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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县衙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敲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其得响亮。此时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过了好一会,才有下人过去开门。

县衙的下人十分谨慎地在里面问道:“什么人?”

“七皇子的护卫,刚从赵家村回来,还请开一下门。”林飞扬在外面回答道。

一听是七皇子的人,那下人才把心放下去一半,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灯笼幽暗昏黄的火光衬得门外的人阴森森的。下人一看门外的人确实是护卫们,这才完全放心的将大门打开,迎各位进来。

林飞扬他们因为带着一大群病人,路上走不快,回到县衙时已经半夜了。一群糙老爷们,累的很了,根本不想洗漱,直接上床。当时那个拿水的护卫收拾东西时摸到了水袋,拿起来一摇,里面满满的都是水。

当时唐姑娘没有喝,就这么一路带回来了。

“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睡?拿着个水袋做什么?要喝就赶紧啊。”林飞扬从新护卫身边经过,奇怪地问道。

“这就睡了。”此护卫连声应道,他现在又不渴,没准备喝,而且这又是从赵家村接的水,赵家村一大半的人都病了,谁知道村里的水有没有带着病气,他还是不喝为好。

这般想着,护卫就将里面的水倒了。

此时子时已过,唐易姝窝在祁旌奚的怀里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天将亮时,县衙门口来了一人一骑,下人第二次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脸色十分难看,声音不耐地问着门外的人。一听门外的人自报家门,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赶紧开门恭敬地将人迎了进来。

半个时辰后,旭日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许县令赶到祁旌奚的院子,问院里的下人,“七皇子起来没?”

“还没呢。”下人回道,看着老爷着急的脸色,下人有心想要表现一下,觉得七皇子和唐姑娘和善得很,便又道,“要不奴才去叫一叫?”

许县令沉思片刻,应道:“那你去吧。”他刚接到的这事确实也挺急的。

下人得了老爷的吩咐,就去了。

于是唐易姝就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大过一声的敲门声,生生把她吵醒。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堵了堵耳朵,希望能屏蔽那扰人的声音。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对祁旌奚说道:“你去看看,让外面的人别敲了。”

其实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是祁旌奚以往起床的时辰了,那下人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壮着胆子过来叫人的。

祁旌奚先是在屋里应了一声,让外面的人不要再弄出声响了,随后轻手轻脚地起床,随意穿戴可一番便出去,一打开门看见许县令就在院子中站着。

“许县令一大清早的过来,可是有事?”祁旌奚疑惑地问道。

许县令面色难看,一听七皇子的问话,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得十分平整的纸,将此奉给祁旌奚,并道:“七皇子,这是登丰府那边快马加鞭送到的回信,信上说医术精湛的郎中一时找不到,要再等几日才行。下官的公文上还写了请登丰知府能派些人手过来,这个他倒是应了,说是派了三百官兵过来,正在路上,估计这一两日就到了。”

祁旌奚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紧皱,光派官兵不派郎中有什么用?官兵来了也只是维持一下秩序,只有郎中才是能够解决这场祸事的关键。

看来果然让唐易姝猜对了,登丰知府想用“拖”字诀,让他办不好这件事。幸好赵家村的事他们提前做了准备,不然现在这个局面,肯定要处于被动的地步了。

“知道了,那三百官兵来了,你找个地方将他们安置好,不用特别对待,跟县里的官兵一个待遇就行。”祁旌奚吩咐道,“还有,让县里的那几个郎中回去多翻翻医书,尝试着找找解决此次鸡瘟的法子。”

许县令一一应了,又给祁旌奚汇报昨日的事情,县里的百姓知道被感染的人都迁去义安堂了,一大半的百姓竟然又都不想走了,估计是觉得生病的人都不在县里了,那也就没有了传染的途径,他们应该安全了。

而且他们祖祖辈辈的根都在这里,除了那些个别是外嫁过来的女子,大多数人的婚嫁基本上都找的是知根知底的县里人,这就说明他们的亲戚也都是县里的,出了林水县,根本就没有可以投奔的人。要是让他们单独出去在外面飘荡,他们一是不敢,二是舍不得。

又想着被感染的人已经走了,那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大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便留了下来。

“想留就留下来吧,到时候县里人手要是足够的话,就让衙役挨家挨户地去查,把百姓家里的鸡笼子鸡舍都给烧了,预防措施一定要做好,千万不能忽视。”祁旌奚提醒道。

对于个别家境贫穷的人来说,鸡应该算是他们家里贵重的物件了,可能还真的会有个别人抱有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家的鸡看着健康的很,绝对没有得鸡瘟。

要么是不舍得杀,要么是杀死了不舍得烧,自己偷偷吃了。

祁旌奚他们好不容易才将被感染的人都迁出城外,现在县城内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要杜绝一切这种可能性。

“下官知道了,立刻就着手去办。”许县令拱手答道。

又站了一会,见七皇子没有事情吩咐了,这才告退。

屋里,自祁旌奚起来后,被窝一下子空了起来,唐易姝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等祁旌奚谈完事情进来,唐易姝已经完全清醒了,但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没有姨妈巾这对唐易姝来说绝对是一个噩梦她现在用的是古代劳动妇女的智慧结晶,俗称“卫生袋”,吸收能力不怎么行,只有一沾上血,就要拿去换洗。

不过好在她现在住在许县令这个大户人家里,这点东西还是换洗得过来的,为了避免身下血如浪奔,唐易姝就只好躺在床上,减少活动的次数。

再加上她懒病发作,现在直接是连坐不都想坐了。

“起来吗?”祁旌奚柔声问道。

唐易姝摇摇头,问他,“大清早的什么事啊,你在外面跟谁说话说这么久啊?”

一听到这,祁旌奚的脸色就严肃起来,把登丰府的回信拿给唐易姝看。

“什么?不来了?”唐易姝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经过一晚上的酝酿,下面立刻就是股股热流,她的话语顿了一下,但现在正谈着事呢,唐易姝也懒得管了。

她抖了抖手上的信纸,语气不好,“说是要等几日才能来,几日是多久?一天两天就几日,十天八天也是几日,看他这意思,可不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就不信了,偌大的一个登丰府,能找不出来一个医术精湛的郎中,那知府平时病了都是谁给他看的?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啊?”

“还有啊,就算是派不来医术精湛的郎中,那普通的郎中总要派几个啊,林水县就五个郎中,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唐易姝一生气,手劲一大就把手上的信纸给甩掉了。

祁旌奚心里也有些生气,但是一看唐易姝因为这事红了脸,连忙过去哄她,不想让她一大早就因为这些破事坏了心情。

被祁旌奚好言好语地劝了一会,唐易姝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平时没有那么大火气的,今天估计是因为生理期的影响,女人来大姨妈了,脾气多多少少都会变差一点。

她缓下来之后又道:“我跟你说,等你回到京城以后,一定要好好查查登丰这个知府后面站的是谁,指不定就是你哪个皇兄皇弟,真是好毒的心思。”

一听这话,祁旌奚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唐易姝话里的意思,他哪里能不明白,光凭区区一个登丰知府,若是背后没有人吩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按着郎中不派过来,往小了说,义安堂的那百多人救不回来,他身上担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过;往狠了说,搞不好他这个七皇子都有可能染了病折在这里。

这般想着,祁旌奚暗自咬了咬牙,背后的人倒是一手好算计,但他是绝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唐易姝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那张信纸捡了起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像是要把上面的一字一句抠出来似的,末了冷笑道:“这张纸可得好好收着,等林水县的事解决了,再找那个知府算总账。”

他们离京城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就已经有人要迫不及待地对他们出手了,看来天家不仅无父子,也无兄弟啊。

京城未归,波澜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