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她此话一出,堂内堂外一片寂然。

    候在堂外的琴香愕然的看着自家主子,嘴巴微微张嘴,嘴唇哆嗦着,不住的摇着头: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夫人怎么能这般说,这岂不是默认了这苏鸾是她的私生女?!

    程胥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屏风,随后开口道:“既如此,此案便与苏夫人和苏小姐无甚关联了,来人,先将胡四押回大牢,待证据审查确凿后,择日定罪!退堂!”

    在一阵“威武”声中,人群散去,京督府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程胥负手站在廊下,眸中的神色让人辨不出是喜是忧。

    “大人可是在为今日之事烦忧?”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亲卫宋安开口问道。

    程胥捏了捏眉心,苦笑道:“本官一世清明,铁面无私,今日竟还是折了腰。”

    宋安皱了皱眉,说道:“大人,小的虽是个粗莽之人,可是这是非道理还是辨得清的,大人这不是折腰,是变通。”

    真的是变通吗?也许吧……

    他抬头看了看天,耳边浮现起苏鸾对他说的话。

    “程大人,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才是好猫。小女的法子虽让大人不齿,可却是最奏效的。您说是吧?”

    大概是她太过坦诚,眼底的无畏与清明成功的蛊惑了他,他竟真的允了她这疯狂的做法。

    定国将军府,碧玺阁。

    “啪”的一声,青瓷茶盏被狠狠掷碎在地,江红绡那狭长的丹凤眼里迸射着再也掩不住怒意:“你说羲和郡主人不在府内?!”

    “夫人,那管家是这样说的。说是他们家郡主陪同瑾妃娘娘去青山观祈福了。”琴香垂着头,如实答道。

    “呵。”江红绡冷笑一声,“赶在这档口儿祈福?!她当我江红绡是傻子不成?!”

    琴香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夫人,您说,这会不会是宣王爷的意思?毕竟宣王与大将军一直不合,而且宣王爷当年不是一直对大小姐嫁到苏家的事耿耿于怀吗?”

    江红绡听罢,眸色更加深谙了下来,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深井。

    半晌,她开口问道:“苏鸾回来了吗?”

    琴香摇摇头:“没有,听说是安阳县主将人带走的。今日这事儿一闹,太后那一关,她怕是过不去了。”

    “若太后真出手解决了她,那倒是遂了我这心愿了……”江红绡心中的焦烦如同一匹狂马,闹得她不得安宁,又无力羁控。

    她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凑巧。可是回想起来,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抓捕的犯人,招供,对峙,定罪,京督府历来的审案方式,环环相扣,理所当然,让她寻不出一丁点儿的不妥之处,更何况那程胥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难道,真的是羲和?她觉察出了不对,要拉她下水?!不,不对,她的脑子没那么灵光。这种能让陷入此等境地的法子,应该是出自宣王之手才是,毕竟他可以为了毁掉苏湛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作为牺牲品!

    大瑨皇宫,养心殿。

    最近天气寒凉,太后脾胃不佳,又不愿喝苦药,便让宁安阳帮她熏艾调理。61文库 

    她瞌着眼,躺在床榻上,鼻翼间满是艾绒的药香气。

    “安阳,你没有什么要跟哀家说的?”太后徐徐的开口说道。

    宁安阳一愣,看着眼前这大瑨最尊贵的女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半晌,她开口说道:“安阳确实有事儿求皇祖母。”

    “是苏家那丫头求你来的吧?!”太后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睁开眼望着她。

    宁安阳抿了抿唇,点头道:“皇祖母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太后听罢,嘴角微微一勾,倒是没有显出愠怒的神色来,只道:“说吧,她要你来求我做何?!”

    “她……想求皇祖母您吓唬吓唬那将军夫人江氏。”宁安阳声音有些弱,显得有些没底气。

    “吓唬江氏?!”太后蹙了眉,瞥了她一眼,厉声道,“胡闹!哀家是什么身份,那江氏好歹也是苏将军的夫人,哀家贵为太后,怎可在苏将军为国出征的时候为难其家眷?!”

    就在这时,一旁的金枝闷笑了一声。

    太后看了她一眼:“金枝,你在笑哀家?!”

    金枝忙敛了笑,垂首道:“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就是仗着哀家宠着你,胆子愈发的大了!有什么话,说吧!哀家也不是个不能容人说话的老糊涂!”

    “那奴婢就斗胆说一句。”金枝跟在太后身边久了,自然知道太后的脾性,这娘娘让她说,便说明不会怪罪,于是温声道,“娘娘怕是忘了,大将军刚走没几日,您便打着侍疾的幌子将苏小姐请进宫里头了,还禁了足……奴婢以为,这既然已经有了一,即便再有二,旁人也不会说娘娘什么的……”

    太后一听,睨了她一眼:“那丫头是哄了你什么了,让你这般替她出头?!”

    金枝忙躬身:“娘娘这是错怪奴婢了,跟娘娘的恩宠比起来,就算是金山银山,奴婢也是看不上的啊!”

    太后面上浮起一丝笑意:“你啊你啊,这张嘴,就会哄哀家!”

    “娘娘,奴婢这张嘴可只会说实话,惯不会哄人的!”

    “罢了,就应了你们。入夜,且让玉漱走一趟定国将军府。”

    “谢皇祖母成全。”说罢,宁安阳望向金枝,微微颔首,朝她报以感激的一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有善果都有善因,那么所有的恶果,亦然。

    夜色缓缓降临,天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暖黄的灯火,一盏盏,照亮了京都的街头巷尾。

    一辆金丝楠木镂着凤舞九天的金顶马车自宫外辚辚驶了过来,车辕上坐着的是养心殿的张公公。那看门的张副将远远一看,便垂首躬身,拦也未敢拦,直直的目送那车进了玄和门。

    而车内,不是别人,正是玉漱姑姑和应召而来的江红绡。

    江红绡手上捏着帕子,不动声色的静坐着,将心里头的几分惴惴不安掩饰的恰如其分。可她也知道,太后不比常人,想到这,她暗下深吸了口气,手指微微蜷紧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