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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吗?”唐易姝用勺子舀了一点儿粥,喂到恩人的嘴里。

她没好意思用嘴吹,怕吐沫星子溅到粥里,只是用勺子不停的在碗里搅拌。估摸着温度应该差不多了,但又怕自己估计的不准。

“不烫。”祁旌奚嘴里裹着粥,含糊不清的说道。等他把嘴里的这口粥咽下去,又补充了一句,“刚刚好。”

哎呦,还会说刚刚好,唐易姝听到恩人用了这么一个形容词,心下大慰,看来恩人就算是脑子被烧得有点糊涂了,不过好歹这智商没有退化多少,这表达能力还是蛮不错的。

可能重伤之人的精力实在是不济,喂完粥后,唐易姝刚扶他躺下,走了几步路,把碗放在桌子上。回头一看,就发现恩人已经睡着了。

这瞬间入睡的能力,真的是很厉害了。

“你也快回去睡吧。”唐易姝摸了摸纪筠的头。

“那我把碗送下去。”纪筠把碗摞好,准备端起托盘下楼去。

但他的手还没挨到托盘的边,就被唐易姝给拦住了,“不用了,赵大哥说不定已经歇息了,你去睡就行了,碗放在这等到明天再收拾也是一样的。”

唐易姝见纪筠还欲再说些什么,心想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孩啊,便直接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隔壁的房间,让他脱鞋脱衣裳上床睡觉。

她发现管教小孩,有时候不能太民主了,反而是一些带有命令性质的话语,更容易让孩子服从。

纪筠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在唐易姝面前脱衣裳,上到床上之后便害羞地坐在里面的角落处,“我马上就睡了,唐姑娘你出去吧。”

“你睡觉的时候要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唐易姝又细心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出去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又回到隔壁房间,唐易姝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恩人英俊如水墨画般的眉眼,一时有点出神。

几天前她碰见的还是一个鲜活生动的人,侠肝义胆,正人君子。怎料再次相见,这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又要去向何方的失忆者,或者形容的更精确一点就是烧糊涂了的病人。

身上的伤又这般重,也不知道这条左臂最后能不能保得下来。

真的是世事无常啊,唐易姝略微有些感伤。她用金手指看了看,恩人姓祁,京城人士,今年才19岁。比她大三岁,唐易姝也是上次去办户籍时,才知道原身只有16岁。

才16岁就把原身嫁出去了,原主的二叔真的是有够狠心的。不过这话又说话来了,古代的人也挺早熟的,这么小就开始婚嫁了,这要是搁在现代,也不过是刚刚上高中的年纪。

她的思绪开始乱想,就像是飘飞在空中的柳絮一般,风往哪吹就想到哪,唐易姝受到周公的召唤,变得瞌睡起来,意识开始涣乱,脑子里想的事前后不搭。

一会想着明天要请许郎中过来给恩人看病,一会又想着明天早上要喝咸粥最好加点香油……

完完全全睡过去的前一秒想的事是要给纪筠买双鞋,她方才催纪筠上床睡觉的时候,看见纪筠的鞋已经不能称之为鞋了,完全就是一个鞋板加一根绑脚背的绳,用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居然还有点时尚潮流的气息。

这间屋子是朝阳的,当日头升起的时候,唐易姝感觉到了刺眼的光亮,就像是黑漆漆的舞台中间突然亮了几束聚光灯。

唐易姝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想抬起手揉揉眼睛,谁知刚抬起手臂就感到一阵剧烈的不适。

她昨晚趴在床边睡着了,脑袋一直枕着胳膊。现下好了,胳膊先麻后痛,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胳膊上散步一样,这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待胳膊上的那股子劲儿过去,唐易姝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她伸手摸了摸恩人的额头,温度正常,见他睡得安稳,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去隔壁的屋子看了一眼,纪筠也正睡得香甜,还打着小呼噜,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有一半掉到地上。她走过去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纪筠盖好,然后便下楼取些热水洗漱去了。

唐易姝觉得,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睡懒觉,所以她没准备喊纪筠起床,让纪筠睡到自然醒,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掌柜的,可有吃食?”唐易姝看见老赵十分勤快地在大堂里打扫,冲他点点头,就当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向正在柜台拿着算盘拨拉的掌柜。

“客栈里只有馒头和粥,姑娘若是想吃些别的花样,可以去街上瞧瞧。出了门往左边走,不一会就能到。”钱掌柜很是实在地说道。

这年头开门做生意,个个都想着财运广进,哪有像钱掌柜这样把钱往外推的道理?可是这钱掌柜却很是忠厚老实,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家的吃食简单,不一定能留住客人的胃。不如干脆爽快一点,同时给客人介绍些别的,还能博些好感。

这做生意,处处都是门道啊。

不得不说,钱掌柜这一做法,确实让唐易姝对他的好感顿生。她虽然不是很想吃馒头喝粥,但是楼上还睡着两个人呢,现在不适合出去吃早餐,便让钱掌柜上了一碗粥并两个馒头。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掌柜你这可有酸菜?若是有的话也来上一碟。”把酸菜拌在白粥里或者夹在馒头里,还都挺好吃的。

“酸菜?那是何物?”钱掌柜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停下来问道。他做思考状想了一下,“可是要多加些醋?”

听钱掌柜这疑惑的语气,唐易姝也是有点震惊,不会吧?难道连酸菜都没有?

她怕暴露出自己的异状,圆了圆自己的说法,“瞧我这脑子,真的是不管用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我以前在家中时闲得无聊琢磨出一个方子,就是把白菜泡在缸中做成酸菜来食,喝粥时便吃上一点,刚才是我不小心说顺口了,掌柜的勿怪。”

听到唐易姝这么说,钱掌柜也就不多问什么了,他虽然心里奇怪白菜泡在缸中还怎么吃,难道不会坏了吗?但是不太方便多问,便也哈哈道:“姑娘还真是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