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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在厨房里好像在做什么,一会儿这边响一下,一会儿又那边响一下,张军平有些郁闷,忙揭了帘子扑了进来,妈竟然“啊”的一声将碗扔到了地上。

“妈,没事吧!”看着妈妈的神情恍惚,张军平的心里有种种不祥的感觉,他赶紧到外面捡了碎片扔到了外面。

“平娃,没事,妈没事的。”

张军平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热闹起来,张军平拉着妈走了出来。

一群人围着一个气质非凡的美丽女人,头发披肩,身材苗条,两胸微微隆起,上身纯白,身体着一黑色裙子,双手不停的护理着自己的头发,好像手一松,那头发就会掉下来一般。

纪伯伯还有县里乡里的男男女女围在周围,爸运气好,受到了纪部长的热情接待,正在跟小凡说着话。

突然女人用手指了一下,推开人群,朝着张军平而去,张军平有些惊讶这种被人围着的壮观,笑了笑,收拾完东西准备就走。

“军平哥!”女人的声音很亲切,步履很轻盈,军平的妈妈也出来了,拉着儿子迎了上去。

后面响起了一阵的鼓掌声,很多村人开始议论。

“这闺女真不错,每次回来都来看咱们。”

“要发东西了!”有个男人呼喊着从一位年轻的男人手里拿过一袋洗衣粉。

张军平笑了,那发东西的是李向林。

“向林,来给婶子家发两袋。”

纪小凡命令了一下,李向林立马拿出两袋洗衣粉塞到了军平妈的手里,军平妈很感动,拉着小凡的手长久的不肯松开。

“小凡,谢谢你呀!每次回来都来看我们,还发东西给我们。”

小凡笑着拉着军平妈的手,两眼瞅着英俊而潇洒的军平哥。

“婶,我妈死得早,家里还常有你照顾,我感谢还来不及呢!”纪小凡笑着说道。

“小凡,你?”张军平觉得嘴有些涩,那时如花而又矫气的女人如今长成了县里的组织部长,很有气质也很漂亮,张军平赶紧改口,“纪部长,你好。”

纪小凡被自己军平哥的改口吓了一跳,军平妈笑着拿着洗衣粉回家去了,张军平面色通红,心跳异常加速,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就是他们许给自己的媳妇,而如今她成了邵部长的儿媳妇,成了平林女组织部长,身子依然那么苗条,面容依然那么美。

“军平哥,叫我小凡好吗?你上大学为什么不回来?”女人口中有一丝嗔怒。

张军平能略微感受到女人嘴角的那一丝怒气,自己上大学走的时侯,她中师毕业,临行前的一个晚上那一幕很清楚,那时他十九岁,而她十八岁。

小凡扎着一个羊角瓣,从自家里拿来很多玉米花,一见面便塞了两个到军平的嘴里。

“军平哥,没想到我们就要这般分别,我上中师,你上高中,我们还可以天天见面,可是,你要到远处去了。”小凡两汪眼泪涮的流将下来。

“我的目标实现了,我要上师大,终于考上了,小凡,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军平哥,我是高兴,我妈说你偷了我的心。”小凡说着将一双稚嫩的手塞到了军平的肘下。

“小凡,你这么漂亮,我要是能把你的心偷走了那是我们家的福,我妹妹军林也要上中师,她学习不大好。”

“军平哥,我们的娃娃亲还算话吗?”

张军平当时只是傻笑了一下,并未理会到这个女人所说的话的意思。

现在想来,意义深重呀!

“你结婚了!”

张军平怕说其它的惹女人伤心,现在回过头来思量当时分别的场景,真得让人揪心,没想到事隔四年那依稀的跳动的心房还有那临别时大胆的一抱竟然成了一种触发伤痛的回忆。

“我,军平哥,结了!”女人的脸色潮红,话说得轻描淡写,如此大的婚姻大事她竟然垂着头,带着几分丧气的眼神。

“小凡,你还好吧!”军平突然想起小叔所说的小凡的丈夫是个瘫子这句话,但话已说了,再后悔也只能继续往下说。

“好吧!”纪小凡说着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哦,小凡,你奶奶过寿,好热闹呀!”

纪小凡朝着后面说笑的村民瞅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听说你在平林高中,康校长是我姑夫,人不错,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呀!”

“嗯!小凡,谢谢你呀!”

“嫂子还好吧!一定很漂亮,是本科还是研究生呀!”

“嫂子?”张军平迟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忽然想到小凡说的是自己的媳妇,楞笑了一声:“什么嫂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小凡,别笑话呀!”

“哦!”小凡点了点头。

“纪部长,去那边看看吧!还有几家同族在那边呢!”

听着有同族人呼唤,张军平忙笑了笑:“你忙去吧!我要去学校,还有些事情。”

“军平,明天回来吗?家里热闹,说不准还得要你帮忙。”纪小凡笑着抿了嘴握着张军平的手,“军平哥永远都那么帅,那么年轻!”

“小凡,谢谢你,明天,明天请假,会回来的,你忙去吧!”

纪小凡点了点头,用手抹了一下眼圈,然后转身走了。

“等下,我来了,去叔家。”

看着苗条的女人远去的背影,张军平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限的愧疚之感,原来只是把娃娃亲当作戏言,但没想到会变成一生的遗憾。

她那么美,再瞅瞅她的二层楼的家,张军平不停的摇着头,这是门不当户不对呀!小凡是命大福厚之人,邵部长家里不错,小凡从一个中师毕业很快进入政界,现在还是组织部长,这些都是她的命呀!

一段埋得许久的感情突然像文物一般被人发掘了出来,张军平的心里像喝了苦咖啡一般痛楚到了极点,四年前,她还是一个纯情女人,而他也是一个纯情男人,可是四年后,一切都变了,她爱着他,他却没有理会,她成了别人的新娘,而他竟然不经意间将这种爱情的痛藏匿到了心里,张军平的泪花突然溢出两滴。

“平娃,瞧瞧小凡,要是你当时娶了她该多好。”军平的妈妈站在旁边留着一丝的遗憾,“她后来常来咱家,可是你一直不打电话,我们也给你的学校打过几次电话,没人接,小凡结婚前曾拒婚跑过,但被你纪伯伯追了回来,锁在了房子,你纪婶就是那时得了病死的,不过,听说是气死的。”

“妈妈,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到现在提及起来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可是平娃,小凡是一直喜欢你的,你真笨呀!那么一个漂亮的女人,你说她为了你宁愿将那桩婚事推掉,可是你却不理她,唉!”妈妈说着又长长的喘了一口。

“妈妈,别说了,我得走了。”张军平顿了一下,朝着妈又补了一句,“明天我会回来的,你告诉爸爸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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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平没有捡大路,而是捡了一个很少有人走的小道出了村里,那一条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在铺路,大家一边骂一边铺,好像是骂纪村长,又好像是骂纪部长,但更多的好像是骂现在的官。

张军平没有理会,这里的车比较少,要等,张军平扭了头看着西下的一缕阳光,心中顿生无限的感慨,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的无情,难道是自己的无情伤害了她吗?

他有爱过她吗?张军平思量着那份来自远古时代的爱,或许他只把她当作妹妹,他喜欢她,但因为太年轻,内心深处还没有那股子叫做感情的东西。

张军平觉得自己很累,虽然机器的声音依然还在鬼吵着,他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要是幸福,自己的心里倒可以轻松一些,可是她并不幸福,这一切的恶果全是自己造成的。

一个无心的男人伤害了自己深爱的女人,无心为什么会办坏事,难道这就是张军平的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吗?

她的脸色潮红,她虽然很刚强,可是她的心里却充满着一种无尽的泪痕,当了部长又能做什么,她没有了爱,因为在她结婚的时侯她将这份爱送给了别人。

张军平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即使上一次在康琼的洗手间里发现康琼的小内内被男人袭击也没这般难受过。

“小凡的男人是个瘫子。”小叔的这一句话老是在张军平的耳际响起,这就像一声沉闷的惊雷一般响彻大地,一个男人在自己没有经历过爱的时侯被爱重重的击了一下。

张军平不时的用手抹着泪痕,他使劲的使自己不要去回忆那个扎小羊角瓣的女孩子,他现在只想着赶快坐上车,然后去找管局长,跟她好好的说一下,保住公职,然后在学校里好好赚钱,将自己家的房子盖好。

车子少得可怜,张军平越是心焦,这车越是没有踪影。

突然,一声很刺耳的喇叭声响了起来,张军平下意识的抬了身子准备让到路边,一辆黑色的桑塔那轿车不偏不倚停在了张军平的旁边。

车门开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走了出来,上身穿白色的有泡泡的衣服,身体着黑色的裙子,胸部有些扁。一手倚着车门,一只手轻轻将眼镜往好里弄了一下。

“军平哥,上车吧!知道你等不到车。”

女人浅笑着又坐了回去,张军平本想拒绝,可是等了近半个小时就是没有车,索性坐到了女人的旁边。

“去学校吗?”

张军平点了点头,他本想说去宾馆的,但怕这事被她知道,她又要去说情,所以一句话也没提。

“你去哪?”

“我去接我姑跟姑夫,还有小表妹。”

“哦,那谢谢你呀!”张军平很客气的看了一眼女人的脸。

那张潮红的脸依然红着,眼睛就藏匿在眼镜后面。纪小凡似乎看到了这一点,朝着张军平笑了笑:“军平哥,你依然那么帅,我今天都不敢认你了,中午康琼来找我时说是求个情,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所以我就给你们管局长打电话了。”

张军平笑了笑,女人的言语当中所渗透出来的刚强不允许任何人去问有关她或者她的丈夫的事。

她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那张潮红的微带着笑意的脸,在张军平的心中显得异常可怕。

“小凡,真对不起,大学时一直忙于勤工助学,什么事情都落下了,害得你。”张军平没敢往下说。

车速并不是很快,张军平的话小凡听得真切,她很淡然的笑了笑,那笑意只有张军平能理解,嘴角抽动的如丝一般浅笑,甚至微带着几分勉强。

“那时,真是太忙了。”

“军平哥,都过去了,我都成了别人的妻子了。”女人笑着想一句话带过这些。

“小凡,谢谢你呀!还给我帮了忙。”

“没事,顺路的,接姑姑跟姑夫,你不用客气的。”

张军平点了点头,淡淡的嘻笑了一声静坐在原处。

“组织部那边忙吧?”

“忙,天天有人打听缺员或补员的事情,累都快累垮了!”纪小凡笑着晃了一下脑袋。

“也是,你管理着全县各局各部的官员的调动,肯定忙了,你都瘦了。”张军平又抬了头看了看有些瘦消的纪小凡,特别是女人的胸平了许多,那些浮肿而丰满的词语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显得有些无力。

张军平想到这里心里就悲凉了数分,真没想到才几年的时间,她竟然少了女人的滋味。

“工作累呀!我现在就是峰口浪尖上呀!真怕哪一天会从浪尖上摔下来,组织部里的事非很多,大家天天盯着领导的变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到市里,省里,现在的人关系可以通天,竟然有人到国务院托关系在平林办调动。”

张军平跟着小凡笑了几声,车速依然保持刚才的速度前行,突然车子朝旁边扭了一下,一辆宝马突然撞了过来,吓得张军平直哆嗦。

“小凡,你没事吧!”张军平忙一脚踩到了刹车上,车子才停了下来。

纪小凡面色苍白,双手抚在方向盘上,一边喘着粗重的气息,一边摇着头面:“军平哥,没事吧!头有点晕,不知怎么的就冲到里道了。”

“妈的,开的啥破车,不想活了!”一个很壮实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衣服冲了过来,他的皮肤白得泛着红光,脸上沁着汗珠,怒气冲冲的走过来,隔着玻璃窗吼了一声。

纪小凡用手抹了抹额头,按了车窗,玻璃唰得缩了下来。

“纪部长,怎么会是纪部长,我真是狗眼看人低,对不起,是我的手艺不高,纪部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呀!”

壮年男人双拳紧握,陪笑着取出一盒烟塞到了张军平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