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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姝醒来的时候,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翻搅一样,头晕连带着胃部也有一些不舒服。

屋子里有一股味,是经久未曾打扫过的灰尘气息,连被褥上都传来发霉的潮湿味,一阵又一阵地刺激着她的鼻腔。这客栈的打扫工作做得也太不到位了,早知道就让紫铃……

想到一半,唐易姝突然顿住了,她的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回放起之前的画面,她从茅厕里出来后,好像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她就晕了,之后就……就到这么个破地方来了。

至此,醒过来的唐易姝才算是彻底清醒,她下意识地就想起身下床去看看,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住了,去他大爷的,她的手还是被反绑在身后的,怪不得她觉得自己的姿势那么难受呢。

她觉得自己被迷晕了一次,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她不仅手脚被绑着了,而且眼睛还被蒙着了,她一开始醒来的时候还天真的以为是天黑了,所以她才看不见。

好在她的嘴巴还没有被堵上,唐易姝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有人的话吱个声啊!”

叫了一会发现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传来,唐易姝不淡定了,“你们把我绑过来总有目的吧,到底是冲什么来的你们说啊,不说就这样干耗着有意思吗?要谈条件就赶紧来人啊。”

不会吧,真没人啊,唐易姝心里嘀咕道,估摸着外面是真的没有人,唐易姝开始放心地解自己身上的绳子。她也没学过什么解绳术,就用最笨的办法,两只手使劲挣扎,又是左右转又是上下摩擦着搓,能把绳子弄松一点是一点,两只脚也拼命地蹬着。

她一边解绳子,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以免绑匪一进来就看见她这个不老实的人质想法子逃跑,同时脑子里还在分析到底是谁绑了她。

可以说是一心三用了,唐易姝还默默地在心里夸了一下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那么冷静,连一点惊慌失措都没有……呃这样说可能有点夸大了,但是她不怎么慌乱倒是真的。

绑她的人还能给她弄一张床睡睡,说明这人并没有想要她命的意思。如果想让她死的话,她估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绑架嘛,一是为了仇,二是为了利。

如果是为了仇的话,他们初来乍到,也没有招惹什么人,在汜山县应该不会有人跟他们有仇,除非是京城来的人一路跟着他们,想要搞死她刺激祁旌奚,不过要是想搞死她的话应该就不会让她睡床了,这是驳论,所以这个可能性不成立。

若不是因为仇的话,那就是为了利了,要用她去勒索祁旌奚吗?

别逗了,唐易姝敢拍着自己并不是那么大的胸脯子说,祁旌奚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银子,如果是为了银子的话,唐易姝觉得自己可能要凉了。

他们队伍里最有钱的人就是白川柏了,也不知道白川柏愿意借多少银子给祁旌奚来赎回她。

昨晚这事绝对是内部人员作案,她被人药晕之前根本没有听到一丝异响,而且老板娘大半夜还不睡,现在唐易姝怎么想都觉得怪异,他们夫妻俩绝对跑不掉,不是主谋就是共犯。

唐易姝正想得入神,突然“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绳子没有被解开,手腕上的皮倒是先被磨破了。

不管了,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唐易姝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努力说服自己忽略手上的疼痛,此时外面也传来了一丝声响,是脚步踏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听那略微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唐易姝赶紧面朝外面躺好,因为她的手是被反绑在身后的,她不敢把自己的手露在外面,怕来人看出不对劲之处,只好自己脸朝外面了,这样更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吱呀”一声,是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挺浑厚的,“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大当家的,你放心吧,你要是开始了,我们绝对离得远远的,肯定不偷听。”又一个人说道,脸上还露出那种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唐易姝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起伏,争取装睡装得更彻底一点,不让来人察觉出丝毫端倪。

虽然唐易姝的眼睛是闭着的,但她还是感觉到周围亮堂了起来,是来人把她眼睛上面的东西给扯了下去,动作有点粗暴,扯眼罩的时候连带着把她的头发都扯掉几根,还是鬓角边上的头发,更疼了。

唐易姝没忍住,动了一下,而后就感觉到火热的目光注视在她身上,那感觉让唐易姝觉得有些别扭,她好像成为了这人眼中的小羊羔,而且还是那种被架在火堆上面烤,正滋滋往下流油的那一种。

“你是谁?抓我过来做什么?”唐易姝被看得难受,索性也不装睡了直接睁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呢?还是想从我身上捞一笔?”

映入唐易姝眼帘的是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身材略微有点魁梧吧,但是面容却犹如书生一般清秀,若不是脸颊上横着一道疤痕,凭添了几分匪气与冷意,唐易姝不会觉得这人是门外那人口中的大当家,而是背着行囊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大当家这种称呼,一听就知道这里是土匪窝。怪不得整个县城都这么诡异,特别是一开始那个客栈的老伯,一提起来就讳莫如深,什么都不敢说,就会让他们赶紧走。

只是县衙都不管的吗?还是说,汜山县官匪勾结?

那大当家没有直接回答唐易姝的几个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笑道:“有意思。”

有你大爷的意思啊!但是唐易姝比较怂,没敢骂出声,只敢在心里说说过过瘾,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她弱对方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唐易姝知道不能跟这人硬碰硬。

于是唐易姝换了一种问法,不再直来直往,而是旁敲侧击地说道:“你们的勒索信写好了吗?需要我在上面按个手印或者签个字什么的吗?还是你要从我身上取一件信物?要不然我自己写也成。”

唐易姝一边说着,一边打探着大当家的脸色,那人却一直不喜不怒的,从他脸上根本探寻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大当家似乎是从来没见过像唐易姝这样不哭不闹还十分配合的人,盯着她半天不说话,那眼神犹如屠夫手中的剔骨刀一般,似是要把唐易姝从内到外看个干净,血肉肠子都翻出来一探究竟才行。

别不说话啊,唐易姝总觉得这人是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天啊,她看到了这人的真面目,她不会被撕票吧?

一般刑侦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绑匪是不会让人质看见他的真实面目的,一般都会戴个头套什么的。而敢于把真实面目露出来的绑匪,都是不怕被看到的。

为什么不怕被看到?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思及此处,唐易姝不得不推翻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那个这群人应该不会杀她的想法。她心中戚戚然地想道,她还能留下一具全尸吗?

唐易姝这边心中正升起绝望之情,却猛然听到大当家说了一句,“你果然比王秀儿好看多了。”

“谢、谢谢啊……”唐易姝结巴了一下,下意识地回道。

她勉强把这句话当成是夸奖,唐易姝现在都不关心王秀儿是谁了,她就想知道,像她这样长得好看的人能有免死的特权吗?

大当家听到唐易姝的回答,突然笑了起来,刚才那种锋利的眼神也随之收了回去。

“那什么,”唐易姝想了想,还是用了那个听着就很匪气的称呼,“大当家啊,我跟你说个秘密。”

大哥这个称呼唐易姝实在是叫不出来啊,她怕套近乎没套好,反而把自己套了进去。

“什么?”大当家眯了一下眼睛,像是有点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我有脸盲症。”唐易姝为了自己的小命,强行给自己安了一个症状,“脸盲症你知道是什么吧,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给你解释一下,就是你虽然站在我面前,但是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不只是你,你们所有人的脸我都看不清楚,如果你和你的手下穿一样的衣裳梳一样的头发,我辨别不出来你们谁是谁的。”

大当家听完以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拿了赎金以后可以放心地放我回去,以后咱俩再遇见,你就算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你的,你不要担心我会透露你的面容让官府通缉你。”唐易姝强装着镇定。

为了让绑匪不撕票,唐易姝觉得自己也是费尽了心思,我记不住你的脸,你也不用担心我回去让人抓你,多好的借口啊,除了这个,唐易姝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除非她自戳双目。

呵,大当家似乎冷笑了一下,脸上讥诮的表情一闪而过,打量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唐易姝身上,本来是想找个干净的漂亮女人生个孩子给他们老宋家续个香火的,没想到手下的人竟然找来了这么个有趣的人。

当真是有趣,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好多了。只是这么烂的借口,是将他当傻子糊弄吗?还脸盲症,怎么不说自己瞎了呢?要是瞎了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把人给放回去,毕竟他也不想他未来儿子有个瞎了眼睛的娘。

他没理会唐易姝这么蹩脚的借口,而是问道:“你会写字?”

“会一点。”唐易姝谦虚地说道,就是写得不好看。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难道是相信了她的话,决定让她写勒索信了吗?

“还会什么?”大当家继续问道。

唐易姝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会写字不就够了吗?难道勒索信还要写得文采飞扬才行吗?

“古诗也会背一点。”不多,搜肠刮肚地能凑出来两三百首,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吧。唐易姝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正正经经的大学生,应该能写出一封让人看了就立马想掏银子的勒索信。

还会背诗呢?大当家在心里给唐易姝加了几分,以后能给他儿子开蒙,又问道:“会烧菜吗?”

“会一点。”唐易姝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便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这人脑子里是装了一辆T字头的特快列车吗?还是不直达的那一种,她有点跟不上啊。

“会女红吗?”

“不会。”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偏了,唐易姝不得不谨慎起来。

“会做活吗?”

“不会。”什么活?洗衣织布除草种地喂猪吗?必须不会啊?

……

大当家又一连问了好些问题,唐易姝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律都说不会,会的也说不会。

唐易姝每说一个不会,大当家的眉头就皱一下,心里给唐易姝打的分就开始减减减。奈何唐易姝长得好看,又会写会认,这基础分比较高,尽管唐易姝后面那么多事情都说不会,最后的得分还是在及格线以上。

大不了成亲以后,多给唐易姝派两个丫鬟,他这么大个寨子,寨主夫人身边没个丫鬟伺候,也挺没排面的。

大当家自觉想了一个好办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唐易姝说道:“我找人算了算,明天就是黄道吉日,你准备准备吧。”

唐易姝瞬间瞠目结舌,她准备什么?黄道吉日跟她有什么关系?送她上路还要挑个好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