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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大惊小怪,这是古人留下的阵法,应当就是为了防贼。”赢湛说着,单脚在原地轻踏,身体就好似羽毛一般漂浮在半空。

“赢先生,您竟然会飞!”

毛胡子看得眼睛都直了,露出了发现偶像的表情。

“这种雕虫小技,几十年后你们都可以做到。”赢湛轻盈的落回地面,难得的半开玩笑。

他的意思是,再过几十年等这些人死后变成了鬼,凌空漂浮这些把戏自然无师自通。

可毛胡子不知道赢湛是个鬼,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玄术高人,当下激动地恨不得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叫赢湛一声师父。

赢湛从植被最高端折下一株盛放的紫色蔷薇放在鼻下闻了闻,别进我的耳鬓。

“我从高处看了一圈,发现湖中空地上一共被分成了三个圆环。现今我们处在最外围的一环,想要进入第二环,就必须破开这些用植被设置的迷阵。”

其他人没有赢湛这么悠然,一听这话都变成了苦瓜脸。

“赢先生,您一定知道怎么解开阵法,快告诉我们吧。”

我也好奇的看向赢湛,“你真的知道破阵之法?”

“第一环的阵法对古人或许有用,但对于现代人却是小儿科,你们背着的那筒不能喝的水,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能喝的水?”

赢湛烟波流转,视线停留在地上的一箱汽油上。

毛胡子一拍脑袋,“我知道了,赢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放火烧了这片植被!大伙都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泼油放火?”

赢湛把我带到一处避风的安全的角落,用袖子挡住我的面部。

不一会,滚滚热浪就冒了出来,淋过汽油的植被点燃后火势迅速蔓延,风助火势绵延数里,宛若一条盘曲的火龙挣扎咆哮。

植被很茂盛,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小时才渐渐变弱。

美丽的蔷薇花和翠碧的藤蔓都化作了黑碳,轻轻一碰就能碎成粉末。

我摘下耳边的蔷薇放回地面,用灰烬将它掩埋。

“你在做什么?”赢湛附身凑近我。

我落寞的笑了笑,“你摘的这朵蔷薇里已经结出了花籽,我把它埋在这里,希望等来年春天它能破土重生。”

“这样也好,万物繁衍,生生不息,数年后又是一番蔷薇盛景,我与你一起埋它。”

赢湛捧了一小把灰泥洒在蔷薇上,再打开水壶小心的洒下一些水。

等我们埋葬完蔷薇,火势已经全部熄灭,百米开外,一道道恢弘古朴的黄墙从烧出的烟雾中呈现出来。

这些黄色的土墙一层层交叠建造,光最外层就不下七八十道,都被造成了弧形,每隔五六米就会出现一个缺口。

缺口即是进入土墙迷宫的路口,赢湛拉着我第一个走进去,其他人兴奋的跟在后面。

我发现,这迷宫里的路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到处都竖着土黄色的墙坯子和一个个大小雷同的岔口,层层叠叠,似乎没有尽头也分辨不出方向。

而且,在第二层的迷宫里,我们依旧发现了几具年代不一的尸体。

相比在植被迷宫发现的白骨尸骸,黄墙迷宫里发现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皮包骨头的湿尸。

没错,是保存完好、通体蜡色的湿尸。

说道湿尸,最有名的就是汉代马王堆里的那位“睡美人辛追”,长眠了两千多年,丝毫没有腐朽的样子。

辛追被发现后,尸体十分新鲜,面容栩栩如生,皮肤按下后可回弹,关节也能弯曲就和活人差不多。

但形成湿尸的必要条件就是要有一个密封的环境,比方说一个上好的棺椁,还需要大量防腐之物。

我们都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像火焰山这么炎热干燥的地方出现干尸的可能性极大,但出现许多露天成型的湿尸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研究了半天没有得出答案,我们又继续穿过一堵堵黄墙,直到夕阳西下,霞辉散尽,眼前依旧是层出不穷的黄墙。

“咕——”不知走了多久,我的五脏庙不争气的击鼓鸣冤,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

咱们一行从清晨出发,神经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下,要不是在黄墙坯子里走的快要失去信心,估计谁也想不起来吃饭这码子事。

赢湛停下脚步,转身对毛胡子说:“不走夜路,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好。”毛胡子对赢湛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当下就命令手下埋锅造饭,还用防水布给我搭建了一个简易帐篷。

我坐在篝火边,等着大铁锅里的食物煮开,奇怪的是,锅子里的水还未沸腾,四周就飘出了一阵阵香甜的米饭味道。

毛胡子也发现了,嗅着鼻子,往锅子里看。

锅子里煮的是切碎的囊饼子汤,就算煮熟了也不会散发出米饭的香气。

这味道究竟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见我狐疑的皱起眉头,赢湛从黄墙上拨下一块墙皮塞进我嘴里。

“这是…糯米?”

“果然是只馋猫,几百年前的糯米都能吃下去。”

我一听几百年前几个字,胃里猛地一阵翻滚,把嘴里的墙皮使劲往外吐。

赢湛轻拍我的背脊,神色淡若远山,“古早以前,没有砖块和水泥,人们在建造房舍的时候大都使用黄泥和木块,只有在建造重要的建筑才会使用白灰和糯米浆混合修建墙壁。始皇建造长城便是如此。”

“原来是用糯米糊墙的墙,怪不得预热后会产生香喷喷的米饭味。看不出你这只千年大粽子还是挺有学问的嘛。”

“为夫见多识广自然没错,但为夫却不是粽子。”赢湛一本正经的纠正我。

我差点笑喷,“对对对,你说的全对哈哈。”

毛胡子听我们扯了半天,忍不住插话,“赢先生,既然这些墙壁是用糯米做,为何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些尸骸还会饿死在这里?”

“不像。”赢湛不耐烦的回答。

“可这些干尸面黄肌瘦,前胸贴后背,死亡时呈现放松平躺的姿势,而且身体上没有发现伤口。莫不是过于愚蠢,没发现黄墙是糯米做的?”

我听毛胡子紧紧有条的分析,打断道:“火焰山里的蛇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身形大都细长短小,一般都会攻击猎物的四肢。那些尸骸或许是被咬在了脚上,你有没有检查过干尸的脚?”

毛胡子想了一下,摇头,“那倒没有。赢夫人,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这个地方叫做蛇坑,但是咱们这一路上好像连一条蛇都没看见。”

这个问题赢湛昨晚已经为我普及过了,我装出知识渊博的模样现买现卖,“蛇是夜行生物,昼伏夜出,白天遇不到是正常的,到了晚上就要当心了。”

赢湛估计是被我和毛胡子喋喋不休的吵烦了,甩甩袖子就把毛胡子打发走。

想到有蛇,我把景千夏给我的拿包雄黄粉到了一些在囊饼子汤中,让大家都喝一些。

我们在明,毒蛇在暗,小心驶得万年船。

到了夜里,风渐渐变大,我们紧挨着黄墙没有受到波及,但在圆环中心的风声却大的吓人,呼呼狂响,刮得人不得安宁。

我怕大风把篝火吹灭,让毛胡子又多生了几个火堆。

随着篝火增多,视线也明亮起来,我总觉得周围的黄墙在火光的照应下似乎和白天有什么不一样。

我记得白天的墙壁上也有不少裂缝,但一定没有现在我看见的黑色条纹那么多。

火光映照在斑驳的墙面,那些阡陌交错的裂缝好像都变成了立体的,在墙上拉出了一道道长长的倒影。

转头去看赢湛,他也正死死盯着黄墙。

赢湛不动声色的抓住我的手,动作极为缓慢的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躲在我身后,不要出声。”

我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暗道这些黄墙果然出现了古怪。

赢湛从篝火里抽出一支火把,靠近他面前的黄墙。

黄墙上更加明亮了,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看,随着火把的靠近,墙上的裂缝忽然改变了形状,逃开了火光。

赢湛紧追着其中一条扭曲移动的裂缝,火光终于照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些裂缝竟然都是一条条或黑或褐的细蛇!

赢湛又用火把在其他的墙面上照过去。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止不住全身恶寒。

只见,黄墙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这种扭曲丑陋的小蛇,似乎早就包围了我们。

它们的身体很窄,头部呈三角形,双眼外凸,竟没有瞳孔。

光影下映照出的全是眼白,吓得我毛骨悚然!

毛胡子他们还在墙角下睡的安稳,之前选定的守夜人也靠着墙壁打呼噜。

赢湛把地上的一块小石头踢到远处,几条细蛇听见了动静,立刻从墙上扑过去,狠狠的咬在石子上。

“这些是盲蛇,会主动攻击移动的物体。”赢湛压低了声音。

我看着地上睡得横七竖八的毛胡子他们,又惊又怕,“他们怎么办?”

“那些人与我无关,我只保证你的安全。”赢湛说着,想要抱起我飞出这片蛇圈。

“你不救我救!救死扶伤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抓了一把雄黄粉就忘毛胡子身上撒。

不出我所料,雄黄粉是所有蛇类的克星。

那些盲蛇原本已经要钻进上毛胡子的领口,遇上了雄黄粉如被电击一般,猛地窜去别处,却没有离开而是虎视眈眈的蹬着我们。

毛胡子被雄黄粉撒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吵醒了自己也吵醒了所有人。

他们一看我们凝重的神情就知道出了事情,又看到躲在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白眼盲蛇,一个个吓得面如白纸。

“我就说那些尸体怎么会死的这么安逸,原来都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毒蛇咬死的。”毛胡子恍然大悟。

我没好气的打断他,“别再推理了,这里至少有几百条蛇,你还是想想如何自救吧。”

“你那不是有雄黄粉么。”毛胡子从我的纸袋里抓了一把雄黄粉洒在一面墙上,挂在墙上的那些盲蛇立刻逃之夭夭。

毛胡子撒完一把,又想撒第二把,一摸口袋傻了眼,“怎么没了?”

晚上风大,地上的雄黄粉不一会就被吹散,盲蛇闻到了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消散,再度向我们聚拢,吐着幸子发出危险的呲呲声。

赢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我邪魅坏笑,“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怎么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