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让刘昆坐在前面副驾驶，我跟那哥俩挤在后座，我坐在当间儿，挤挤反倒热乎。“咱往哪儿开呀？”刘明手把方向盘问道。

刘昆说：“去北岭村！”

“哎呀我的妈呀！这得跑一宿呀！”刘明疑惑地说道。刘昆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赶紧麻溜地，哪儿那么多废话！”

车子开出了刘庄，一路向北，很快就进了盘山道。我看着这条道问前面的刘昆说：“这是去北岭村的唯一道路吗？”刘昆答道：“这是一条连着虎旗镇和十里八乡的唯一山道，在刚才的岔道口拐下去就是咱刘庄，现在咱们才算上了国道。”

我又问：“那么从镇上开车去北岭村要多久？”开车的刘明说话了，他说：“那得走上十来个小时，夏天还快点，现在是大冬天，这大雪封山的，十个小时都够呛，前面道贼啦不好走，也就是我这种老把式吧，小年轻的你让他走这山道他都不敢！”

刘昆骂道：“你他妈的就知道吹！好好看着道儿，别他娘的掉沟里去！”

我说：“那还有没有别的城镇啥的离北岭村近的？”刘昆说：“没有了，这北岭村是个憋死牛的地界，就这一条道跑到黑，没有第二条道儿了！”

我掏出烟来，给每人发了一支，大伙都点上了，我说：“我的意思是，警察从什么地方来最快！这么说，虎旗镇的盖子只能走这条道过来了？别的什么派出所有没有离得近的？”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伙都不言语了，半天，刘昆才说：“俊哥，我们跟对人了，你以后就是我们大哥！咱就听俊哥的，哥几个，行不行？现在谁想退出还来得及！”刘松林切了一口道：“啥玩意还退出？昆哥你说啥话呐？哥几个命都拴在一块堆儿了，就别扯那些个里根愣儿了！咱都听俊哥的，说吧，现在需要咱干啥？”

我笑笑说：“小心行得万年船，不是谁听谁的事儿，大家出来混，得有个混的脑力，不是上去就砍刀猎枪地招呼，今后不管干啥，咱都得事先想好退路，你不这样搞不好让盖子闷里面了，那还扯啥呀，是不是？对了，虎旗镇派出所能有多少人？”

刘昆想想说：“那个所，平时也就十几个民警，这大过年的，估计也就留两三个值班的吧，问题是俊哥这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虎旗镇还有个森警大队，有三四十人，主要负责森林防火啥的，好像不管治安案件，每年夏天他们还进山巡逻，这大冬天一封山，就都躲在镇上猫冬了。”

我一听，连忙问道：“那他们在北岭村附近有没有哨所营地啥的？”刘昆说“这里山区的每一座山峰上面都有个了望塔，下面就是护林站，夏天的时候有人，冬天，绝对没人，那家伙大山上面还不把人冻死啊？”

刘明说：“没事，有人就有亮，晚上咱也能看见，现在你们朝两边的山上看看，哪儿有亮啊？”我抻着脖子努力向外面四下里看去，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车前面的十米路面有吉普车的大灯的灯光照着白雪皑皑的路面。

已经是半夜了，刘明打着呵欠，说：“困死了，昨晚就没睡。”我说：“你靠边停下，我来开一会儿！你们先睡一觉，等下再换我。”

刘明说：“那哪能行呢！咋地也不能让大哥开车呀，这几个货都不会开车，算了我咬咬牙坚持吧！”刘昆说：“别地了，这是山道，还是让俊哥开会儿，你后面先眯愣一觉去！”

车子靠边停下了，我们下车换了位置，外面是嘎嘎的冷，车子里面有个简易的热风，加上人多，还没感觉到冷。这一下子把也有些迷糊了的我给冻精神了，我戴着皮手套，坐上驾驶座位，手把方向盘，踩离合挂挡，松离合踩油门一气呵成，车子平稳开了出去。

大年初一的午夜，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走了大半夜，也没有遇到一辆车，我从前车灯的灯光里看到，外面，纷纷扬扬开始下雪了。

刘昆打着呵欠说：“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当心路滑！”

我心中窃喜，这场大雪来的太好的，刚才还在担心车辙的印迹会留给盖子，现在好了，大雪一盖，什么都没有了。我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子，还好这种看上去很粗糙的国产212吉普车，其实是最适合走这种危险的山路的，这是早年军队的用车，就是越野车，现在在城市里面早已经绝迹了，没想到在这穷山僻壤，还在使用这种车子。

后排座上的三个家伙已经打起鼾了，副驾驶的刘昆也打起了瞌睡，好在就这一条路，我不必担心走错路的问题。

但是，大雪果然越来越大，由先前的纷纷扬扬发展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我加快了车速，迎着扑面而来的雪花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奔着。

凌晨五点多，我终于看到了出现在车灯灯影里的村庄，我连忙关了大灯，推了推熟睡的刘昆，刘昆精灵一下醒来，问道：“咋地啦？”

我将车子靠边停下，掏出烟来点上，说：“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这里？”

刘昆眯起眼睛往前看了半天，说：“我还是下去看看吧。”我说：“别下去，你刚睡醒，容易感冒，来哥几个都醒醒了，我开过去，你们看看，是不是这里？”

我悄悄将车子抹黑开进了村子，黎明前的黑暗，整个股村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人们刚刚在前一天大年夜都没有睡觉，这个晚上都睡熟了，这也正是我要选这个时间的原因，尽可能地不惊动更多的村民。

按照刘昆二叔的说法，这木匠家就在国道的边上、村西头的第一家，是个一人多高的红砖大院圈着的一排砖瓦房。我从国道上开下来，借着漫天大雪的反光，，看到眼前就是一个高墙大院。

刘昆点点头说：“就是这里了！就是这家，跟二叔说的一模一样！”

我小声说：“别急，咱先看看地形，毕竟这嘎瘩咱都没来过，看看村里几条道，都通向哪里，再看看有没有亮灯的人家，兴许有过年耍钱的？”刘昆说：“明白了，咱们就先都一圈看看。”

前后左右都看好了，感觉没有什么异常的，我放心了，将车子在大院的门旁停好，说：“带上家伙，都戴上口罩，干活了！那个刘明，你坐在车里负责放风，有情况就按车喇叭，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