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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宁柔溪还是很喜欢宁老太太的,因为她是宁龙扬的第一个孩子,宁老太太的第一个孙子,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是也是受尽了家人的宠爱。那时候宁老太太还很喜欢她,重来不会凶她,她有什么要求老人家都会满足她,而她也最喜欢和奶奶撒娇了,因为不管她要什么奶奶都会给她。可是等到她一天天的长大,而她的妈妈再也生不出弟弟,奶奶对她的态度就有了细微的变化。妈妈开始和爸爸争吵,虽然最后爸爸总能把妈妈哄好,但是她曾经好几次偷偷看见妈妈在房间里苦,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妈妈生不出弟弟。

“奶奶,我不想要弟弟。”年幼的宁柔溪曾经跑到疼爱她的宁老太太面前这样说,可是回应她的只是宁老太太落在她头顶上的手,和一声沉重的叹息。

后来宁柔溪还是有了一个弟弟,可是她很久以后才知道。

弟弟没有妈妈,爸爸也没有将弟弟带回家来养,她只是听家里的佣人偷偷提起过,爸爸一周会过去看弟弟一次。妈妈也没有再和爸爸吵过架,只是那段时间爸爸妈妈都比以前更疼爱她,那时候她觉得弟弟肯定是个讨人厌的小孩,不然为什么爸爸都不带他回家呢?

宁柔溪第一次见宁禹铭就是在宁家老宅,那时候她还在上中学,过年来奶奶家吃团圆饭,就发现院子里站了一个和她差不多高德,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年。

“姐姐。”那个少年看见她,笑着这样称呼。

可是妈妈那天却和爸爸发了很大的火,甚至连奶奶都惊动了。她只记得妈妈打了那个少年一巴掌,打的很狠,因为她都看到那个少年的嘴角出血了。可是被打了的人,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发现她的目光时,还会抬起头来对着她笑。

那个时候,宁柔溪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了,可是那时候她也觉得,如果这个少年不是她弟弟就好了,她一定愿意和他做朋友,因为他笑起来,那样的好看。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就是如果。

权思思端着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粥和小菜,敲了敲半开的门,问:“大妈,我来给姐姐送点吃的,方便进来吗?”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权思思便推门进去了。宁夫人或许是累了,正靠在床头小憩,宁柔溪躺在床上睡着了,可是紧皱的眉头和微动的眼睫告诉来人,她睡得并不安稳。权思思将托盘放在离床最近的那个床头柜上,盘子磕到了柜上的台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宁夫人被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弯腰端起一碗粥的权思思,开口质问:“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大妈,吵醒你了?”权思思端着碗,微笑着说:“我来给姐姐送点吃的,我看姐姐还在睡,不如您先吃点吧。等姐姐醒了再让厨房做。”说着就把手里的周送到宁夫人面前。

宁夫人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想着之前她在梦里抓着她的手,无助地喊着“救我”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地泛疼。她看着端着粥,站在她面前温婉贴心的权思思,心里的仇恨开始疯长。她温柔乖巧冰雪聪明的女儿,就是被这些人害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们尽然还要打着好人的名义,来看她们的笑话。

“滚!”宁夫人怒火中烧,抬手掀翻了权思思手里的粥,喊道。

那碗粥有点烫,权思思被宁夫人的动作惊到,为了躲避就要泼到她身上粥,只能不停地后退,却不料不小心撞到了床,一下子摔倒在地。

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破成了好几瓣,热气腾腾的粥撒了一地,权思思和宁夫人身上也被溅了几滴。宁柔溪似乎是被这声响吵到了,发出了一声梦呓,宁夫人赶紧附身去看,一边拍着被子一边安慰:“别怕,小溪别怕,妈妈在这儿呢。”

权思思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痛,但还是附身去捡起了瓷碗的碎片,然后发现宁夫人的身上也被溅上了粥,赶紧起身去帮忙擦掉:“大妈,你有被烫到吗?”

宁夫人正担心着宁柔溪,权思思就这样靠过来,让她以为这人要对她女儿做什么,一把就推开了权思思,还用脚踢了一下。

“滚开!”

权思思一时不察,踩到了地上的粥水,再一次滑倒了。可能是摔得重了,这一次她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站起来。

权思思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人拿了棍子在搅动一般的疼,她忍不住小声地呻吟出声,却换来了宁夫人的怒视。

“禹铭!”权思思忍不住叫出声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看起来竟然比躺在床上的宁柔溪还要白上几分。

“禹铭!救我!”权思思疼痛难忍,却不知道可以依靠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宁禹铭。

宁夫人看着地上的权思思,就像是在看一个表演的小丑,连扶都懒得去扶,更不会去理会她的呼救。

门外有佣人经过,听到了屋里权思思的呼喊,赶紧推门进来,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去扶权思思。可是权思思一动就喊疼,而移动她的女佣在她身下发现了血迹。

“少夫人,你流血啦!”女佣大喊出声,也不敢继续移动权思思了,赶紧跑出去喊人。

而屋里的宁夫人看着那一小滩血迹,突然有点心慌,她紧紧地握着宁柔溪的手,看着地上的权思思终于疼得哭出声来。

权思思最后被人抬着送上车,一路直奔医院,家里有经验的几个女人看了,都知道权思思这怕是流产了。大家都集体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把目光都放在了脸色铁青的宁老太太身上。

“龙扬,马上打电话叫禹铭回来,他老婆都进医院了,还在外面办什么事!”

“是。”宁龙扬应了,临走前看了还呆坐在床边的宁夫人一眼,最终还是走了。

宁柔溪这会儿已经醒了,只是她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和正在地上打扫的佣人,脑袋迟钝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宁老太太那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地将自己靠近宁夫人。

“张嫂,带柔溪去东屋,这屋里有血气,她身子弱,冲撞了可不好。”宁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吩咐。

“是。”旁边的一个女佣应了,上来就要扶着宁柔溪下床。

“妈!”宁柔溪躲开张嫂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抓住宁夫人的手,“妈,我不要!”

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将宁柔溪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你不去,就待在妈妈身边,妈妈护着你。”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也流下泪来。

宁柔溪缩在宁夫人的怀里,看着将她和妈妈围起来的那些人,觉得他们都不在是自己的家人了,而是变成了和梦里的凤月一样的怪物,都冲她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掉她。

权思思醒来的时候是在下午,早上还露过一丝脸的太阳,这会儿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天空阴阴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病房里没有人,她撑着身体做起来,刚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门就被推开了,宁禹铭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宁禹铭走过去结果她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问。

权思思人有些虚弱,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宁禹铭扶着她躺下来,给她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我在这边陪你。”

权思思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权思思这一胎是宁家重孙子辈的第一胎,医生说胎儿才刚满月,孕育着他的妈妈还来不及感受他的存在,就先感受到了他的离去。

家里最生气的当然要属宁老太太了,宁家人丁不旺,男丁更少,宁龙扬和宁禹铭都是一脉单传,权思思怀孕对宁家来说就是大喜事,可是现在喜事变成了丧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宁老太太自然也没了心情同小辈斗法唠嗑,把宁二姑宁小姑都赶回了家,只留下了宁龙扬一个人。

宁老太太长叹一口气,看着早已不再年轻的儿子,只觉得满心疲惫。她这个儿子,从小就灌注了她满腔的心血,样样都很优秀,却偏偏在家庭关系上栽了大跟头。本来以为,只要不把宁禹铭放在家里养,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可是女人的心啊,是最容易受伤的,也是最容易记仇的。

“发生了这样的是,禹铭两口子心里肯定觉得委屈,你要想办法补偿。”宁老太太揉着自己的额角吩咐。

“是。”宁龙扬应了,抬头看见宁老太太难看的脸色,便主动走过去,结果了按摩的活。

“柔溪这丫头,你尽快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看她现在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像是被吓到了,早点治疗就早点好。”

“好。”宁龙扬也应下了。

宁老爷去得早,早些年的时候,宁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宁老太太做主,宁龙扬总是很敬佩自己的母亲,即使现在宁家由他掌管了,这一点也依旧没有改变。

“至于你们夫妻俩,从前我就管的少,现在我就更不会管了,只有一点,以后老宅,就别让她过来了,我老了,爱清净,受不得吵。”

“……是。”

宁夫人的未来,就这样被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