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老头停下，后面的村民们也跟着停下了，个个都没有前进的欲望。

眼看我们离真相就只差一步之遥，就这么停下，我心里尽是不爽。

“走啊！怎么不走了，愣着在这做什么？”我说。

高老头看了眼身后的村民，又看了看我们，长叹了声道：“本来这件事是不该和村外人说的，但既然你们为寻故人，非要到这里来，那我也只能告诉你们了。”

听他这话似乎要说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当即我便竖起了双耳，认真地听着。

高老头道：“刚才神医夫人也发现了，这片土地红得怪异，就像血染的一般。但其实，这并不仅仅是像而已，这就是血染的。”

我顿时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问：“您刚才说什么，这土地是血染的？”

他点点头，道：“对，就是血染的。”

我瞪大着眼珠子扫了眼周边的土地，算上我们刚才走得这一路，差不多一整个山头都是这种血红色的泥土。如果它们真的是血染红的，那得要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染得这么红？

高老头似乎能看出我心里所想，又吁叹了声，道：“十万人，整整十万人死在了这里！”

我更加震惊了，这破地方能凑得出一千人就够了不起的了，去哪找出十万人来，而且还都死在了这里。难道这里以前并不似如今这般荒凉，还是一个热闹的古都？

不对，以我对历史的了解，古时候并没有什么热闹的都城建在这里。更何况，就算这里曾经有一个热闹的都城，但从前人口数量少，十万人就将近是一座城的人数了，都死了岂不是被屠城了？

我虽然历史学得不好，但类似这种大型的屠杀事件多多少少都是会知道一些。可我脑袋里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若不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就是被认为地掩盖了。

正欲开口，骨驭炎却道：“十万人是怎么死的？”

高老头道：“自古以来，人们都畏惧上天，生怕上天降罪，导致天灾。可殊不知有时候人祸却比天灾要可怖起千万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久到甚至没有记录，只靠村里人口口相传，自而流传到了今日。”

“据说当年有两个小国就在这附近，其中一个国家名为于滇，另一国家名为鄢。原本这两国并没有什么纠纷，两国百姓更是交好，互相经商嫁娶都是常有的事情，日子过得也算是太平自在。”

“但世界上从来没有永恒的美好，这两个国家和平度日近百年后，突然一年，两国遭遇了旱灾。当时的地理位置是鄢在河流上游，于滇在河流的下游，而鄢国国主为了让本国人民不受旱灾的侵扰，竟然下令断了下游的河流，蓄于本国国土。”

“其实那年旱灾并不算特别严重，虽然于滇国当年颗粒无收，但以往存粮足足可以撑过一年有余，于滇国人需要的也并非浇灌用水，而仅仅是生活所需的水罢了。”

“可偏偏就是鄢国国主这么一断流，整个于滇国陷入了无水的困境，即便是有粮食也没法成饭。断流不过半月的时间，于滇国的地下水彻底枯竭，举国上下死了近一半的百姓。”

“剩下那一半百姓也过得并不轻松，他们刮树根里的水，甚至喝自己的尿，才得以苟延残喘。于滇国国主是一位仁君，大旱之初就命人将宫殿内的蓄水全都送给百姓，最终活活渴死。”

“在于滇国国主临死前的那一刻，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灭了鄢国。”

我幻想了下活活被渴死的感觉，嗓子一阵火烧，连忙晃了晃脑袋，问：“所以于滇国的人出兵灭了鄢国？”

高老头摇了摇头，笑道：“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容易。”

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我和骨驭炎也跟着坐在了一旁。

高老头继续道：“若是在鄢国断河的第一时间，于滇国出兵攻打，倒还有成功的可能，可过了半个月，青壮年早就死绝了，剩下那些也不过是老人小孩这些喝水喝得少的。”

“他们自知无力挽回颓势，国主又已死，国破家亡，再苟活于世始终会被鄢国人杀死，不如自行求死，倒也更痛快些。”

“于是，他们便在上元节那日，集体自尽了。整个于滇国，一夜之间成了个死国，想想都觉得渗人。可鄢国国主却不这么认为，他心里反而十分感谢这场旱灾，让他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于滇国的整片国土。”

“所以鄢国兼并了于滇国？所以脚下的鲜血是于滇国百姓留下的？”我问。

高老头摇了摇头，道：“别急，我正要说道这。刚才我就说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鄢国国主的主意是不错，但他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一件事。”

“人心，对吗？”骨驭炎道。

高老头赞许地看了眼骨驭炎，道：“小伙子悟性挺高，不错不错！”

“鄢国国主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曾想百密一疏，他万万没想到那些死去的于滇国百姓的亡魂竟然会留在于滇国内，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生活。”

“他们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于滇国就这么成了个真正的鬼国！”

“那怎么办？后来那些于滇国的亡魂们呢？”我好奇地问。

“人活于世，死而归阴，他们逗留在阳间不肯归去，本该是地府处理，可鄢国国主却心急想要得到于滇国的国土，于是决定挥兵南下，将于滇国的亡魂全部赶跑。”

我心中暗想：这鄢国国主简直是在作死，这么多亡魂，哪怕是鬼兵来了也得折腾许久，更何况是人。

高老头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吧？原本那些亡魂只是想好好地在自己的国土生活，却不料鄢国赶尽杀绝，结果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以至于鄢国士兵才踏进于滇国国土，便立刻暴毙。”

“一夜之间，十万精兵全死在了这里。于滇国的亡魂将他们化成血水灌注于这片土地，让这些士兵的尸体被来往的行人来回踩踏，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