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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放了年历跟了上去。

二十年的时间让这里的道路变得面目全非,苏晴就跟第一次到这里的凌墨一样,压根就想不起来往哪里走。

好在周院长提着豆腐花,走得并不快。路上,她还在买杂货的铺子停了一下,买了两包盐,一支陈醋,还很热络地跟杂货郎聊了起来。

苏晴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兴奋地拉着凌墨的手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杂货郎姓朱,院长让我们喊他朱大叔。每年过年他都会往孤儿院送些吃的去,我们那会都说他喜欢院长来着。”

说到这里,她很八卦地去看朱大叔的表情,此时的朱大叔还是挺年轻的,院长一笑,他就腼腆地低下头。

“十有八九。”凌墨投了赞同票。

两人就这么缀在周院长的身后,一路走一路点评,尾随着周院长来到了孤儿院。

虽然一直都知道苏晴小时候过得很苦,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凌墨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孤儿院比他想象的还要破旧,屋顶竟还有几处破了,下面摆了几个木桶,想来是下雨的时候接水用的。

周院长一到,得了信号的孩子们一窝蜂跑出来。周院长乐呵呵地将豆花举高高,所有的孩子,无论大小,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苏晴看得心酸,后悔没有从老大爷那里多买几碗过来,周院长手里那么一点怎么够分呢?!

凌墨的眸色变深了,紧紧握住苏晴的手,那样子,就好像透过那些嘴馋的孩子在看当年的苏晴一样。

“别这样,都过去了。”两人几乎是心意相通,苏晴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安抚地朝他笑了笑。

凌墨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这样淡淡的、温柔的吻,竟是比电影里面的任何热吻还要来得缠绵。

苏晴的脸颊慢慢变红。

两人你侬我侬,待到分开之时,恰好对上两双清澈的眼眸,两个三头身留着哈喇子,一个似乎感到不解:“他们在干嘛?”另一个老成道:“那个姐姐嘴里有糖,哥哥没有,在跟姐姐抢糖吃。”

听到这话,苏晴原本十分的羞赧顿时只剩下一五分,跟凌墨对视一眼,随即捧腹大笑。

苏晴蹲下来,“姐姐问你们个事情,答对的话,姐姐就给你们糖吃,好不好?”说着,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凌墨。

凌墨会意,接了钱往刚刚的杂货郎朱大叔那里走去。

三头身小屁孩顿时口水泛滥,连连点头,还特别聪明知道要加价:“得一人两颗才行。”

“好。”苏晴被逗得直笑,“那姐姐问你们,孤儿院里有没有一个叫苏晴的小女孩?她今年三岁。”

萝卜丁立刻摇头,“没有,院里没有一个叫苏晴。”另一个生怕领不到糖,还煞有介事地补充道:“我弟弟三岁,他叫小刀。”

两人七嘴八舌的,苏晴听了好半天终于弄懂他们的意思了——原来孤儿院三岁的小孩只有一个,就是萝卜丁之一的弟弟,叫小刀。

怎么会呢?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两个孩子太小,说不清楚?

苏晴微微皱眉。

两个孩子看到她没说话,怕自己到手的糖飞了,巴巴地紧盯着她。凌墨回来就看到三人“对峙”的场面,顿时感到好笑。

他将一大包糖递给了过去,“拿去跟其他小朋友分一分。”

两人欢呼一声,抱着糖跑了。没跑几步,小刀的哥哥又跑回来了,拉着苏晴的手道:“我没骗人,姐姐不信可以问院长妈妈。”说完又掉头跑了,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一样。

凌墨将苏晴拉了起来,“不着急,找周院长打听一下就清楚了。”

两人一进孤儿院,周院长就已经收到消息从二楼下来了。她刚分完豆腐花,就听到有小孩抱着一袋子糖过来,说是门口的大哥哥给的。

“两位是?”

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周院长,苏晴一时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凌墨将话接了过去,道:“我们刚到这里,看到孩子们很可爱,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了,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凌墨的长相和气质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说话又彬彬有礼,周院长立刻将他们当做了学生。孤儿院能支撑这么久,也是多亏了不少附近大学生的支持。听到凌墨夸奖孩子,她也是与有荣焉,对凌墨的印象就更好了。

“哪里的话,你们尽管进来坐。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给孩子们讲两个故事,我知道的那些,孩子们可都听腻了。”

温柔的周院长真是无时无刻都在为孩子们着想。

苏晴偷偷擦了擦眼角,点头答应了。很快,她的周围就聚集了十几个孩子。知道嘴里含着的糖就是这个姐姐给的,孩子们看她的眼神都热乎乎的。

凌墨则与周院长在一旁聊天,仔细问了孤儿院里的情况。

周院长笑道:“其他都好,就是人手不够,这么多孩子,靠我跟厨房的李妈妈,实在照顾不过来。不过等过些日子捐赠款到了,倒是可以多请几个人。”

凌墨扫了一眼立刻算出人数来,“二十一个孩子,就光靠你们两人照顾?”

周院长点头。

凌墨脸上的钦佩是发自内心的,“那可真不容易,我看三岁左右的孩子都有好几个呢。”

周院长笑了,“那您可看走眼了,这院子里两岁的孩子只有一个,三岁的也只有一个,喏,这两个最小了,都是男孩子,皮了一点。剩下的,都是四岁以上的。”说着又叹了口气,“就是营养不够,孩子都长得瘦小。”

凌墨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之前的小萝卜丁确实没有说错,苏晴并不在这里。也就是说,那个送苏晴过来孤儿院的人还没有出现。只要他们守在这里,就能查到苏晴的身世。

他做了决定。

“院长,我跟我太太暂时没有什么事,不如就留在这里搭把手,您看可以吗?”

周院长吃了一惊,“啊,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先生您……”

“我姓凌,我太太姓苏。周院长一心为了这班孩子,让我们敬佩,请不要跟我们客气,也让我们尽一点心意。”凌墨语气沉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赖。

周院长闻言,更是忍不住擦拭眼角,“那就有劳了!我替这些孩子谢谢你们!”

凌墨和苏晴住下来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身份是不拿薪资酬劳的义工。对于凌墨的这个决定,苏晴更是欣然接受,并且主动接过教书的重任,每天给小孩上两小时的课,教他们认些字。

凌墨更是让周院长大吃一惊。

他在第二天出去了一趟,然后带着几个人运了一车大米、一车果蔬和一车肉食回来。几个人将东西搬到了孤儿院空荡荡的仓库里,顿时将那里堆满了。

周院长大吃一惊,“凌先生,这也太多了……”

“不必在意。”凌墨将送货的人打发走了,又变魔术一般变出一大袋糖递给苏晴,“谁的字写得好,苏老师就给谁吃糖。”

孩子们欢呼一声,跟过年一样高兴。

周院长十分感激。

凌墨却是毫不在意。既然知道自己所处的年代,以他的本事,想要用钱生钱,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只是他到底做得节制,毕竟这是一段历史,万一他的某些举措使得未来有所变化,那就糟了。

这一天,因为凌墨的“赞助”,孩子们都吃上了压得厚实的大米饭,米饭上还浇了一勺红烧酱和几块香喷喷的红烧肉。饭后,一人还分到了一个苹果和一个香蕉。

对于他们来说,过年也没有今天过得开心了。

“苏老师,你们以后都不要走好不好?这样我们天天都有肉吃。”嘴馋的小萝卜丁拉着苏晴的手依依不舍道。

苏晴听得有些心酸,却无法答应,因为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凌墨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摸了摸苏晴的脑袋,转头对小孩道:“只要你好好跟着苏老师学习,以后就能天天吃肉了。”

两句话就让小孩打起了精神。

“别想太多。”凌墨知道苏晴的心有多柔软,安慰道:“他们现在就很快乐,不是吗?”

“呜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传来。

打脸来得太快了!

凌墨脸色古怪,苏晴忍不住笑出声,低落的情绪倒是消散了大半,“看看是哪个活宝,这么不给凌先生的面子!”

两人相携过去。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根香蕉引发的血案。原本嘛,饭后每人都是一个苹果一个香蕉的。大部分孩子都爱吃香蕉,有的一拿到急吼吼就吃了,有的却是很珍惜,打算留到下午再吃。

于是,某几个霸道的小孩,吃完了自己的,就开始眼馋别人的。他们也有几分小聪明,选了年纪小、身材瘦、性格还温顺的,先是威逼利诱,见威逼不成,就直接上手硬抢。

被抢了香蕉的孩子一年到头也才吃这么一次,到手还没握热就被抢走了,登时来了个嚎啕大哭,搭配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满地滚,立刻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