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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殿外停了下来,宫人掌着灯,垂着头走在前头引路。

    江红绡看着身前的玉漱,犹豫再三,还是不禁开口问道:“玉漱姑姑,娘娘召妾身进宫,可是我家老爷出了什么事情?”

    玉漱脚步微顿,步子缓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恭恭敬敬道:“将军夫人,奴婢只是个传话儿的,这太后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边境战事一向捷报不断,大将军神勇,将军夫人倒是不必忧心。”

    江红绡背脊一僵,尴尬的笑了一下,没再应声。

    这太后心思不容揣测,她身边的人也是难以试探。看来今日即便没有鸿门宴,也有下马威。

    养心殿。

    宁安阳替太后娘娘熬了燕窝粥,凉了半晌,此时刚好入口。刚端上来,就见金枝姑姑疾步走了进来,禀道:“娘娘,江氏到了,正在殿外,可传进来?”

    太后没应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装乖巧的安阳,金枝登时便会意道:“奴婢的不是,这太后身子不适,见客与否,得遵医嘱才是。安阳郡主,您看这人……”

    安阳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只指了指桌上的燕窝粥,温声道:“皇祖母这脾胃不虞,这粥得趁着温热的时候服下才好。至于来客,让她等上一时半会,也未尝不可。”

    太后勾了勾嘴角,淡笑一声:“就听安阳的,让她在殿外候着。”

    “是,娘娘。”金枝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京都城外,一匹通体雪白的快马直冲城门而来,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

    守门的护卫迎上来,还没等拦,就见那男人手中握着一块玄武令,忙后退一步,躬身放行。

    因着冬日寒凉,外头夜市摊贩收的早,此时大街上一篇清冷,只有寥寥几个穿着夹袄背着行囊的赶路人。

    白马迅速的穿过街巷,哒哒的马蹄声似战鼓的鼓点。直到行至定国将军府门前,才长嘶一声,停下马蹄。

    门口的徐宪看见来人,心下一惊,忙迎过来:“属下见过少将军。”

    苏禛微微颔首,问道:“大小姐可回来了?”

    徐宪皱了皱眉,摇头道:“没有。大小姐自前些时日被太后召进宫中侍疾,已多日未归。而且,大小姐的身份恐怕……”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苏禛不由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眼神泛着冷意,道:“有话便说!”

    “是。”徐宪收起了之前的犹犹豫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日京督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全。

    苏禛听罢,冷笑一声:“江氏她当真如此说?!”

    徐宪点点头:“没错。”

    “有意思,真是十分有意思啊!”苏禛不屑的笑道,续又问,“她人可在?”

    “小夫人也不在,方才宫里的玉漱姑姑将人请走了,说是太后召见。”

    苏禛眉头微挑,随后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行了,知道了,让人抬桶水送到我房里来。”

    “是。”七号 

    苏禛刚一进屋,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便闪身跪在了他身前:“主子。”

    “鸾儿如今在何处?”他嗓音微哑,带着一丝疲惫。

    “回主子,大小姐前两日便出宫了,一直留宿在璟王世子的私宅。”

    他揉了揉眉心,问道:“今日之事,可是她蓄意安排?”

    “属下不知,不过昨日大小姐与世子一同去了督府大牢,似乎是见了什么人。”

    苏禛听罢,不由苦笑一声,他这宝贝妹妹,可真是不省心啊!看来,这位好姨母活着一天,他就要跟着操心一天,是时候了,这多年的帐该清一清了!

    思及此,他眸色微冷,与眼前人吩咐道:“今日起,寸步不离,好好护着她。”

    “是。”暗卫一拱手,便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候在养心殿外的江红绡,对于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还未曾有一丝的察觉。

    寒冷的夜风吹过她耳鬓的长发,带着浸骨的寒意,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琴香替她拢了拢披风,有些心疼的低声问道:“主子可是冷了?奴婢去向姑姑讨个手炉来吧?”

    江红绡摇摇头:“不必。”她不是那不知世事的少女,这太后既然有心故意晾着她,她就得应着才行。这皮肉之苦,她还是受得了的。

    约摸着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殿里头才过来一位传话的宫人:“将军夫人,太后娘娘请您进殿。”

    江红绡微微颔首,跟在她身后一路穿过回廊,进了殿内。

    殿内烧着银丝炭,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这一冷一热,江红绡不由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太后的声音:“这将军夫人莫不是冻坏了?安阳啊,替将军夫人把把脉!若是冻坏了,哀家可就罪过了……”

    安阳应了声是,抬眼看向刚进门来的江红绡,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来。

    江红绡神色微顿,似没听见方才太后的那些话一般,俯下身子行礼道:“臣妇见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起来吧,将军夫人这身子弱,来人,赐座。”

    “谢娘娘。”江红绡垂首,一脸恭顺。

    “哀家见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方才在外头受了凉?不若让安阳替你把把脉吧!”

    江红绡哪敢真的应下,忙摇头道:“妾身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就不劳安阳郡主了,劳娘娘担忧了。”

    太后听罢,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转头与身边的安阳道:“安阳啊,将军夫人可是你未来的婆母,你该找个时间替将军夫人好好看看这旧疾才是!”

    安阳微微颔首,温声道:“皇祖母,安阳瞧着夫人这倒不似旧疾,更像是急火攻了心。”

    “哦?急火攻心?”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是因着今日的那腌臜事儿?”

    江红绡一听,脸色登时大变,她虽有所预料,却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能这么快就传到太后耳中。她抬眼看了看宁安阳,眸中隐隐闪过一丝阴鸷。

    宁安阳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把她的那神色收进了眼底,她勾起一抹笑,略带讽刺道:“将军夫人,这心病最是难除,行善积德,才是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