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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洗足会所的路上,乔炳元谨慎地驾驶着奔驰车,耳朵却竖起,听着龙家父子的高谈阔论。

“爸,你有没有这感觉,见了汤家的女人,世界上其他女人都变得平庸了。”

龙学礼满脸激动,彷佛他已是汤家的女婿。

“是的,爸爸忽然年轻了二十岁。”

龙申也觉得跟汤家做亲家的机会很大。

父子俩哈哈大笑。

龙学礼似乎有别的想法,他压低声音,神色狡诈:“我原以为汤君芙漂亮,没想到她两个姐姐也让我惊为天人。”

龙申一听,顿时明白儿子的心思,横肉脸上荡起了一片淫色:“何止她们三个女娃,爸爸快被那三个女娃的妈妈迷死了。”

龙学礼激动点头:“对对对,胡阿姨美绝了,爸,你有没有注意,胡阿姨的身材火辣得要命。”

“废话,爸爸能不注意吗。”

“哈哈。”

怕乔炳元听见,龙申赶紧给龙学礼使眼色,转移了话题:“阿元,我想过了,还是等你获得洗足大赛的冠军后再给你加工资,一来激励你拿下冠军,给会所争脸,二来嘛,贸然给你加工资会让其他员工不服,你要拿到这次比赛的冠军,名正言顺地涨工资,你说呢。”

“遵照老板的意思。”

乔炳元面无表情,心里却大骂龙申言而无信,说话当放屁,乔炳元甚至考虑是否将车子开进附近的一条大河里,淹死这对父子。

龙家父子还以为乔炳元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实际上字字落入乔炳元的耳朵,他耳朵灵得很,以前在家里,他母亲王希蓉在隔壁房间放一个屁,他乔炳元都能听见。

龙家父子更不晓得乔炳元视汤君芙为女神,又岂会容忍别人对女神的言语冒犯,只是身在人家屋檐下,凡事都必须忍着。

龙申见乔炳元谦恭,不禁哈哈大笑:“识时务,有前途,回去就把那宝马开走,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们需要你接送,就都要马上开车赶来,就算你正干着马子,也得立刻停下,知道吗。”

“我明白。”

乔炳元木然点头。

龙申想了想,又道:“还有,车油钱你自己搞定,车弄坏了,你自己修,车要是被偷了,你得赔。”

乔炳元轻轻一叹:“龙老板,我看还是算了,我骑回我的脚踏车。”

龙学礼实在看不过眼,悄悄地推了推龙申:“爸,车子有保险,万一真弄丢了,也无需让阿元赔。”

龙申醒悟,想起车子已买了保险,便叮嘱说:“哦,我忘记了这层,好吧,车子丢了我们找保险公司,但你要爱护车子,必须每天一小洗,七天一大洗,就像爱护你马子那样爱护这车子。”

龙学礼笑道:“应该说,比爱护马子还要爱护车子。”

“不错,哈哈。”

回到了洗足会所,龙学礼果然把宝马车钥匙交给了乔炳元,乔炳元不是笨蛋,坚决不接受,他有个借口,没有得到驾照之前坚决不开车,他坦言说,万一路上被交警截留,又正好他必须赶去接送龙学礼,那就耽搁了,他不愿由此负责。

龙学礼无奈,只好答应尽快为乔炳元办理驾照。

乔炳元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儿想:都说买车容易养车难,他妈的叫我自己掏钱护养你们的车,还为你们服务,随叫随到,你当我乔炳元是凯子么,我现在需要用车就有保时捷开,两个白痴还自以为给了我什么赏赐。

原来郝思嘉已经把保时捷让乔炳元保管,因为她已经告诉她丈夫把保时捷抵押了,钱也转到了他丈夫的账户上,如果还让她丈夫邱宜民见到保时捷,一定会心生怀疑,所以郝思嘉让乔炳元暂时保管车子,如今郝思嘉最信任的人竟然就是才认识两天的小男孩,这真是匪夷所思,谁让乔炳元救了郝思嘉,谁让乔炳元上了郝思嘉,他们昨晚一直做爱到天亮,郝思嘉都记不清楚到底高.潮了几次。

想到郝思嘉,郁闷中的乔炳元才有了一丝喜色,他打算下班后去探望郝思嘉,给她买水果零食,顺便做爱,乔炳元迷上了郝思嘉,她喜欢她的气质,正如龙学礼说的,知性女人做爱也很优雅,再如何疯狂也优雅。

正准备吃了点东西后工作,突然,有人喊住了乔炳元。

“阿元。”

乔炳元苦叹:“吴道长。”

来人正是鹰嘴山道观的观主吴道长,他也是乔炳元的打架启蒙师傅,乔炳元很少称呼吴道长师傅,除了没有正式拜过师外,吴道长根本就不是真正道教的人,他只不过租了鹰嘴峰上的道观,以道长身份到处给人开光,尽干坑蒙拐骗的勾当,所以吴道长也不好意思做乔炳元的师傅。

而乔炳元知道吴道长为何而来。

“我等了你好久了,会所的人说你跟老板出去办事,我就不好打你电话。”

吴道长笑嘻嘻说,下了山,吴道长的打扮跟平常一样。

“钱被偷了。”

乔炳元无奈把实情相告,他知道吴道长是来拿钱的。

空气彷佛停止了流动,吴道长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回神过来,他气急败坏道:“我没听错吧,是在哪被偷的。”

“在车上,那天我本想去鹰嘴山把钱交给你,谁知……谁知在车上被人偷走了。”

乔炳元把当日被偷钱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气得吴道长挠头抓发,欲哭无泪,不时长吁短叹。

“你……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你再把经过说一遍……”

“我当时确实太困了,见车还没开,就瞌睡了一会,就一会功夫。”

“车没开?”

吴道长心中一动。

乔炳元可怜兮兮道:“是的,班车开出后,我就醒了,然后就发现袋子没了。”

吴道长眉宇深锁:“那一定是在车站被偷的,你报警了吗。”

“报警了。”

吴道长咬咬牙:“车站派出所的警察我熟悉,走,我们去车站派出所。”

“等等,我先请个假。”

乔炳元马上跑去向张经理请假,张经理意外地客气,很顺利地批准了。

乔炳元和吴道长一同搭乘出租车赶去车站派出所,吴道长见乔炳元又跟老板出去办事,请假又快,不由得欣慰:“你老板对你不错啊。”

乔炳元冷冷道:“他不配做我的老板,我早晚要离开这家会所。”

吴道长看出乔炳元不满,他也不多问,眼下他最关心的是那两百万。

吴道长越想越懊悔,肠子都悔青了,他当天就应该亲自来取钱,如今没了两百万,吴道长脑大了:“你爸爸跟我说,要我用那笔钱开几家大排档,养活自己,养活天龙堂口的弟兄,我还想让你来大排档负责炒菜,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给人家洗脚一辈子,这下可好,钱没了,等会到了派出所,求求人家立桉,看看有没有奇迹出现。”

“我炒菜马马虎虎。”

乔炳元还没意识到两百万不见后的严重性。

吴道长叹道:“谁天生会炒菜,炒多了自然成了师傅,当初教你鹰爪功,你以为是让你去打架啊,那是要锻炼你的臂力和手力。琢磨着要么让你去我朋友的那家修车厂修车,要么炒菜做厨师,这两个工都需要臂力和手力,哎,哪知你在修车厂没待住,却去给人家洗脚了,你爸爸好歹是……”

吴道长没把话说完,乔炳元问:“爸爸是什么。”

吴道长欲言又止,乔炳元潺潺道:“不说我也懂,我爸爸是天龙堂口的新堂主,对么。”

“你妈妈跟你说的?”

吴道长吃惊不小,乔木山回天龙堂口很多堂里的人知道,但乔木山要当堂主却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

以前,乔木山一直对儿子乔炳元隐瞒自己曾经是黑帮人物,但乔炳元早猜到父亲的身份,一是他常常偷听父母的说话,二是西门巷的流氓猖獗,但所有流氓都对乔家敬而远之,那孙丹丹家不知不觉中也粘了乔家的光,否则以孙丹丹的美色,早被当地的大哥拉去做小茶婊了。

“别小看洗脚工好不好,行行出状元的。”

乔炳元没好气,在江湖人中,替人洗脚是一个最下等,最没尊严的工作,何况乔木山过去和现在都是天龙堂口的大哥级人物,这面子太重要了。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帮会大哥也要生存,帮会大佬也要吃饭,天龙堂口已不复当年风光,堂里的人如鸟兽四散,大家各顾各,混得好的不愿照顾堂里的兄弟;混得不好的,埋怨天龙堂口误人前途。

“还敢顶嘴,你说说,给人洗脚好在哪,有啥出息。”

吴道长揪了一下乔炳元的耳朵,目光慈祥,他五十岁了,膝下无子,早把乔炳元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看待,所以,即便乔炳元丢了两百万,吴道长也没多少责怪。

“我现在月薪一万,以后还会涨。”

“咦,又涨工资了,上个星期你不是说月薪六七千的吗。”

吴道长惊喜不已,能看到乔炳元生活稳定下来,他也很欣慰,身为天龙堂口五大金刚之首,吴道长在堂里的资格比乔木山还老,他对天龙堂口最忠诚。

乔炳元把手臂搭在吴道长肩上,笑嘻嘻道:“老家伙,你应该明白啥叫与时俱进,这世界天天都在变化。”

吴道长似懂非懂,乔炳元诡笑,压低声音说:“还有,我洗脚能摸女人的脚,多漂亮的女人在我面前,都被我明目张胆地非礼。”

吴道长笑骂:“原来如此,你这小子比你爹还色。”

乔炳元动情道:“吴道长,对不起,我疏忽了,钱被偷了,你骂我吧,骂了我心里好受些。”

吴道长黯然:“说这些屁话有啥用,得尽快把钱找回来,要不然麻烦大了。”

下了车,两人直奔车站派出所,在接待室里,竟然遇到了车站派出所所长秦慕高,吴道长放低身子,满脸堆笑:“秦所长。”

秦慕高惊呼:“哟,稀客,稀客,这不是吴彪吗,你这个牛鼻子不在山上修炼,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乔炳元终于知道了吴道长的尊姓大名,原来叫吴彪,三虎彪,好勐的名字。

“有事相求。”

吴道长双手抱拳,笑呵呵说。

秦慕高讥笑:“求我啊,上次我到鹰嘴山打两只兔子,你唧唧歪歪,说我破坏生态,现在求我了啊。”

吴道长好不尴尬:“打兔子没问题,秦所长你爱打多少只兔子就随便打,可你那天要打山鹰,这可不行,鹰嘴山就以山鹰为名,要是打了山鹰,这可要遭报应的。”

秦所长顿时脸上挂不住,没好气道:“说吧,找我啥事。”

“我侄子前两天在车站给人拎走了一只袋子,你高抬贵手,帮帮查一下。”

吴道长把乔炳元被盗窃袋子的事说了一遍,只是不敢提袋子里有什么东西,他的顾虑和乔炳元一样,说没什么东西,派出所不会出警去查,实话说的话,那更麻烦,警察会追查这两百万的来历。

“给人偷了一只旅行袋?”

秦所长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他是老警察了,嗅觉敏锐,直觉告诉他,这旅行袋里一定不平凡,于是他又问:“袋子里有啥贵重东西。”

吴道长挠头了,秦所长察言观色,勐拍桌子:“说实话。”

“有钱。”

“有多少。”

“也不多,三万。”

“拿报桉记录来。”

秦所长招了招手,马上有其他警察递上当日乔炳元录下的口供,秦所长看了看,疑惑道:“上面明明写着丢了两千。”

吴道长解释:“那袋子是他父亲的,小孩子不知道袋子里还有其他钱,如果只是丢了两千,我就不来麻烦秦所长了。”

秦慕高又是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这是什么话,哪怕是丢了十元钱,也应该报桉,人民群众的小事对我们来说就是大事。”

手臂一挥:“走,查监控录像去。”

真是雷厉风行,派出所所长亲自带队到汽车站调取当日的监视录像,很快就找到线索,乔炳元指着监视录像里一个年轻人大喊:“就是他,他手上的袋子是我的。”

“阿元,你看清楚了。”

吴道长陡然紧张,他见到希望。

“看清楚了。”

乔炳元点头。

秦慕高马上给身边的警察下令:“立刻打印这个人的照片,全市搜捕,同时复制监控图像,把立桉材料提交市局和分局,通知全所干警,把这个案子列为首要大案,全力侦破。”

秦慕高的认真态度令所有人吃惊,吴道长改变了对秦慕高的看法,激动地握住秦慕高的手,连声说感谢。

秦慕高当着众人的面,又慷慨陈词了一番,便送走了吴道长和乔炳元。

回到派出所的接待室,一位年轻警察给秦慕高斟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秦所,不就是几万元的丢窃桉么,用得着动用全所的力量?”

在年轻警察看来,秦所长的态度很反常。

这话也引起了接待室里所有警察的高度注意,大家要么靠拢过来,要么竖起耳朵倾听。

秦慕高吹了几下热气,喝下了一口香茶:“你懂什么,你还嫩得很。”

“怎么说。”

年轻警察尴尬问。

秦慕高扫视了一下四周,轻轻放下茶杯:“知道刚才那牛鼻子是啥人物吗?”

大家面面相觑,年轻点的肯定不认识吴道长,年长的警察不愿多说,另一位年轻警察开玩笑道:“不就是个臭道士吗,难不成他是臭道士的祖师爷张三丰,从几百年前穿越回来?”

“哈哈。”

接待室里一片哄笑。

秦慕高却不笑,大家赶紧不笑。

秦慕高冷冷道:“他表面上是道士,实际上他还有个身份。”

“啥身份。”

有人急问。

“天龙堂口听说过吧,他就是天龙堂口五大金刚之首,一身鹰爪功很了得,不是灭咱们的威风,如果大家不操家伙,不拿枪,光是赤手搏击,你们七八个加上来都不是他对手,我对这个牛鼻子还是很忌惮的。”

接待室骚动,多数警察将信将疑,一位对天龙堂口略有所知的警察纳闷了:“不会吧,天龙堂口的堂主冷眉不是被抓进去了吗,天龙堂口不是早散了吗。”

秦慕高一指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干练警察,冷笑道:“葛副所长最了解天龙堂口,都说天龙堂口散了,实际上他们经常联络聚会,葛副所长就专门负责常态监视那些家伙,只要他们敢聚集闹事,政府打击他们绝不手软。”

“那牛鼻子跟这件丢窃桉有啥猫腻?”

“猫腻得很。”

秦慕高点上了一根香烟,缓缓吞吐烟雾:“天龙堂口的人跟咱们算是老交情了,近两年还算客气,十几年前,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要扫荡一下这些黑社会份子,抓不胜抓,打不胜打,有几个还死在我们前任的兄弟手里,他们对我们这些警察不说恨之入骨吧,至少也不愿意跟我们有交集,什么事都用江湖义气,江湖规矩来解决,绝不会因为丢了两三万来找我们帮忙,更别说求我们了,你看那牛鼻子刚才多客气。”

“秦所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不止丢失三万?”

“绝对不止。”

秦慕高两眼精光四射:“不过,既然他说丢了三万,那如果我们侦破桉子之后,就按三万退给他,多馀的全入所里的福利私账,大家加把劲,最好中秋前把桉子给破了,大家把福利分掉,一起过个开心中秋。”

众警察总算明白了,大家群情激昂。

那位斟茶给秦慕高的年轻警察兴奋道:“我们跟着秦所混,绝对有香有辣吃,呵呵……”

秦慕高扫了副所长葛明一眼,两指轻巧桌面:“老规矩啊,该怎么分大家心里有数。”

众警察纷纷点头,确实心里有数。

秦慕高得意地一挥手:“干活吧。”

副所长葛明是唯一不兴奋的警察,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