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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忍不住侧过身就干呕了起来。

那个鬼绝对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鬼都令我觉得难以忍受,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

他脑袋上的头发几乎被烧秃了,只剩下零星几条焦卷的毛发还顽强地摇曳着。

而他的脸,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脑袋上还有那几根毛的存在,我根本辨认不出那就是一张人脸。他的整张脸都被硕大而又恶心的肉瘤子给遮挡着了,只能勉强地看出眼睛和那张扭曲的嘴巴。

可那些肉瘤子又和从前我看到过的那种组织瘤不一样,它虽然是圆鼓鼓透着一抹暗红色,但里面的东西却好像是流动的,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他身上的衣物全都已经被烧光了,连带着里面的皮肉也被烧成了炭色。可他的身子也并非完全都是黑炭的状态,有些部位还保留着皮肤原本的颜色,只是比正常的肤色要更深一些,甚至还带着些许红色。

也就是在这为数不多还保留着他身前肉体的位置,竟带着一长串血红色的肉瘤,就像是火鸡脖子上那一长串令人作呕的东西一般,只看一眼就令人反感。

我忍着身体里极度的不适继续躲在杆子背后观察着那只鬼。

他仿佛不像是被烧死的,更像是被饿死的,拿着从我手上抢走的饼干疯了似地往嘴里塞,吃完了之后还觉得不满足,竟伸着舌头舔了他的手指好多次。

隔得老远我都能看到从他嘴里黏带出来的唾沫,还有他那一张早已被烧得钙化的嘴巴。

我甚至不敢想象当年住在水火园中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惨剧,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能烧成这副鬼样子。

虽然他已经面目全非,身上更没有什么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但看他嘴里那颗明晃晃的大金牙还有他叫喊时的音色,我猜想应该也差不多有个四五十岁了。

如果我爸还活在这个世上,想必年龄也该和他差不多。这样的年龄,就该是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妻美子孝,事业有成,若是运气好的已经三代同堂了。

可他却偏偏遭遇了这么一场大火,亡魂又无法.轮回,只能年复一年地留在这个害死他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落下了一滴泪来。

眼前这个男鬼大抵也是来农家乐度假的,原本只想着开开心心的游玩却不料命丧于此。他与我的父母何其相似,当年他们两个也是出去旅游再也没回来过。

若不是当年那一场意外,我又怎么会经历后来这么多的痛苦?

我情不自禁地抽泣了一声,正打算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滴之时,那只鬼突然就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心脏顿时收紧,连带着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的鸡皮都立了起来。

我不敢多做停留,再次转身逃跑。

可那只鬼得了甜头,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他见我逃跑,立马就跟了上来,边跑着边在我身后叫喊着:“饿,我好饿,给我吃的,我要吃的!”

他的声音连续不断,气都不带喘一下,仿佛是刚出生的稚鸟不断地呼唤着鸟妈妈投食一般。

可我心里却没有丝毫对他的怜悯之心,反而他的叫喊的音量越大声,我的心脏就越收紧一分。

我只觉得这声音像极了催命的符咒,而他叫喊的话语也不是他饿了,而是在对我声声地喊着:“拿命来,我要你的命……”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觉得大腿发酸消退发麻,口腔里也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耳朵也像是被堵上了一层薄膜,听什么都是自带调音效果的。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截断木挡在了面前。

我当时就想要停下脚步,可我的双腿因为跑了太多的路已经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

腿这么一迈,我当即就被断木给绊倒了,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背朝天。

“痛痛痛——”

我半撑着身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大雾弥漫的水火园。

身体上的疼痛伴随着心头的委屈瞬间喷涌而出,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再一次簌簌地往下落。

“骨驭炎,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没事就赶紧答应我一声!你不是说要永生永世地守护我吗?你现在又在哪里?我刚才差点被一只烧死鬼给吃掉了,你知道吗?”

我朝着面前茫茫的大雾哭喊着,嗓子因为极度恐惧和缺水已经变得沙哑,只能发出类似嘶叫的声音。

可就算我已经哭喊得撕心裂肺,水火园里却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回应,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有一只干枯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顿时止住了泪水,整个人都僵住了,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又机械地将脑袋往回转。

此时我心里害怕极了,心脏砰砰地狂跳着,生怕刚才抢了我饼干的鬼又追了上来。

而在我看到身后站着的身影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连心跳都要消失了。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老奶奶,准确的说是一个已经死掉的老奶奶。

她浑身干瘦,就好像是一个骨架子包了一层皮似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而她的脑袋已经被烧秃噜皮了,头发有一撮没一撮的。

最可怖的还是她的身子,左半边身子几乎被烧穿了,露出了一面已经焦黑的骨架子还有部分内脏。而她的左手上的肉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手骨随风晃荡着。

但她的左半边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被烧没了血肉,但也焦黑得可怕,就像是穿着一具坚硬的铠甲,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那坚硬的皮肤摩擦后发出的声响。

这老奶奶就这么望着我,可是她的眼球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个深深凹下去的眼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凭借什么能够看到我的存在,但我总有一个感觉就是,她正在凝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