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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扬是听命于祁旌奚的,怎么可能因为赵芳芳的几句恳求之言就违背七皇子的命令。

而且对于唐易姝的话,他们也是深信不疑的,昨天下午,他们就在县衙门口站着,亲眼见证了唐姑娘是如何一挑一个准的。所以唐姑娘说赵大娘被感染了,那就肯定是被感染了。

所以面对着赵芳芳的苦苦哀求,林飞扬不为所动,面上神情冰冷,反而还抬了一下腰间的佩剑,指着右边的方向,示意赵大娘站过去。

赵大娘心里有数,让赵芳芳不要再说了,说多了肯定会惹人生厌的,好不容易才搭上七皇子,可不要被恼了。她拍拍赵芳芳的手,自己默默地走了过去。

赵大娘还自觉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等她站定,又从村子那边过来了大批人。

是护卫们带着赵家村的人过来了,为首的护卫走得快些,将一个泛黄的册子奉给了祁旌奚,是赵家村的名录。

赵家村的村长是被家中的小辈搀扶着过来的,护卫们未免引起恐慌不好管理,并未将村中爆发鸡瘟的实情告知村民,只说是七皇子来此视察,让他们都出去拜见一番。

护卫们虽然未曾言明真实来意,但是有些通透的村民还是从他们的动作中察觉出了什么。毕竟他们进门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问家里是否养鸡,鸡舍在哪里。

大部分村民家中的鸡这几日都恹恹的,但他们村里因为邪祟作怪的原因,连人都病了,谁还会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几只鸡呢?所以他们都没管。

护卫们要把鸡烧死,村名们虽惊疑不已,但是看着护卫们个个人高马大腰间佩剑,心里惧怕,即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但是拒绝的话始终不敢说出口。

有的村民以为护卫这举动是在除邪祟,但是少数有见识的以前在镇上做过活的村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烧完鸡和鸡舍后,护卫们带村民出去拜见七皇子,迫于护卫的威慑力,只好都跟着出去了,那些重病卧床的,也都由家人们搀扶出来了。

待他们走近了一看,最先看见的不是七皇子,而是那个曾经差点别他们烧死的赵芳芳,心里开始担惊受怕,这七皇子难道是回来给赵芳芳找场子的?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吧。

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暂且不说,老村长领着众人,颤颤巍巍地向祁旌奚行礼。

林飞扬拿着名录,挨个叫了名字,确保赵家村所有的人都在这。

有金手指在身,分辨众人中谁有无被感染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林飞扬点完名后,唐易姝看向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把被感染的人全部都点了出来,让他们站到右边,和赵大娘站在一起。

村民们心中疑问万千,不敢在皇子面前有所议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以眼神交流,最后还是把老村长推了出来,由他来问:“敢问七皇子,把人分成两波是何意啊?”

“我知大家心里皆有所疑问,不要急,我这就一一给大家解答。你们赵家村近日接连有人生病,甚至严重者已经去了,你们误信道士之言以为是邪祟作怪,实则不然。”祁旌奚的声音有力,中气十足,跟下面一群病恹恹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是为何?”底下有村民接话。

“是鸡瘟。现在站在右边的人是已经确定被感染的,你们需迁至义安堂,与县中其他被感染的人统一居住。”祁旌奚尽量将隔离一词说得委婉一些。

但是赵家村的那些村民,一听到鸡瘟两个字,就已经慌乱不已了,难以置信过后便是深深的怀疑,认为是郎中的诊断有误,他们不可能分鸡瘟。但是对着七皇子,根深蒂固的等级思想禁锢着他们,他们又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站在左边的人心里是万分庆幸,而右边的村民则是极度绝望,小声啜泣者有之,嚎啕大哭者亦有之,更有甚者互相抱头痛哭。

一时之间,村口处的哭声在群山之间回荡。

唐易姝听着,心里也酸酸的。待他们哭过一番,场面慢慢安静下来,唐易姝让需要迁至义安堂的人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

对于那些少数没有被感染的人,唐易姝也有话说:“你们家里,还需好好打扫一番,才能继续住。”而后用简单易懂的语言给村民们讲了讲应该如何消毒如何预防。

还道:“你们若是还不放心,这段时日可以去亲戚家住一住。”

村民们虽然估不准唐易姝的身份,但都对唐易姝万分感谢,有几个胆大的还主动问了唐易姝好几个问题,唐易姝也都好脾气地给他们解答了。

等唐易姝身边没有人了,祁旌奚才上前去,拿出早上出发前让丫鬟装好的干粮,递给她,“早上就没用膳,饿了吧。”

“有点。”唐易姝接过来,点点头道。其实她刚才才是最饿的,但是方才好几个村民都围着她问问题,她总不能让别人等吧,只好忍着了。

一旦过了最饿的那股劲,现在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了。

丫鬟给装的是一些糕点,好吃是好吃,但就是有点甜,还有点干,特别是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吃了两块就吃不下去了。冲祁旌奚摆摆手,“不吃了。”

“吃这么一点就饱了?”祁旌奚又拿起一块糕点,喂到唐易姝的嘴边,早饭就没吃,想让她多吃些。

唐易姝摇摇头,“真的不想吃了,太干了。”

祁旌奚让护卫拿水囊过来,护卫得令,过去一趟又过来,两手空空。

“水呢?”祁旌奚不解地问道。

“没、没了。”护卫没办好事,回答的时候因为害怕还顿了一下。

他们这次出来,想着只是去赵家村,又不远,嫌重,也就没做这么多准备。现在七皇子问他们要水,才开始后悔一开始为什么不多带点水。

祁旌奚有些不悦,正准备说上几句,唐易姝拍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算了。他们出来是办事的,又不是来郊游的,东西没带齐就没带齐吧。

她也没有那么娇气,不可能可一会就受不了了。便对侍卫温言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赵芳芳,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上前几步,对祁旌奚说道:“七皇子我去吧!我去我家弄些水来。”

方才她爹娘回去了,赵芳芳没有跟着回去,不知是不想再接触她那个被感染的娘,还是想再在七皇子身边多留一会,也有可能两者皆有吧。

唐易姝本想说不用麻烦了,但是祁旌奚先她一步,应道:“你去问方才那个护卫要水囊,取一些水来。”他是心疼唐易姝,想让她喝些水的。

“我这就去。”赵芳芳答应得爽快,小跑着走了。

而方才那个护卫为了将功补过,想跟着赵芳芳一起去,却被赵芳芳给拒绝了。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家,家里的气氛异常沉寂,她娘坐在床上无声地流泪,她爹也默不作声地给她娘收拾行李。

赵父看见赵芳芳回来了,只是张张嘴,似是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又把嘴闭上,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因着刚才是她将自己的爹娘带到村子口的,所以并没有护卫过来烧她家的鸡舍。不过她家只养了一只老母鸡,没有什么像样的鸡舍,只有一个小小的鸡窝,鸡窝前面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破碗,里面还有水。

这是她家的老母鸡用来喝水的碗。

赵芳芳在鸡窝前面蹲了好一会,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破碗,碗里面的水倒映出了她的脸,手放在破碗的边缘,挣扎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端起了那个碗,把里面剩下的水倒进了护卫给她的水囊里。

她告诉自己,她这样做是为了她娘,只要唐易姝也被感染了,七皇子必定会拼尽全力地救唐易姝。如果唐易姝能被治好,那么她娘也就有救了。

如果病的不是自己在意的人,估计七皇子不会在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而且要不是唐易姝嘴贱,她娘也不用被送到义安堂去。

赵芳芳绝不承认,她是因为嫉恨才害唐易姝的。

坏人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而且逻辑总是异于常人。赵芳芳觉得是唐易姝害了她娘,可事实却是唐易姝救了她娘啊。

被感染了,当然是发现的越早越好,这样还有救治的可能性。要是等到病入膏肓了才去就医,那才是真正的没希望了,治病吃药花的那些银子,不如留着买一副好棺材。

赵芳芳将破碗里的水倒进水囊后,又从井中提了些井水上来,将水囊灌满。冲屋子里喊了一句,催促她娘快一点,随后便走了。

村子口,唐易姝看着满脸通红的赵芳芳,心里觉得麻烦人家跑这么一趟很是过意不去,接过水囊,感谢道:“太麻烦你了,快去找个地坐着歇会吧。”

“不麻烦不麻烦,我怕唐姑娘你等急了,就没有现烧热水,这是我爹昨日烧的水,唐姑娘将就着喝吧。”赵芳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心脏急速地跳着,看见唐易姝拔开塞子,将水囊拿近嘴边时,赵芳芳的心跳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