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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F宝搜530988841领红包~搜索历史有, 每天都可以领!  若是平常, 卢?安总会为他做好糕点,天还没亮, 精心熬制的粥的香气便会钻入鼻孔,引出馋虫,可能是红枣鸡粥, 可能是香茜鱼片粥, 也可能是他最常吃的状元及第粥。整齐的官服会摆放在床边,干净的井水会出现在面盆里,漱口的热茶会在桌面变得温凉、容易入口。

    而卢?安本人, 也会到他的书房来, 帮他梳好发髻、洗漱穿衣。他一伸手, 朝服便会穿戴整齐, 和大户人家里被服侍周到的公子没什么两样。

    可今天, 卢?安人呢?

    吴英祈皱起眉头, 见不到卢?安的身影,拍门也没有人应,卢?安的房门还被锁上了。

    卢?安不理他, 吴英祈只得什么都自己来。

    十指不沾粗活的他, 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打井水洗脸, 从没做过这事,弄得衣裤都湿了一片, 十分狼狈;好不容易洗漱完, 又没人替他束发梳头、换上朝服。吴英祈差点连朝服都不会穿了, 忙乱了很久,担心错过了点卯的时间,水都没喝一口,急急忙忙出门,赶去上值。

    在路上,吴英祈还暗想,难道昨晚的悄悄话,被卢?安听到了?所以今天才突然撒手不干活。可吴英祈再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是识破了,以卢?安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下来,不当场发作。

    所以是昨晚默认他是个厨子,没有介绍身份,他就不高兴,不干活了?

    想到这里,吴英祈皱了皱眉。

    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粗鄙不堪的乡下哥儿,怎么能如此大胆,自认为配得起他。

    ……

    日上三竿,吴老太太也醒了。

    和吴英祈遭遇到的相似,一觉醒来,房间里洗脸的井水、漱口的温茶、整齐的衣物什么都没有。吴老太太不乐意了,她高声叫唤多次,都没把卢?安叫过来,便骂骂咧咧的,气势如虹地冲到卢?安的房间。

    空无一人,被窝整整齐齐的,温度冷却,显然人离开很久了。

    吴老太太心里一突,人呢?

    想到卢?安说过今早会去寺庙还神,她的怒气才平复了一些,不过还是很气,早上去拜神,就能什么都不做了吗?

    没人使唤,吴老太太只得自己打水洗漱。又没人做早点,只得自己去做。好久都没做过早点了,又是刚买的新院子,吴老太太转了几个圈,差点没找到厨房在哪。

    等吴老太太一脚踏入厨房,见到厨房的乱象,她就更气了。火气上涌到肺腑,堵得她吸不过气来。

    以往卢?安一直乖顺,都不用她检查责骂,就自动把一切全都做好,吃完饭收拾碗筷是必然会做到的。她以为今天卢?安只是没做早点而已,昨晚的碗筷必定是洗了个干净的,厨房也应该非常洁净才对。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卢?安居然连昨晚的碗筷都没洗,把烂摊子丢给她就走了?

    不过,吴老太太才不洗碗呢。

    她想,等卢?安回家之后,骂一顿踢几脚出口气,再让他洗就好了。

    ……

    被吴老太太心心念念埋怨着的卢?安,早已出了门。

    拿着从吴老太太手里好不容易取回来的几两银子,带上收拾好的包袱,带上原身留下的22个桃核雕精品,以及昨晚连夜画的构件三视图,卢?安出门了。

    离开了那个口是心非、拿他当草、把一切付出当做是理所当然、又毫不尊重他的“家”。

    拖着大包小包,出门买了个包子当早餐,又花两文钱买了碗豆浆,卢?安坐在豆浆铺子门前,填饱肚子,顿感神清气爽。

    随他们懊恼去吧!他才不愿意留在吴家出钱出力,把吸他血的人服侍得妥妥帖帖。

    如果不离开,卢?安知道,吴老太太会在吴英祈的示意之下,会干出什么幺蛾子事。

    为了让原身自愿离开,吴老太太首先找了三个流氓地痞,试图污辱原身,让原身自惭形秽。

    可原身是个哥儿,从小耕田劳作,又木雕十年,会使刀,并且指力无穷,虽然穿衣看起来瘦弱,但身体却是结实有力的,和娇软无力的女孩儿根本不可比较。三个经年醉酒缺乏锻炼的流氓地痞,一对上原身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吴老太太这一招可以算是废了。

    一招废了,吴老太太又买通了一个卖柴的汉子,试图污蔑原身,让原身名声受损。又找原身大吵大闹,把原身贬得一文不值,说他十年无子、理应休弃。

    这些,原身都挺过去了,却最终败在吴英祈手上。

    吴英祈一句没有婚书,一句不认,原身所有的付出和坚持,都一瞬凋谢,碾作尘泥。

    硬要留在吴家,没有婚书,连房契都不是卢?安的名字,卢?安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吴老太太的使唤和喋喋不休的骂战令人头疼,吴英祈的存在也着实令人恶心,和他们住半天都难受。

    即使想和他们拉扯,一烦二累,且现在却还不是时候。吴英祈在朝中当官,卢?安却暂时无权无势无钱财,吃住不保,又孤立无援。

    倒不如先安身立命,接原身的爹到身边照顾,主动离开吴家,海阔天空,潇潇洒洒,爱干啥就干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喝完豆浆,卢?安拿着蔡伯年五十大寿的请帖,按照原身的记忆,去到蔡府门前,求见有过几面之缘的蔡夫人。

    蔡府地处偏僻,小门小户,门前却有两个神武健壮的家丁站着,看家丁的气度,像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能请得起这样的家丁作门面,不像是吴老太太口中那打秋风的穷师父的府邸。

    通报之后,卢?安在门外等了等,不觉染上了原身的职业病,欣赏起蔡府门前的飞檐来。飞檐上雕刻着振翅欲飞的仙鹤,轻灵又美观。卢?安欣赏着着飞鹤的形态,对核雕作品又有了些许新的构建想法。

    蔡夫人很快便在后院的中堂里接见了他。

    见着卢?安那朴实粗糙的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身上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蔡夫人十分惊讶。她连忙请卢?安坐下,斟茶给卢?安满上,关切道:“你怎么像是走难似的?遇到困难了?上京来寻你夫君,但还没找到他家在哪?可是不对呀!你不是拿着我们送给你夫君的请帖过来的?”

    福亲王听了,附和道:“嗯,有些道理。”

    卢?安给皇帝戴完高帽,又举了几个例子:“再者,自古游子背井离乡,都盼着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父母欣慰。倘若家中父母长辈,泉下祖宗,见到后辈衣衫褴褛,得多为后辈伤心担忧呢。面子是小,伤了长辈的心是大。又,如若他国百姓到来,见到我国军士兵强马壮、建筑庄严巍峨、人人穿着都富有美感、谈吐不俗、食物精细考究、配饰赏心悦目……与他们国家的大不相同,必定拜服于圣上的治理,对我们心神驰往。”

    福亲王的右拳捶在自己的左掌上,说道:“对啊!穿得好看能让那些小国仰慕!”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文章,”卢文安说道:“若果过分崇尚简朴,上行下效,那么,哎。不说别的地方,就说雷音寺附近,近日,有眼可见,不少摊主生意亏损,已经倒闭了好几家摊档,我的这些作品,也无人问津。京城附近的也尚且如此,长此以往,可以推测出来,各种饰品将会无人佩戴,建筑不再求精美,那么,出神入化的泉州漆线雕、细腻精湛的东阳木雕、富丽庄严的金漆木雕、龙舟雕、面具雕、彩绘雕……除了雕品,各地绣法,染色的布料,印染的纸张,各色瓷器,各行各业,全都化繁为简,技艺面临失传,不再百花齐放,不再多姿多彩,这得多可惜呢。”

    福亲王连连点头:“是啊,这也太可惜了!”

    这些只是爱美的福亲王关注的地方,卢?安接下来说的,却是皇帝会担忧的重点:“可惜的不止这些,在各行各业、各种精美作品背后的,是以此为生的手工匠人啊!如果精心制作的作品无人问津,那么,掌握高超技艺的手工匠人们,生活将如何为继?只得被迫放弃钻研一生的技艺,让家族传承的技艺面临失传。特别是家中没有良田可种的,本来可以靠着一门与众不同的高超技艺养家糊口,将来却连上敬老人,下养儿女都不能。本来衣食无忧的、各行各业的匠人和他们的家人们,突然面临吃不饱穿不暖的困境,试想,他们又会如何?从此乱象横生,实在令人忧心……”

    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是,乱象已有端倪了。

    自从皇帝推崇一切从简开始,最直观的,在京城之中,没有贵人购买新布,都穿得旧衣服,布料开始大幅掉价,染坊入不敷出,绣娘失去活计;卖饰品的店铺门可罗雀,玉雕师父收徒都开始没人拜师;他的皇兄所用瓷器,用最简的,官员皇亲们都不敢越过他去,只能用更简的……

    若是长此以往——

    活计不能为生,那他们会去干什么?

    去种地还是好的,可受影响的行业太多了,万一一时想岔了,去赌博、当山贼、匪首、小偷……这可真难办。

    没有田的那些,多少家族会挨饿受冻?

    没有天灾,难道就要让朝廷开仓救济?

    福亲王这会儿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直接让侍从来们回奔走,取得纸笔,把纸笔递给卢?安,又命侍从开始研墨墨水。

    卢?安握住了突如其来的笔,微微一愣,问道:“这是?”

    “笔给你,你来写!”福亲王兴奋地搓手道:“你说得太对了!可我记不全了,如果能说服我的兄长,这是最好不过。等一下,你会写字吗?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会是会的,记得也是记得的,”卢?安说罢,轻咳一声,小声问道:“那个,如果我写了,请问公子,您还买我的桃核雕吗?我也快连寺里的斋饭都吃不起了,需要公子你慷慨解囊。”

    福亲王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买!”

    卢?安实在是太喜爱这样豪气的客人了,他带着福亲王回到自己租的摊档内,坐了下来,又思索一番,谨慎措辞,才提笔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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