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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唐易姝回忆了一下以往看过的那些影视剧,里面的医生对重伤醒来的病人说的第一句话一般都是这句。

然后医生再开始拿着听诊器听病人的心跳,问你还有没有哪不舒服,虽然她现在手里没有听诊器,但是有一个是她可以做的。

“这是几?”唐易姝在祁旌奚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头,满是希冀地问道。

可一定要答出来啊,你可千万别烧成个傻子啊!唐易姝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着。

怎料这世间的事,还偏偏就是怕什么,它就来什么。

只见祁旌奚一脸茫然地盯着唐易姝的那两根手指头看了一会,然后又把呆滞的目光转向唐易姝的脸上,偏着脑袋似乎很用力地回想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像小孩子说话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头好疼,你是谁?我在哪?”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之前帮过我的,你还有印象吗?你再好好回想一下。”唐易姝见恩人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但是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恩人只是一时没有认出她而已,所以她急切地提醒道,想让恩人快点想起她。

祁旌奚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但是往空白深处走,里面有一簇光团,他知道面前这个姑娘的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光团里面,可是每当他想去触碰这个光团时,光团都会猛然爆发出剧烈的白光,刺得他脑仁生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脑子里放了一千个炮竹一样。

太疼了,这种疼痛经历过一次,就让他不敢再去体验第二次。那些问题的答案,他不想知道了。

看见恩人的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英俊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呼吸慢慢变得粗重,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他不得不努力呼吸一般,唐易姝就知道这事要遭。

如果每个人都能事事顺遂心想事成的话,这世间怎么会有“事与愿违”这个词?

她让纪筠递给她一个干净的帕子,坐在床边擦擦恩人额头上的冷汗,柔声说道:“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祁旌奚躺在床上乖乖地让她擦,他虽然这人是谁,但是从心底觉得这个人可以相信。他似乎从这个姑娘身上,闻到了他在沼泽中攀爬的那根树藤的味道。

可偏偏纪筠还记得方才唐易姝说这个男子姓祁的事,似是想验证一般,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短短的一句话六个字,祁旌奚断成了两句来说,就像是小孩学舌一般,话末语调微微上扬,像是疑问,又像是在思考。

他叫什么名字?他好像不记得了。

他的名字,跟方才那个姑娘问他的问题答案一样,被锁在那个光团中,那个光团之外有一层壁障,他触摸不到。

祁旌奚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人天生的趋利避害的本性,让他不想再次去触摸那层光团,去感受那种痛苦。

听到恩人这个回答,纪筠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向唐易姝问道:“唐姑娘,他不会是傻了吧。”

“现在还说不准,他也有可能是刚醒过来,没有完全清醒。”现在恩人只说了几句话,不记得之前见过的人,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以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来看,唐易姝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人是失忆了还是傻了。

失忆是忘记自己之前所发生过的事,而傻多是指人反应迟钝智商不高,说话做事干什么都慢半拍。

而恩人现在醒来的时间太短,唐易姝还不好下结论,只好等明天白天请许郎中过来看看了。

“你现在肚子饿吗?你还想喝水吗?”古代没有精密的脑部仪器来检查这人的情况,唐易姝只好先放弃思考这人是傻了还是失忆了,转而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饿了,吃饭。”对于唐易姝的问题,祁旌奚给出了简短而又精确的回答。

他虽然脑袋闷闷的,就像是被人蒙在钟鼓里面,外人有人在大力敲击一般,但是对于别人的问话,他还是能听懂那是什么意思的。

“行,你等一会,我下去跟掌柜说。”唐易姝说着,还拍了拍纪筠的肩膀,示意他守着这里好好陪着恩人。

现在已经是晚上戌时了,相当于晚上的七八点钟,古代没有电灯,一般的人家也不舍得浪费灯油,所以睡得都挺早。唐易姝下楼的时候,看见老赵正在关门上门栓。

这是准备打烊了?也不知道现在让老赵再去熬粥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唐易姝还是腆着脸说了,“赵大哥,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请你熬份粥,价格算双倍也可以。”就当是给老赵的辛苦费了。

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有天然气电磁炉什么的。看老赵这样子估计关完门就准备睡觉了,她还让人这么忙活一通,要是不给点辛苦费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老赵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唐姑娘太客气了,加什么钱啊,该多少就是多少。怎么这么晚还喝粥,是小孩晚上没吃饱饿了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在心里嘀咕,觉得不应该啊,方才他们吃完饭可是他去收拾的桌子,那盘子里的菜可是被吃的干干净净的,三个人吃那么多他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吃撑了呢,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不是,是那个重伤的病人醒了,给他熬一份白粥,软和一点,麻烦赵大哥了。”唐易姝稍稍解释了一下,十分客气地说道。

“得嘞,唐姑娘你上去等着吧,粥熬好了我就给你端上去。”老赵转身往后厨走去。

“赵大哥,要不你多煮一点吧,给小孩也弄一份当宵夜吃,吃完就让他去睡觉。”被老赵这么一问,唐易姝估计一会纪筠看着恩人喝粥,就算不饿肯定会不自觉地馋,不能让他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喝粥,还是也给他盛一碗吧。

听到唐易姝这么说,老赵转过头来应了一声,心中对唐易姝的观感愈发好了起来。

回到楼上,唐易姝就看见纪筠和恩人两个人在那大眼儿对小眼儿,互相对视,也不说话,就那么干看着,气氛很是有些怪异。

唐易姝觉得恩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直给她一种可能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的感觉。她估计恩人能坚持这么久,可能是因为饿吧,心中有一种名为“要吃饭”的信念在强撑着他。

她这身边也没个能计时的东西,唐易姝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应该是老赵送粥上来了。

“请进。”唐易姝冲门外喊了一声。

老赵单手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一盅粥和三个碗三个勺。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实在是个会办事的,虽然唐易姝只说让他弄俩份粥,但是老赵却十分有眼色地上了三个碗。

不管唐易姝喝不喝粥,他都事先把碗备下,可以说是做事很周全妥当了。

“多谢赵大哥,这么晚了还麻烦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好听的话谁都不嫌多,这个道理唐易姝自然明白,他再次对老赵感谢道。

“没什么,没什么。”老赵连连摆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退了出去。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多看一眼,对客人的情况不妄自打听,也不多加揣测。

唐易姝先小心翼翼地把恩人的上半身抬起来,纪筠把枕头放在他腰部,好方便他靠着。

她一边盛粥,一边对纪筠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也喝碗粥,喝完了赶紧去睡觉。”

“啊?也有我的份呀?我就算了吧!”纪筠诧异地问道。他晚上吃的挺多,这会倒是不怎么饿,但是这可是用白米煮的粥呀。

光是闻着这白米的香气,他都觉得自己要流口水了,说不想喝粥,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又不想让唐姑娘觉得自己是个好吃的馋鬼,好纠结呀。,

看着小孩一边在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一边种眼睛偷偷瞄着桌子上的白粥,唐易姝心里觉得好笑,这口是心非的小模样,“赶紧的,在我面前还做什么假啊?是不是准备等我把粥盛好,放到你手里呀。”

听到唐易姝这么说,纪筠就把偷瞄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看,他听得出来,唐姑娘的语气中没有丝毫不情愿,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还是他已经压制住心中的狂喜之后的效果,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小人早已乐得找不到北了。天啊!晚上吃了鸡,现在又喝白粥当宵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日子啊。

唐易姝已经坐在床边儿喂恩人喝粥了,没看见纪筠一个人在那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