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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自己死了之后被丢进沸腾的油锅里烹煮的噩梦,然后就给吓醒了。寂静地黑夜里,他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滚烫的吓人。

他发烧了。

半夜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云飞艰难地往医院走,这个点,路上甚至连个出租车都没有。平时短短的距离,云飞硬是花了比平时多了两倍的时间才走到,在看到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无比地庆幸自己没有晕倒在半路上。

急诊的护士看到裹成粽子的云飞都和惊讶,还没来得及问,就先发现了云飞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微微汗湿的头发,吓得她赶紧找了值班的医生把云飞送到病房去了。

云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有一瞬的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散发的不正常的热度,头昏昏沉沉的,他甚至都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因为累。

意识渐渐回笼,他也终于记起来,自己是在医院,昨天晚上自己走过来的。云飞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他天穿来的羽绒服正搭在他的被子上,他伸手拿过来,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云姨今天起得早,正满心欢喜地等着云飞回来和她一起过节,她嘴里哼着歌,手里不停地忙活着,喜悦的心情,一眼就能瞧出来。可就是在这喜悦的时刻,她接到了云飞打来的电话,说今天不能回家了,因为生病住院了。

云姨听着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既生气又心疼,狠狠地将云飞骂了一顿,然后后说要到医院去照顾他,云飞拦不住,只能苦笑着答应了。

讲完电话,正好有护士推门进来,小姑娘冲云飞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眯眯地说:“云院长,该打针了哦!”

云飞看着她笑。身上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去,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虚弱,看着小护士推着车进来,也只时配合地伸出手,露出还贴着胶带的手背。昨晚输液留下的针孔还在,周围一片青紫。

小护士拖着云飞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个地方下针,可是扎了好几次,就是不回血,小姑娘紧张地手都快发抖了。

“别扎手了,扎胳膊上吧。”云飞挽起袖子对沮丧的小护士说。

“云院长,对不起。”小护士将针退出来,看着云飞被自己扎了好几个孔的手背,都快要急哭了。

“不是你的问题。”云飞温和地说:“是我体质的问题,生来不好扎针,所以你们昨晚能扎进去,也是不容易。”

“昨天晚上是护士长给您输的液。”小护士拿胶管给云飞绑了,下针的时候又迟疑了,“云院长,不然我给您换只手吧,扎胳膊上您的袖子放不下来,手会冷的。”

“没事。”云飞说:“扎右手不太方便,等会儿帮我找个暖宝宝就行。”

“哦。”

这回很顺利,一针下去就回血了,小护士松了口气,把针管固定好,解了胶管,抬头发现云飞正看着她笑,她顿时窘迫的脸都红了。

“做得不错。”云飞鼓励道。

小护士红着脸出去了,出门前还特意问云飞饿不饿,要不要帮他准备点吃的。云飞笑着摇摇头,高烧不退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冰冷的药水顺着管道流入血管,与温热的血液融合,虽然后来小护士真的给云飞拿来了暖水袋暖宝宝的,可是那么一点热度也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云飞的胳膊冷得像根冰棍。

云姨带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正憔悴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副虚弱无力地样子。云姨心疼地不得了,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可是东西太多,磕磕碰碰地发出声响,本来就只是闭目养神的云飞自然就被吵醒了。

“妈,你来啦!”云飞开口声音沙哑,云姨听了他那个破锣一样的嗓子,狠狠地皱了下眉头,然后伸手就去摸云飞的额头。

“哎呦,怎么还这么烫啊!”这一摸就不得了,云姨噌怪地瞪了云飞一眼,看一眼正在滴答滴答的点滴,再看看云飞大冬天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脾气一下子就炸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把自己蒸腾进医院就算了,好歹住院也住的安生一点啊!你这胳膊这样放着,难道不怕给你冻坏了?”

“妈……”云飞无奈地叫了一声,“我就是感冒发个烧,没住院呢,等输完液我就回去了,再说病房里有空调呢,不冷。”

“不冷?不冷你这胳膊冰得跟冰块一样!”云姨双手握住云飞输液的手,冷冰冰的都能让她的火气降下去了,“幸好我早有准备!”

云姨从带来的包裹里掏出一袋暖宝宝贴,然后一片一片地贴在毛巾上,再把毛巾绑在云飞的胳膊上。

“怎么样?暖和多了吧?”云姨拿走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暖水袋和暖宝宝问。

云飞点头,温暖包裹了他的整条手臂,连流进来的药水,他都觉得变暖了。

“我还给你准备了点吃的,知道你发烧肯定没什么胃口,但是没胃口也要吃,知道吗?”

“好。”在云姨面前,一向都是教训别人的云院长,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虽然说云飞说自己不用住院,但是他一次要输好几瓶药水,这一上午的时间恐怕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云飞勉强吃了半碗粥,就劝云姨回家去,云姨哪里会答应,说要等云飞输完了液和他一起回公寓,然后就拎着一袋东西出门去了。

云飞被迫吃了半碗粥,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他精力不济,无暇顾及其他,只能躺下来,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云姨不常来医院,虽然云飞在这儿工作了好些年,但是医院终归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所以云姨到这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还都是为了陪同权老爷子检查才来的。

云姨对医院不太熟悉,医院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她是院长的母亲,所以想要在偌大的医院里找个人,还是很不容易的。

云姨进了住院部,也不犹豫,直接就奔护士站去了,然后开口就说:“小姑娘,你好。我是云飞院长的妈妈,他托我给他的朋友送点东西过来,但是我记性差,忘记是哪个病房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护士小姐一愣,云院长的妈妈?云院长的朋友?这都是谁?

虽然护士小姐一头雾水,但是出于专业的职业素养,她还是温柔地接待了这位自称是云院长妈妈的女士:“那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帮您问一下好吗?”

“哎,好。”云姨笑咪咪地说,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

从决定来医院看望云飞的时候云姨就想好,这次来,一定要弄清楚哪位让云飞惦记的不停地给她送东西的病人到底是谁,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问一问,哪里想到会这么顺利呢?

护士小姐转头就给护士长打了个电话求救,虽然这位中年女士打扮地庄重得体,人也是和蔼可亲,可是她也没见过云院长的妈妈,所以也不好确定。如果人是假的也好说,打发走了就行,但如果是真的,她们可就不能怠慢了啊。

所幸护士长就在附近,很快就赶过来,看到云姨也是一愣,没想到还真是云院长的妈妈。护士长也是医院的老员工了,权老爷子来医院检查的时候,有幸接待过两回,所以对陪在权老爷子身边的云姨也有点印象,而且看着她穿着打扮和气质,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被确认了身份,云姨自然就被护士长亲自领着去找人了,留下惊诧的护士小姐长大了嘴巴,然后疯狂的在微信群里面刷消息。

“怎么办怎么办!云院长的妈妈刚才来了,说是受云院长之托,来给406床的于美娜送东西的!”

“真的真的!我就说云院长和406之间有JQ,平常哪里见过云院长这么照顾一个病人啊!”

“我听昨天急诊的护士说云院长做完发烧住院了,所以这是自己生病没办法来所以就让妈妈来?”

“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

“见家长!”

“见家长1”

“见家长2”

“见家长3”

……

无论别人是怎么认为的,此时的于美娜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醒了,然后闭着眼睛听于母起床,听于母出门,然后等待着于母回来,给她喂一顿热乎乎的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小米粥,配上于母自己秘制的腌萝卜,这是于美娜小时候吃早饭的标配。香喷喷的白米粥,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有被于母炒过的还冒着热气的腌萝卜,这是于美娜在外地求学工作时,最想念的东西。

于母扶着于美娜坐起来,然后帮她刷了牙,擦了脸,再细细地抹上一层面霜,最后才端起碗,一勺粥配一小块腌萝卜,一口一口地喂于美娜吃早饭。

于美娜一边吃饭一边想着,等会儿要问问医生自己的右手什么时候能好,是不是要再请个护工,不然每天这样全靠于母照顾,她太累了。而于母一边喂饭一边想着,中午要准备什么饭菜才好,这两天于美娜的胃口不好,吃什么都不香,好像都瘦了。

母女俩一如往常的安静的早餐时光,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