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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皱着眉,面色不太好看,一番犹豫过后还是开口劝道:“妹子,避子汤这东西伤身子……你这刚成亲还没个娃娃……怎好……怎好喝这种东西……”

    苏鸾低着头,身影单薄纤细,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她与唐明琲之间已经有太多意外,在理清关系之前,断然不能再乱上加乱了。

    “石头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帮我抓药吧!”她抬起眸子,朝他温和一笑。

    “你……唉……”石头无奈,最终只叹了口气,转身拉开药匣子,埋头给她配药。

    林莺莺此时离他们不过隔着一道屏风,自然把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想着前几日在山里,她受的羞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就在这时,任一慈拿着银针朝一旁的内间走了过去,余光正好落在她身上,见她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开口道:“林娘子怎么站在这儿了?”

    林莺莺一顿,抬手扶了扶额角,颇虚弱的说了句:“刚才起的急了,一时有点晕。”

    任一慈皱着眉,眯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提醒道:“林娘子这身孕,前三个月还是小心些为好。”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外头的苏鸾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愣,朝那屏风后头望过去,正巧与那出来的林莺莺四目相对。

    苏鸾错开眼,仿佛只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似的,显然根本没想理会她。

    林莺莺哼笑一声,将眼前人之前的警告全都抛在了脑后,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二妹妹,真巧!我们姐妹俩可真是有缘!”

    苏鸾眸子一沉,不耐道:“是啊,孽缘匪浅!”

    林莺莺一哽,冷笑一声,奚落道:“摆那一脸金贵的模样给谁看啊!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人家好歹是京都出来的大户公子,就算逼着人家成了亲又怎么样?!真当自个儿能登堂入室啦?你呀!说到底就是个外室!亏你还知道来抓避子汤,还挺识相!”

    “我说林娘子,鸾妹子好歹与你是姐妹,你这话说的未免太不中听了吧!”石头皱着眉,气势汹汹的开口道。

    林莺莺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还鸾妹子!石头兄弟,我这二妹妹与你什么关系啊,也值得你为她抱不平?!”

    “你少在这红口白牙的说三道四!我不过是看不惯你欺负人罢了!”

    林莺莺轻笑一声,讥诮出声:“我不过说两句实话,怎的就成了欺负人了!我的好妹妹,你说我哪里欺负你了呀?!”

    苏鸾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提着抓好的药材走到她身边,轻轻在她耳边道了句:“林莺莺,还记得上次我在山上说过什么吗?”

    “你……你想做什么?!”林莺莺脸色一变,朝后退了一步。

    “我啊……”苏鸾阴沉沉的在她耳边道了句,“想帮你看看你这肚子里头的孩子究竟是姓安还是姓包!”

    “林莺莺,安分点儿!别在我眼前晃,不然我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容易说漏了嘴!”

    说罢,朝身后的石头道:“石头大哥,多谢了,我就先告辞了!”

    林莺莺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贱蹄子!”

    石头见她的模样,嗤笑一声:“林娘子,这有身子的人得多给孩子积点口德!”

    林莺莺翻了白眼,扔下一句“多管闲事”,扭着腰身出了门。

    与外堂只有一帘之隔的内间,任一慈正在为一个年轻公子施针,隐约听见那公子问了一句:“方才来的可是小江村的鸾夫人?”

    里头的小药童看了任一慈一眼,见他没应声,朝那公子点点头。

    那公子身子一顿,追问了句:“抓的是避子汤?!”

    “方才石头哥是那么说的!”小药童低头应了句。

    转眼过了半月,入了夏,外头蝉鸣阵阵。唐明琲就跟消失了似的,连个音信都没有。

    苏鸾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什似的。连着几日吃不下饭,睡不安稳,本就不大的小脸生生又瘦了一圈。

    她想,她大概是苦夏了。

    薛知易派了三禾来接她,说是尹凉公子有请,苏鸾虽没心情,可是还有职业道德硬撑着。

    马车行的快,晃得苏鸾有些头晕。下车一个不稳,差点摔了去。尹凉迎出来,伸手想扶她,却被她侧身避开。他面色一僵,转瞬便又恢复成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只是那眼睛里头,隐隐有些藏也藏不住的情绪。

    他盯着她尖尖的下巴,略显苍白的脸,关切道:“先生可是过得不好?”

    苏鸾退开一步,略带疏离道:“劳公子记挂,妾身过得很好。”

    很好,好到要喝避子汤,好到瘦得弱不禁风,好到脸色苍白眼底鸦青?!

    尹凉手指拢着袖口,指节发白,这些话他没资格问出口,所以他除了压抑自己的感情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薛知易站在门口,摇着把象牙折扇,目光落在尹凉身上,轻笑一声。

    尹凉请她来,着实是有正事。说是那假凤虚凰的戏目排演好了,想请她去锦官城看上一看。

    苏鸾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我相信尹公子,妾身身份不便,就不去了。”

    尹凉蹙着眉:“先生是在顾虑……”

    “尹公子!”苏鸾一口打断,“上次妾身随公子同去,一是因着那戏本子,二是因着妾身的夫君在锦官城。”

    “在下明白,既然先生不便,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尹凉拱手与她作别,笑容清浅,可一转身,嘴角便落了下去。

    薛知易眯着眼看着她:“我说你这斩桃花的功夫倒是利落得很,什么时候教教我?”

    苏鸾斜斜的睨了他一眼:“等你有桃花了再说吧!”

    薛知易:“……”

    即便遭遇了她的会心一击,临走的时候薛知易还是贱嗖嗖的塞给了她一篮子石榴,说是番邦过来的,滋味甚好。

    苏鸾接过来,颇温婉的朝他行了个妇人礼:“妾身谢过薛掌柜!”

    薛知易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姑奶奶,你好好说话行吗?”

    苏鸾朝他翻了白眼:“我谢谢你啊!”

    回了家,她将那篮子里头的石榴捡出来掂了掂,个头大还挺大!

    番石榴的皮薄,她使巧劲一掰,便裂开成了两瓣。里头颗粒饱满,晶莹剔透的像红宝石似的。

    她扔进嘴里几颗尝了尝,嗯,是挺甜。可是再甜,也甜不进心里头。她叹了口气,坐在藤架下头望天发呆。

    “别拦着我!我就不信!找不着那个小骚货……”

    只听外头一阵哭嚎声由远及近,随后便是急切的叫门声,或许说砸门声更贴切。

    “有人在没!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头不吭声!”安氏挥着拳头,砰砰的捶门,那架势,显然是把她这门当成那衙门口的鸣冤鼓了。

    一旁的张家婶子看不过眼,上前拉了她的胳膊:“我说安家嫂子,你这是干啥,那鸾丫头早就和林家断了关系,这事儿你要找,也找不到人家身上啊!”

    安氏气得烧红了眼,哪里还管那些,胳膊一挥,嚎道:“我干啥!我就看看那下贱货在不在这!林家的,你给开门!”

    就在她挥着拳头准备再次砸上去的时候,门被拉开了,苏鸾蹙着眉看着她,眼神里头带着股凉意:“安家婶子这是来找我?不知道有何贵干?”

    安氏见她这幅姿态,收了拳头,横眉竖眼的朝她问道:“我问你,你林莺莺可躲在你这儿?!”

    “她不好好在家养身子,躲在我这儿作甚?!”

    提起养身子,那安氏更是怒火攻心,气血翻涌,浑身发抖,嘴上呼哧呼哧的吼着:“身子!身子!那个骚浪货!看老娘不把她,不把她……”

    说着竟两眼一翻,砰的倒在地上。

    身后头看热闹的人见出了事,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抬到了树根儿底下的阴凉处,又是扇风又是捏人中,折腾了好一会儿,人才醒过来。

    这醒过来之后,就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

    “真是冤孽啊!安家嫂子,你看开点儿……”

    “是啊,那林莺莺能一个有身子的,能跑多远!”

    “要说这林家大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这安家待她跟宝似的,竟还在外头偷人!”

    “谁说不是呢!唉……苦了安氏了……”

    ……

    苏鸾听了几句,隐约猜到大概是这林莺莺偷人被逮着了,但是转念一想,虽然这人脑子不够用,不过也不是个傻的,不至于怀着身子还出去乱来。

    她拉过一边儿的张家婶子问道:“婶子,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哎哟!你说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大事儿连个声都没听着?”

    张家婶子见她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还不是林莺莺那小蹄子,前几日说是怀了身子,安家两口子一听啊,高兴得在宗祠里头烧香又磕头的。谁知道,那肚子里头装的是野种!”

    “野种?”苏鸾佯装不知道,一脸疑惑,“怎么可能呢?”

    “呵,有什么不可能的!”张家婶子嗤笑一声,拖着长音道,“那林莺莺可能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