞扬来坐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行人把祁旌奚安置在床上,在唐易姝的询问下,林飞扬把祁旌奚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昨晚那场仗,虽说打得比较艰难,但总体来说还是他们赢了,后来宋聿领着几个心腹逃跑,这肯定不能放虎归山啊,祁旌奚就带着他们追了过去。

谁知路上竟然有陷阱,也不知道是宋聿在逃跑路上临时设的,还是那条路上本来就有的,是根绊马索,奔在最前面的祁旌奚的马被绊倒了。按照祁旌奚的武动,他当时就跃了起来没有跟着摔倒,但宋聿贼就贼在,那是个连环陷阱,绊马索前面的空地上被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看着是平地,实则是深坑,祁旌奚落地时就直接摔了进去。

本来以为躲过了绊马索就安全了,谁能想到这是一环扣着一环的,祁旌奚摔进去时没有丝毫防备,脑袋碰到坑底的一块石头上,当场就晕了。

林飞扬他们吓坏了,也不追宋聿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祁旌奚从深坑里面带出来,而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唐易姝听完以后,心疼地摸着祁旌奚后脑勺上面那个鼓着的大包,肿的跟个鸡蛋似的。

她急切担忧地看着白川柏,焦急地问道:“白郎中,他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醒啊?”

“七皇子脑中有淤血,我先开副药,你喂七皇子喝下,看看能不能将脑中的淤血驱散。”白川柏这般说道,唐易姝问的几个问题他只回答了第一个。

至于剩下的两个问题,白川柏自己也没有谱,伤在脑袋上,而且又是颅内,万分复杂,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所以这种问题他无法给唐易姝一个准确回答。他又不是神仙,说半个时辰后醒,祁旌奚就能半个时辰后醒了?

唐易姝一听这话,心中便是重重一跌,她又不是听不懂人言的三岁稚儿,哪里能不明白白川柏话里的意思,他什么都不说,那就代表他也没有把握。

这就相当于医生从抢救室里面出来,跟惊恐焦急等在外面的家属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二者之间,虽然所说的事不一样,但同样让人无望至极。

但是唐易姝也知道,如果白川柏能想出办法的话,他是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所以即使她现在再怎么扯着白川柏的袖子苦苦哀求,求他再想一想办法也无济于事,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所以唐易姝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白川柏说道:“那就只好麻烦白郎中了,需要什么药材,就让护卫去买。还有林飞扬他们的伤势,也劳烦白郎中帮忙看一看。”

这一趟回来,不止祁旌奚一个人受伤,其他护卫也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唐姑娘不必操心,我会的。”白川柏爽快地应道。就算唐易姝不这样说,他也会这样做的。

紫铃揽下了熬药的活,唐易姝就一动不动地在床边守着祁旌奚,用棉布给他沾湿嘴唇,等着他醒过来。

“姑娘,药熬好了。”紫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似是怕惊扰了屋中的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端过来。”唐易姝小声道。

她接过紫铃手中的药碗,有些过于烫了,可是唐易姝还是牢牢端在手上,即使指尖发红,她也不曾放下。唐易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丝丝的安心。

她手上端着的,是祁旌奚的救命药,所以她必须紧紧握着,一刻也不能放松。仿佛手里的不是药,而是祁旌奚的命一般。

她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拌,直至温度刚好,她才用勺子舀了药,往祁旌奚的嘴里送去。

奈何祁旌奚现在毫无意识,根本不知道吞咽,不管喂了多少勺药,都尽数流了出去,顺着嘴边往下流,最后渗进他的衣领中。

“姑娘,这样不行啊,七皇子根本没喝进去。”紫铃急道,她连忙找来干布巾帮七皇子擦嘴。

唐易姝努力使自己镇定冷静下来,对紫铃吩咐道:“你把他的嘴掰开,我再试试。”末了又强调了一句,“轻轻的,不要弄疼他了。”

一碗药本来就没有多少,半碗药都浪费了,唐易姝只好放弃用勺子喂药的方法。

“还有药吗?再去端一碗过来。”唐易姝碰了碰碗壁,冬日天冷,药已经凉透了。

“有的。”紫铃应了一声就立刻出去了。

片刻,紫铃重新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药进来了,在寒冷的空气中上升的热气变成缕缕白烟。

“药给我,你先出去吧。”唐易姝说道。

“可是七皇子他……”紫铃有些迟疑,她担心唐姑娘一个人搞不定这边的事。

“无碍,你出去便是,我自有办法。”唐易姝坚持道。

紫铃见唐姑娘执意如此,只好出去了,还道:“姑娘,奴婢就在外面侯着,若是需要就叫一声便是。”

说罢便在外面将门关上了。

待药凉了一些后,唐易姝先喝了一大口药,而后慢慢靠近祁旌奚的唇边,将药一点一点地渡了过去。

好苦,喝到最后唐易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味觉了,才终于将一碗药喂完。虽然期间药也有洒的,但总比刚才一碗药浪费一大半的情况要好很多。

她嘴对嘴地给祁旌奚喂药,所以才不好意思让紫铃在屋子里看着,多难为情啊。

唐易姝温柔地擦拭了祁旌奚的嘴角,握着他的手将脸贴上去,喃喃道:“我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你可要快点醒过来,越快越好,我想让你下一秒就醒过来,不然我的苦头不就白吃了……”

唐易姝就这样蹲在床边,一句接着一句跟祁旌奚说话,漫无目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希望能赶快将祁旌奚唤醒。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唐易姝才回过神来,慢慢站起来,跺了跺脚,走到桌子边坐下,“进来。”

林飞扬推门而入,估计是为了避嫌,就站在门口,不再往前一步,拱手弯腰道:“唐姑娘,东风寨已经被七皇子率人攻破了,匪徒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足为惧,只是这后续……”

现在七皇子昏迷了,依次往下排,能够主事的也就只有唐姑娘了。虽然唐姑娘的身份没有过明路,若是论地位的话她现在还是草民一个,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官职,肯定比唐姑娘的身份地位高。

但是他们跟了七皇子一路,知道唐姑娘坐上皇子妃的位置,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所以在大事上,林飞扬还需要请唐易姝拿主意。

唐易姝沉思片刻,这也确实是件麻烦事,“我看兄弟们大部分都受伤了,咱们现在能用的人手不多了,你派几个没受伤的弟兄出去,将县里的青壮年汉子都集合起来,跟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跟着咱们的人,去东风寨走一趟,尸体该收拾的就直接埋了,还活着的就直接投进牢里,到时候根据罪行轻重判刑。东风寨这么多年搜刮的财物,拿出一半分给百姓作为补偿,剩下的带回来,到时候上面来人接手时,咱们也好有个说法。”

县衙的衙役他们不敢用,但是对东风寨恨之入骨的百姓们,唐易姝却是敢放心用。这可是大好的报仇机会,谁会放过呢?

林飞扬听完以后,对唐姑娘是赞叹不已,心说不愧是七皇子看上的人,这考虑问题就是全面周详,连以后怎么交差都想好了。

他立刻应了一声,由衷地叹道:“真是好法子,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