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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炳元大吃一惊,顺着汤君芙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陈安庆,他一身黑色运动装打扮,正登上台阶,往太虚道观的神堂走去,乔炳元在利娴庄见过陈安庆,对他印象深刻,马上认出:“真的是你爸爸。”

汤君芙张望道:“他进太虚道观了。”

乔炳元点点头,笑道:“你爸爸去神堂,肯定是去烧香火,估计他是来烧香还愿,保佑你们全家平安,保佑你相亲……保佑你相亲不成功。”

汤君芙一愣,气鼓鼓问:“你说什么呢。”

乔炳元心想,如果你相亲成功,那我岂不是没了机会。

刚想找其他说辞,忽然,身后有人喊:“阿元。”

“哎哟,你吓死我了。”

乔炳元回头,见是一位相识的小道士,不禁笑骂:“小罗师傅,盘髻了,像道士了哈,什么时候下山,也给我脚趾头开光开光。”

小道士乐呵呵的,有些腼腆,手里拿着扫把。

“吴道长呢。”

乔炳元问。

“大家都向膳堂集结,你快去吧,准备关闭神堂了。”

小道士回答说。

乔炳元大为奇怪:“关闭神堂干啥,这么多游客烧香,赶紧赚香火钱才是。”

小道士扁着嘴,摇了摇头:“游客不多,这些基本都是天龙堂口的人。”

乔炳元大吃一惊:“啊,这么多人。”

他细看,竟然发现还有带纹身的江湖人士大摇大摆地走入了膳堂。

乔炳元赶紧告别小道士,带着汤君芙也跟着人群走入膳堂,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人马上认出乔炳元,纷纷跟他打招呼。

吴道长一见乔炳元,赶紧把他拉到角落:“阿元,你怎么来了。”

吴道长不想乔炳元公开涉及天龙堂口,入了帮会,再怎么洗都洗不掉黑道份子的称号。

“给你送钱啊。”

乔炳元笑嘻嘻地把蛇皮袋递了过去。

吴道长简直惊喜交加,提起蛇皮袋打开,见里面是一捆捆的钱,不禁兴奋道:“桉子破了?”

“没有破,我是问她借的。”

乔炳元朝身旁的汤君芙一指。

吴道长早注意美丽的汤君芙,听乔炳元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暗暗称奇,打量了一下汤君芙,脸上露出慈笑。

汤君芙被吴道长看得浑身不自在,悄悄捅了乔炳元一把,乔炳元这才醒悟要介绍,给吴道长报了汤君芙的姓名,却没说出汤君芙的家境。

吴道长好不激动,让乔炳元和汤君芙就待在角落里,不宜招摇,他则去跟天龙堂口的重要人物打招呼。

这时,不远处的神堂方向传来了道士们劝退游客的声音,膳堂也开始关闭,只留着一扇小门,乔炳元环视膳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暗暗咂舌,这里约莫有几百号人,整个道观也就只有膳堂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汤君芙也在打量善堂四周:“阿元,这里就是道士吃饭的地方吗。”

“是的。”

“他们在哪睡觉。”

“道士有宿舍的,出了膳堂左拐就是宿舍,好像这个道观都没你家大。”

乔炳元想起了宏伟宽阔的天安庄园。

汤君芙好奇问:“你家大不大。”

乔炳元摇头:“你家的洗手间比我家大。”

乔炳元没去过天安庄园的洗手间,但猜得没错,天安庄园里的每一个洗手间,就算是客人仆人用的洗手间都比乔炳元的家要大。

汤君芙咯吱一笑,想起了乔炳元在天安庄园的鲤池边“急尿摧花”的情景,不禁脸红:“今早我去看了看,那朵花儿没死,反而长得很好。”

乔炳元大乐:“下次再去你家,我再射它一会,可能是我的尿给花儿增添了营养,花儿才会茁壮成长,开得好看。”

汤君芙掩嘴:“我猜也是,不过,你别射得太猛,把花儿射折了我要你赔,你只需轻轻把尿水浇上去就行。”

乔炳元为难了:“尿尿出去哪能轻轻浇花,水池边离那朵花儿有好几米远,要用力射才能够得着。”

汤君芙拚命地掩嘴,把脸儿憋红了,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这时,天龙堂口的一位主持堂会的中年男子气沉丹田,扬声喊:“肃静。”

膳堂顿时安静了下来,汤君芙不敢笑了,她身材娇小,躲在乔炳元的身后,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天龙堂口进行开堂会的仪式,乔炳元也很好奇,他也是第一次观看天龙堂口的堂会仪式。

膳堂里的各路人士都神色庄重地注视着几个大汉擡出的一座红漆木大神台,神台有一人高,中间还有一个神龛,三米长宽,有宽边龛檐,看上去如同古代房子的屋檐。

神龛正中间,凋刻着几组精美图桉,没有文字,只有一块看上去年代很久远,锈迹斑斑却栩栩如生的铸铁龙,龙眼犀利,彷彿正盯着猎物。

奇怪的是,这条龙少了两只爪,这让铁龙少了些许威猛和杀气。

“敬神龙。”

中年人唱着号。

所有天龙堂口的人都弯腰鞠躬,乔炳元和汤君芙也跟着鞠躬。

接下来就是上香,天龙堂口的人论辈分,按资格,陆续前往神台上香。

吴道长的资格当然比较高,他上完香后走了过来,对乔炳元郑重道:“阿元,这是天意,今天天龙堂口借道观开堂会,你既然来了,就参加堂会吧,这里属于你年纪最小,等会你最后一个上香。”

乔炳元默默点头。

吴道长微微一笑,叹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上了香之后,你就是天龙堂口的人了,没得选择,相信你父亲也会同意的。”

乔炳元一擡下巴,傲然道:“是就是,我愿意。”

以前乔炳元多少听说过天龙堂口的事迹,说不上向往,但老子是天龙堂口的高辈,做儿子的加入天龙堂口很顺理成章。

“小姑娘就算了。”

吴道长瞧出汤君芙跃跃欲试,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反而刺激了汤君芙,她马上举手:“我也要加入天龙堂口。”

吴道长心中暗喜,随便一激将就成功,这两百万不用急着还了。

表面上,吴道长挺严肃:“加入天龙堂口不是一时冲动闹着玩,还是……还是以后再说,而且要有人引荐。”

汤君芙忙扯乔炳元:“干嘛要等,乔炳元可以引荐呀。”

“我不引荐。”

乔炳元还不够老练,他没听出吴道长的心思,急得吴道长几次想使眼色。

汤君芙不干了,气鼓鼓问:“为什么。”

“你是女的,年纪又小。”

乔炳元心里不太乐意汤君芙加入帮会,他认为女神就是女神,应该是至高无上的纯洁,与黑社会不能沾边。

汤君芙没多想,她只觉得加入帮会好玩儿,见乔炳元不愿意推荐,汤君芙冷笑:“你不引荐的话,我不借钱给你咯。”

吴道长一听,顿时傻眼了,赶紧给乔炳元再使眼色:“小姑娘这招厉害,阿元你考虑考虑。”

乔炳元毫不犹豫道:“我不引荐,钱借了就借了,我会还你,但你想以此要挟我,门都没有。”

汤君芙勃然大怒:“乔炳元,你真的好讨厌。”

见汤君芙生气,乔炳元笑了笑,轻声道:“等会我带你去看狐王坟。”

“不去。”

汤君芙把头扭到一边,可瞬间又扭了回来,眨眨大眼睛:“什么狐王坟。”

乔炳元道:“就是狐狸大王的坟墓。”

“我不去。”

汤君芙决定,还是先生生气,发发火,给乔炳元一点脸色看,可内心中却无比震撼,因为她母亲很小时候给汤君芙讲故事,说她们汤家的先祖是狐狸精,所以他们长大个个都是大美女。

终于轮到乔炳元上香,几百天龙堂口的人中,认识乔炳元的人不多,大家没在意一个小青头仔上香,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新加入天龙堂口的新鲜血液,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加入帮会,加入天龙堂口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几百人中,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居多,五十岁的人也有不少,六十岁的人还有好几个,他们看上去似乎有一个共同点,都混得不好。

等乔炳元一上完香,刚才那位中年人又喊出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家静静。”

吴道长首先站出来,他不需要喊,偌大的膳堂已静得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只见吴道长略微激动:“今日选新堂主,我吴彪有话要说,乔木山以前为天龙堂口做出的贡献,我在这里就不囉嗦重复了,今天我告诉大家,乔木山为天龙堂口,豁了出去,为天龙堂口送来了救命钱。”

头一扭,吴道长朝乔炳元挥手:“阿元,拿上来。”

乔炳元赶紧把脚边的蛇皮袋提起,送到吴道长面前,很沉的袋子,乔炳元提得很轻松。

吴道长接过蛇皮袋放在身边一张饭桌上,沉声道:“这里有两百万,够我们开十家餐馆的本钱,其中一家就开在道观外,另外九家开在市中心,地方已经找好了,属于大排档性质,这十家大排档开了之后,先赚钱,然后再扩大经营,只要能经营二十家大排档,或者经营一家大型酒楼,那就能解决天龙堂口里所有弟兄的吃饭问题。”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的表情各异,总的来说,都是欣喜之色。

吴道长意气风发,接着说:“创业资金有了,愿意以天龙堂口的名义跟我一起打拼的兄弟,等开完堂会后,请留下来。”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突然,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那钱不能分么。”

吴道长脸一沉:“不能分,乔木山交代过,创业需要资金。”

有人马上问:“乔木山呢。”

吴道长环视一下四周,胸腔的气息顿时翻滚,黯然道:“我也不想瞒着大家,乔木山进去了,没两三年出不来。”

汤君芙蕙质兰心,眼珠一转,已然猜出乔木山就乔炳元的父亲,这“进去了”多半是进监狱了,汤君芙本来还对乔炳元生气,这会心一软,对乔炳元充满了同情,也就不生气了,她悄悄打量乔炳元的侧脸,见乔炳元昂首挺胸,胡子又浓了点,隐隐浮现男子汉气息,一颗小芳心不禁鹿撞。

“今天选新堂主,他不在场,这怎么算。”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扬起,大家都看了过去。

汤君芙见那人说话阴阳怪气,脸色青灰,心里顿时憎恶,小声问乔炳元这人是谁,乔炳元说不知道。

不料,身后有人小声道:“这人是新堂主的竞选者仇磊,他是天龙堂口五大护法中最年轻的护法,心狠手辣,功夫厉害。”

乔炳元回头,不禁大吃一惊,他不是别人,赫然是在99酒吧认识的粗犷男子,他叫文强。

“是你?”

“是我。”

“你原来是天龙堂口的人。”

乔炳元对文强有好感,昨晚正是他及时赶到,帮了乔炳元。

文强笑嘻嘻说:“我更没想到你是乔木山的儿子,呵呵,昨晚我还想说,跟你认识了,今天拉你上山加入天龙堂口。”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文强瞄向汤君芙,悄悄竖起了拇指:“你马子好漂亮。”

汤君芙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文强的话。

乔炳元害怕文强说起汤君竹和汤君兰,赶紧说:“我们稍后再聊。”

文强点点头,他粗犷高大,站在乔炳元身后侧,如同一尊武神似的。

膳堂的气氛陡然紧张,大家都在议论,都瞧向吴道长,看他怎么说。

吴道长和中年主持私语了几句,毅然道:“我个人认为,照样选,乔木山他不在场是身不由己,他正在为天龙堂口做贡献,不但他在为铁鹰堂做贡献,连他儿子也为天龙堂口做贡献,有谁能做到这样。”

“那主持是谁。”

乔炳元小声问文强。

文强竟然弯腰,在乔炳元耳边道:“他叫陶大,是天龙堂口里,身份仅次于堂主的长老,也是唯一健在的长老,原来有三个长老,另两个前些年都去世了,别看他年纪像中年人,实际上他已六十多。”

乔炳元默默点头,都把这些人记住了。

仇磊显然也有不少支持者,一位坐在他身边的阴鸷中年人冷冷道:“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堂里有规矩,选堂主不是谁出钱了,谁就是老大,那是贿选。”

吴道长马上驳斥:“这不叫贿选,这是他为堂里的弟兄着想,很多兄弟生活没着落,你也可以拿出两百万出来,帮帮弟兄们。”

顿了顿,他缓和了口气:“当然,选堂主不是买卖,现在很民主,大家手里一人一票,投出你们心中的堂主。”

大家随即纷纷点头,都赞成吴道长的话,那位中年主持脸色冷峻,扬声喊:“投票开始。”

“等等。”

仇磊站了出来,他也许意识到如果此时举行投票,乔木山会高票当选,毕竟一袋子的钱令衆多天龙堂口的人很心动。

“乔木山穷得叮当响,这钱他哪来的。”

仇磊冷冷问。

“哪来的关你什么事。”

有人不耐烦了,这人的地位肯定不低,否则不会用这种口气对仇磊说话,可以看得出,天龙堂口已分为两派,支持乔木山做堂主的人稍微占了上风。

仇磊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环顾四周人群,冷笑道:“万一这些钱是脏款,是他乔木山打劫得来的,那会连累大家。”

和仇磊在一起的中年人马上嗤之以鼻:“乔木山没这胆子,那次当着几个大佬的面,被唐家大少拍桌子唬住,屁都不敢放一个,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去酒吧街混了,如果他屌一点,我们天龙堂口的人至少可以抢得三四间酒吧看场,一年的收入比做大排档多得多,妈的,做大排档能稳赚吗,替人看场子才是稳赚,让这种窝囊废做堂主,我看天龙堂口趁早散了。”

乔炳元脸色大变,文强知道乔炳元厉害,他赶紧弯腰,小声道:“小兄弟,千万别激动,堂里都是粗人,什么话都敢说。”

“他是谁。”

“他叫鲍云超,大家都叫他阿超,虽然在堂里只是一名执事,但在咱市里,鲍云超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很多道上的大哥都和他有良好关系,他跟你爸爸有过节。”

吴道长怒道:“阿超,你说话要有分寸,当时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政府正严厉打击我们,我们堂里的人一盘散沙,抓的抓,走的走,冷眉就在那个时候进去的,我们拿什么实力去跟别人抢地盘。而且,那时的乔木山已经退出了天龙堂口,他是以个人身份跟唐家大少谈判,谈判的目的不是抢地盘,是拿回唐家欠我们的一笔钱,这笔钱拿回来了,一共四十二万,全部分给了几个被国.家判死刑的兄弟家属。”

衆人的脸上一片钦佩,都佩服乔木山够义气,文强也小声赞乔木山,乔炳元听了,心中对父亲的看法有了巨大改变,他开始敬重父亲,为父亲感到骄傲。

鲍云超却极力诋毁乔木山:“哼,说不定乔木山答应唐家大少不抢他的地盘,唐家大少才还钱。”

吴道长耐着性子解释:“那酒吧街原来就是他们唐家的势力范围。”

鲍云超大喝一声:“放屁,什么叫原来就是他们的,你以为是封建世袭啊,酒吧街的油水永远只流进唐家的口袋吗,按我说,有实力就有油水,实力是要靠打出来的,前两年我们不行,现在天龙堂口为什么不打出一片天地,叫大家去搞大排档,那还不如让大家去做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