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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阴间返回阳间,灵魂进入肉体后,我睁开眼睛去感觉仿佛还处在梦境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

“公主,您终于醒了,阿莱好担心你。”阿莱眼眶红红的,用力吸着鼻子。

我还睡在驿馆最西侧那间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子里,阿莱,大巫和库尔班都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我睡了多久?”一出声,才发现我的喉咙沙哑极了,嗓子眼里干涩的好似要冒出火星子。

这是严重缺水的症状,说明我已经走家了许多天。

“今天是第七天。”大巫的语气里带着嗔怪。

库尔班也插嘴抱怨,“就是,我和阿莱想尽办法给您喂粥喂水,可公主您就是紧闭双唇,茶米不进,咱们都快要急死了。”

看了眼在走家之前,放在供桌上点燃的七根蜡烛,惨白的蜡烛头上冰凉凉的,似乎早就燃尽。

外婆说过,走家是十分危险的法术,走家时人体会出现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止的假死状态,走家的上限时间是七根蜡烛,蜡烛烧完了,魂魄就会被永远留在阴间。

一定是那个穿着黑斗篷的男子又帮了我。

阿莱往我口中送了一些糖水,我才打起几分精神。

想要从床上爬起来,赫然发现身边居然还躺着一个人,并且自己的手还被对方紧紧的攥在掌心。

“赢湛,他怎么会在这里?”

赢湛的面色十分苍白,握着我手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缠着染血的纱布,另一只手的手腕上则暴露着一道血口,手掌下压着一叠纸,上面用血液画满了奇怪的文字,像是某种招鬼的咒语。

我的眼前闪过一条电流,将阴间发生的事情和眼前的景象联系在了一起。

那些突然冒出来,心甘情愿给我当垫背踩着过刀山的鬼魂,应该就是奉了赢湛的命令来帮我的。

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我见过他召唤鬼魂的过程,一张符咒只能控制一只鬼魂,刀山上成千上万的鬼魂,就需要用他的鲜血抒写出成千上万张符咒。

大巫站在一旁捣药,似乎在碾碎一支上百年的人参,“要不是公子高赶来,大伙还不知道公主命在旦夕。”

秦朝时期,人参这玩意有市无价,千金难求,极为珍贵,多数情况下都是用来吊命的。

大巫在我苏醒后才开始研磨人参粉,很明显是要给赢湛吃的,怕他失血过多丢了性命。

“赢湛,赢湛!”我摇了摇被他握住的手,轻轻的唤他。

可那张缺少血色的俊脸上依旧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在下眼睑笼罩出一片好看的扇形,丝毫没有颤动。

“磨好了没有,快给他吃啊!”我紧张催促。

我发现赢湛双手和脖子的皮肤都出现了如被烫伤一般的症状,局部还出现了恐怖的水泡。

这种肯为喜欢的女人上刀山,下油锅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马面的话如惊雷般让我浑身一震,难道说那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就是赢湛?

油炸鬼相当于对鬼魂判下的死刑,经常会出现让鬼魂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赢湛只命众鬼帮我爬刀山,然后将最危险的刑法留给自己承受。

这或许就是他独有的温柔吧,无论是对我,还是他手下那些鬼,赢湛总是默默背负着最痛苦的责任。

我的思绪很乱,看见大巫废了很大的功夫都没有把人参送进赢湛口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能冷静。

“我来!”抢过人参粉,我一口吞进嘴里,俯身贴上赢湛冰凉的唇慢慢送入他的口中。

“他的喉咙动了!”阿莱激动喊道。

“赢湛!你醒醒,赢湛!”我更加用力的摇晃他。

“呼——”赢湛苍白的双唇中突出一口气,缓慢的恢复了呼吸。

狭长的眸子微微撑起,露出了一副慵懒倦怠的神色,虚弱蹙眉:“本王九死一生,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被他这么一逗,我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谁要你救,浪费那么多血。”

他也温柔的扬起嘴角,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舔仍在流血的手腕,嘴角沾染上的鲜红在他纸色的面颊上显出一抹妖异的性感,“这种小伤,早习惯了。”

阿莱拿来了纱布和止血药,我麻利的为他包扎。

赢湛总是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借来的用,一点都不懂得爱惜。

他那句习惯了,并不是逞强,而是真的习惯了。

我亲眼见过,他身上的有多少条伤疤,流过多少血,却永远无法习惯他早已麻木的那些伤痛。

“你怎么知道去阴间找我?”我的眼角湿湿的,鼻子也酸酸的。

赢湛又吞下一些人参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指饶有兴致的玩弄着我柔软的发梢。

“一只石精跑来送信,本王才知道你做了这种蠢事。”

“你敢说我蠢?!”我炸毛了,对他的感激和内疚瞬间少了几分。

赢湛则丢给我一个“难道不是”的眼神,气得我只咬牙。

回头一想,给赢湛送信的石精应该就是阎罗王殿里的那个沧澜了!

他还真是狡猾,表面上不同意我的提议将我交给阎罗王大人立了功,暗地里又偷偷跑去搬救兵来救我,日后一定还会厚着脸皮来找我邀功,让我履行承诺将它的石头之身雕刻成为一个美男子。

这一石三鸟之计,一环套着一环,着实令人佩服,怪不得他能从一块给阎王爷做惊堂木的小石头步步高升为统领整个枉死城的城主。

但他害的赢湛受伤还是触犯了我的大忌,等他来找我时候,我定要把它雕刻的丑一些,方能出了这口恶气。

“二位大人慢慢聊,咱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不打扰了。”库尔班见我们小夫妻斗嘴,带着一脸明白人的坏笑,把人都轰了出去,还贴心的为我和赢湛关上了房门。

靠!这些燕京人还真开放,我还没嫁出去,就全然放心将我交给赢湛了。

不过,经历上一次春来阁药酒之后,赢湛用身体帮我解毒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驿站里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将我这只小绵羊送给床上那只饥肠辘辘的大灰狼。

“你干嘛色眯眯的看着我?”我双手抱胸,警惕的想要逃离他的大手可以抓到的范围。

赢湛松垮垮的衣衫下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戏虐的轻佻眉梢,“本王饿了。”

“说什么胡话,站在大夫的立场上,我必须慎重的提醒你。第一,你失血过多不宜做剧烈运动。第二,这里可不是你的王府,只要我大声一叫,就会有人冲进来保护我!”

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但他勾唇的弧度却扬起的更高,反驳道:“第一,本王七天粒米未进,是肚子饿了,就算对你有什么想法也要等本王吃饱喝足之后。第二,本王‘色眯眯’的看的不是你,而是摆在你身后的三菜一汤。”

闻言,我狐疑转身,只见桌上真的放了三菜一汤和两碗米饭,顿时羞耻的不敢抬头。

什么时候起,我也学会自作多情了?

一定是从阴间返回阳间的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脑袋才会秀逗。

“饿了就起来吃,又没人拦着你……”我嘟着嘴,碎碎念。

赢湛朝我勾了勾修长的手指,墨色的瞳仁闪过一抹皎點,“本王两只手都伤了,不如你刚才怎么喂本王吃人参粉的,现在就怎么喂本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