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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姝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祁旌奚定定望过来的眼神,就像是幼儿园里做了好事急等着被老师表扬给小红花的孩子一般,唐易姝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千言万语都变成心里的一声叹息,祁旌奚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好,一片赤诚之心,她还是领这份情为好。

“行吧,你可真会找位置。”唐易姝无奈地说着。

祁旌奚笑了笑,没接话。怎么说呢,其实祁旌奚也知道做这些不一定有用,但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两人在村子外面站定,几个护卫谨慎地在一旁守护着,目光如鹰一般盯着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不自觉地握紧腰间的佩剑。

过了一会,林飞扬汇报道:“七皇子,有人过来了。”

祁旌奚顺着林飞扬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三个人影往这边走过来,因为距离有些远,暂时还看不清楚是谁,只依稀能分辨出是两女一男。

林飞扬提防地带着人过去察看,继而领着那三个人过来了,待三人走近了,唐易姝才看清楚是赵芳芳,剩下的一男一女应该她的爹娘。

应该是赵芳芳在路上跟她爹娘介绍过祁旌奚的身份,赵父赵母一看见祁旌奚就连忙跪拜,兴许是为了在祁旌奚面前多说些话,赵芳芳又道:“爹娘,就是七皇子救了我。”

言语之间已经完全忽略了当初救她的人中还有唐易姝。

不过唐易姝不是多在意这种事,也就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来。她现在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目光。

赵母头上的光圈,是不如常人那么明亮的。唐易姝有了昨日的经验,知道这是被感染的征兆。

而赵芳芳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爹娘的身体一向好,多少年了都没有生过病,这次也是,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被感染了,我爹娘都没有……”

“是啊是啊!”赵父赵母在一旁应和着,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像是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一般。

村子里的大半人都被感染了,明明是鸡瘟,那个牛鼻子老道士还骗人说是什么邪祟,差点害了他们女儿,就连他们这些日子在村子里也是饱受排挤,特别是女儿逃出去以后,他们白日里连门都不敢出,只有晚上才会出去走动走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提前看出了赵母被感染,唐易姝总觉得赵母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虽不至于是被挤出来的,但是那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赵父赵母还跪在地上给祁旌奚磕头,祁旌奚还没怎么习惯别人动不动就对他三跪九拜,想要伸手扶他们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唐易姝给拦住了。

祁旌奚疑惑地看过去,看见唐易姝眼中的沉重之色以后,突然就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他努力使自己自然地收回手,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那么突兀,淡淡道:“起来吧,不用行如此大礼。有没有被感染,还需郎中看看才知道。”

“不用看了,七皇子您看俺身体好着呢,走这么远的路都不带喘的,歇都不用歇,怎么可能被感染呢?”赵父相当自信地说着。

赵芳芳也在一旁附和着,想要让爹娘免去被检查的这一关。她自觉跟七皇子的关系不一般,在七皇子面前应当有这个面子。

谁知唐易姝的一句话,就让她红了眼。

虽然唐易姝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是没办法,在有些事情上,过度的仁慈才是最大的残忍,她还要为别人的身体健康多多考虑才行。

只好道:“是的,赵大叔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赵大娘就不一定了。麻烦赵大娘站到右边去,一会要送你去义安堂。”

等稍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唐易姝就准备让被感染的人站在右边,没有被感染的人站在左边,这样方便区分。

她的语气是极好的,还带着几分温柔,但是唐易姝的话音刚落,赵芳芳就炸了,先是惊恐不安,心说她娘不会真的被感染了吧,但是随后一想,自她回去之后,这一路上她娘都是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这唐易姝就看了几眼,凭什么说她娘被感染了?

这是不是在故意欺负她啊?

因为昨天下午唐易姝跟着几个郎中在下面诊断时,赵芳芳不在,也就不知道唐易姝有这个本事。

但是现在在场的人中,除了赵家人,其他人都见过唐易姝这个神技,一听唐易姝这么说,就没有不相信的,纷纷后退几步,离赵母远了些。

似是被这几个护卫的动作刺激了,赵芳芳怒道:“唐姑娘,你不要信口开河,你连郎中都不是,凭什么这样说?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娘?”

“我没有,只是赵大娘真的被感染了,我并不是信口开河,没有根据的话我是不会乱说的。”唐易姝好脾气地解释道。

她能理解赵芳芳的心情,自己的亲人突然被感染,一时接受不了说话冲了一点也是正常的。

所以唐易姝没怎么在意,倒是赵芳芳,见唐易姝的态度这样软和,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居然觉得唐易姝这么好说话是没有底气,于是脾气就更大了。

指着唐易姝的鼻子骂道:“什么根据?你倒是把根据拿出来啊!我告诉你,你单是这样说我是不会信的,连郎中都要把个脉,你倒是比郎中还要厉害,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赵芳芳心想,唐易姝一定是忌惮她,她跟唐易姝出身相同,自觉长得也不算差,唐易姝肯定是担心七皇子会看上她,所以就提前下狠手,搞这么一出。

有一种人,明明长得不怎么样,或者是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不怎么样,还偏偏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全天下她最靓,赵芳芳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对于赵芳芳的指责和谩骂,唐易姝好脾气地没有还口,她知道这种情况,她说得越多,赵芳芳的心里的抵触也就越大,索性就不开口了。让赵芳芳自己慢慢消化。

而赵芳芳见唐易姝不开口,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是自己有理,那话也就越说越难听。骂完了唐易姝,赵芳芳又转脸跟祁旌奚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唐易姝故意害她娘,希望七皇子给她做个主。

唐易姝能忍,一旁的祁旌奚则忍不了,沉沉地低喝一声,“够了,今日不光是你爹娘,赵家村所有的人都是由易姝来诊断,她不会出错的,我相信她。”

赵芳芳一时如遭雷劈,愣在原地,似是难以置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先前骂人时流畅的话语也变得结结巴巴:“怎、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而当你不相信一个人时,总会给自己找出千万个理由,赵芳芳现在就是这样,唐易姝害她这个念头已经在赵芳芳的心里扎根,而且根深蒂固,所以一听祁旌奚这么说,赵芳芳心里首先闪过的想法就是:七皇子在骗她,他在包庇唐易姝。

而且她还不觉得是祁旌奚是非不分偏信他人,反而认为是唐易姝使了狐媚手段迷惑住了七皇子,才会让七皇子这么相信她。

祁旌奚已经发话了,林飞扬这个护卫首领便带着人上前一步,对赵大娘做了个手势,客气地请她去右边站好。

赵大娘用求助的眼光看向赵芳芳,想让她为自己说几句话,其实她心里是有谱的。那天晚上,她因白日里在家里待着憋闷狠了,看着晚上月色又好,就去自家田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打理的。

这一逛,就在路上看见一个人影蹲在那,似乎是在埋什么东西。赵大娘藏住了身形,等那人走后,连忙到那人埋东西的地方,想要把东西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金银首饰之类的贵重东西。

那东西埋得不深,赵大娘找了块石头随便挖几下就挖出来了,不是什么金银首饰,而是一只死鸡。挖到了死鸡,她也没觉得晦气。

家里穷,只养了一只老母鸡,平时里鸡蛋都不舍得吃,现在挖到这只鸡,也没去想人家为什么要把这死鸡埋了,而是在黑夜中看了看左右,觉得周遭应该没有人,就三下五除二地将死鸡从坑里扯出来,想着拿回去炖了改善改善伙食。

走到半路上又觉得这只鸡太小了,把毛一去估计也就一斤多点,两个人分的话都不够塞牙缝的,不如,她一个人吃了吧。

于是那天晚上,赵大娘就一个人找了个田埂把那只死鸡给烤了。

今个赵芳芳回来了,赵大娘一听说是鸡瘟,心里就慌了,但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一直瞒着没说,还以为能靠着女儿关系瞒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林大哥,我娘她真的没有被感染,求求你信我!”看见林飞扬的动作,赵芳芳又向他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