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就昨儿夜里的事儿,那安家男人的兄弟,在镇上亲耳听见,那包打听说那安家傻子是个废物,林莺莺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

    苏鸾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轻声说道:“这事儿,耳听为虚,哪能别人这一说,就当了真呢!万一弄错了,岂不是……”

    “我说鸾丫头,那安家虽有个痴儿,可是那两口子可不是傻的!”张家婶子撇了撇嘴,“昨儿连夜,这两口子就带着那痴儿去了大仙儿家,你猜怎么着?”

    苏鸾心想,那还用猜吗?!当初她那一脚,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可明镜儿似的!

    不过她还是顺着话头问了句:“怎么着?”

    “还没等那两口子开口呢,那大仙张口就来了句,不是说了嘛,他这子孙根不顶用了,还来找老爷子作甚?!”张家婶子说得眉飞色舞,连带着大仙儿那不耐烦的调调儿都活灵活现。

    后面自是不必多说,那安家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这儿子不顶用了,孙子自然没指望了!两口子不疯魔才怪呢!只是这林莺莺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去。

    说罢,张家婶子看了她一眼,悄声试探道:“鸾丫头,你跟婶子说实话,那小蹄子真没来找你?”

    苏鸾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无奈道:“婶子也知道,我跟她不对付,她怎么可能来找我呢!”

    张家婶子转念一想,也是,这两人若是对付,当初也不至于出那事儿。想到这,她低声道:“婶子估摸着,安家那痴儿怕是就是因着上次才……这事儿呀,你可得离远点儿!”

    “多谢婶子提醒!”苏鸾垂着眼,眼底暗芒微闪。

    那安氏一夜没合眼,如今又气急攻心,走路都走不稳,胳膊被自家嫂子搀着,临走前还不甘心的问了她一句:“那贱蹄子当真不在你这儿?!”

    苏鸾摇了摇头,一点儿心虚惶恐也没有,淡淡道:“不在。”

    安氏满脸狞厉,愤恨的咬着牙,森森道了句:“若是那小蹄子找上了你,你且告诉她,她那相好的今晚会在桦川河的渡口等着她!”

    苏鸾“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她。

    安氏没再撒泼,任由人扶着出了村。

    苏鸾回了院子,落了门闩。看了眼灶房紧闭的门,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开,角落里头蜷着的女人身子一抖,她面色惨白,发髻半散着,凌乱不堪,一双眼里透着惊惧,见来人是苏鸾,才勉强镇定下来。

    苏鸾漠然的看着她,冷冷开口道:“林莺莺,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这人耐心不好,你若是什么都不想说,那现在便走吧!”

    “当真不是你害我?!”林莺莺眼睛猩红,将信将疑道。

    苏鸾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眼底带着轻蔑,唇边带着一抹讥嘲的笑:“害你?!你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不是你……难道是……对!是她!一定是她!”林莺莺紧握的拳头颤颤发抖,眸子骤然一缩,孤注一掷道,“只要你帮我逃出去,我就把害你的人告诉你!”

    看她这模样,显然是连来龙去脉都没摸清,只听了个风声便不打自招的逃了出来。就这智商,还敢偷情!啧啧啧……

    “林莺莺,你觉得现在还是能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可没说过要帮你这种话,我只是可以当做从没见过你罢了。”

    最后的希望骤然破灭,林莺莺彻底慌了神,跪爬着扯住她的裙摆,颤声哭求:“二妹妹,姐姐求你!你帮我一把!帮我一把吧!妹妹……”

    苏鸾将裙摆从她的手中缓缓扯开:“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是是是……是曹云梦,曹员外府上的二小姐!”林莺莺跌坐在地上,颤声说道,“她给了不少金钗,让我坏了你名声,说若是我能让你被夫家厌恶休弃,会再给我一百两银子……”

    曹云梦?!

    苏鸾蹙着眉想了半晌,才依稀想起这个人来。只是她与这人好像没什么纠葛吧?!若说非要拉上点关系,那不是尹凉,便是那沈妤了。

    “二妹妹!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你帮帮我……帮帮我……求你了!就当看在二叔二婶的面上,救救我!”

    林莺莺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跪着求她这么一天,可是当事情败漏,她竟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她不能回林家,而那曹家小姐早就将她一脚踢开,她那哥哥又是个不靠谱的。

    只有苏鸾!只有苏鸾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想过这件事儿也许从头到尾都是苏鸾算计她,可是不要紧,她手里头还有一张底牌……

    她猫在林子里头躲躲藏藏了一夜,直到凌晨才敢偷偷摸摸的过去叫门。

    见苏鸾出来,她只说了一句话:“放我进去,我告诉是谁要支使我害你!”

    苏鸾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连声都没应,打着哈欠便回了屋子。林莺莺见她没关门,忙跟进院子里头,她不敢去屋子里扰她,只得在灶房里心惊胆战躲着。

    一夜,她眼皮合都没敢合一下。她怕,怕那安家夫妇把她扒皮抽筋!

    她必须要逃!可是她身无分文……她甚至连这桦川镇都没出过……

    林莺莺面色颓败,像一条快要干涸致死的鱼,睁着眼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救救我……救救我……”

    苏鸾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祈求不为所动,不是她冷血,是眼前的人早已将她的容忍磨得一干二净。

    这人竟然还有脸说看在她爹娘的面儿上?她也真敢说的出口!

    “好!我便帮你一次!你带着这个竹牌去镇上找天时书斋的薛掌柜,让他送你走!”她将竹牌朝她一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了,你还有一条路,就是去找包打听,他今夜会在桦川河渡口等你!”

    “你说……包打听?!”林莺莺愣怔的看着她,不敢置信道。

    “对,就是他!”苏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仍是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似笑非笑,可眼神却透着冰冷的寒意,“林莺莺,信我还是信他,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她说完,转身出了灶房。

    林莺莺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竹牌,许久才伸手一把握在手里。可再想到包打听,她摸了摸小腹,手指又松了几分。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一团乱麻,一头往东,一头往西,死死的拉着,越缠越紧……

    天色渐晚,浓稠的暮色笼着大地。

    苏鸾闭着眼坐在藤架下的秋千上,悠悠的荡着,脚边放着一个铜盆,盆里头燃着艾草,白烟袅袅,熏得身边一个飞虫也没有。

    半晌,灶房的门一动,里头钻出个人影来,蹑手蹑脚的打开院门溜了出去。

    秋千上的人猛然挣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唇角浅浅一勾,露出一抹讪笑来。

    林莺莺,路是自己选的,你可千万千万别后悔啊!

    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锣声,彻底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夜。

    小江村的习俗,无事不响锣。上次响锣还是八年前,村里头闹了人命官司。

    苏鸾随着村民一起到了那桦川河的渡口,渡口处火把通明,看热闹的村民围在四周,中间跪着五花大绑的包打听和林莺莺。

    安氏正哭天抹泪:“我安家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娶这个毒妇!她害我安家断子绝孙不说!她还在外头偷人啊!里正老爷!你可得给我儿做主啊!”

    一旁的安家屠户,脸色黑沉沉的,一双眼猩红着,恶狠狠的看着中间那两人,若不是族人强压着,怕是恨不得上去手撕那人方才解气。

    周老爷子眉头紧蹙着,看着一旁安家的族长,沉声道:“安老弟,你看这事儿……好歹也是人命……”

    安家族长沉着脸,厉声道:“周老哥!这事关我安家一族的脸面啊!这奸夫**,不尊礼法,不顾羞耻,理应按规矩!这奸夫自是要乱棍打死!这**也该浸猪笼,扔到那桦川河里头!”

    包打听一听,惊惧不已,一脸急色的拼命挪到那安家人眼跟前,脑袋砰砰的磕着地上,嘴里不住的叫着冤:“不是我!不是我!我哪有那个胆子!都是这个贱妇!是她先勾引我的!对!是那个贱妇先勾引我的!”

    林莺莺瞪着死鱼似的眼睛,脸色苍白凄怆,哆嗦着嘴唇:“你……你……你……竟然……”

    绝望吗?绝望吧!

    她犹豫再三终是选错了路。

    往日与她花前月下甜言蜜语的男人,此时正一口一个贱妇的咒骂着她……

    “贱妇!你说!是你勾引我的!你说啊!”他瞋目切齿的看着她,像一条狂吠的疯狗。

    苏鸾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她。

    林莺莺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忽的苦笑一声,幡然醒悟,最后声嘶力竭的朝那安氏喊道:“是他!是他废了安儿!是他蛊惑我与他苟且!他废了安儿!是他!”

    包打听瞪着眼,看着身边反咬他一口的疯女人:“你这个贱人!不!不是我!她胡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