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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赶快把文书交出来!”黑脸警察吼道。

我悠闲地躲在一边。“你们放我出去,我就把文书还给你们,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妄想!你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么!那是我们辖区的纳税大户许老大的儿子!我们不整你,许老大的人也会灭了你!”横肉警察咆哮着。

我心里一凛,脸色也白了,我现在哪有能力跟一个纳税大户斗——这世间的纳税大户都是说得好听的,其他不过是另一个社会的小头目。“……你们是警察,是社会正能量,怎么让一个许老大牵着鼻子走……”但这话,我只是在心里说。对这个社会的种种阴暗面,认识是一方面,改变或者说征服又是另一方面。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时往往只有沉默

“砰!”

突然,审讯室的铁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白衬衣的警察飞快地冲了进来。

“住手!”

一个清脆而严厉的嗓音传进耳中我疑惑地回过身,见到来人,却是眼前一亮。

这是个英姿飒爽,齐肩短发的女警,杏眸若秋泓,鼻梁高挺,嘴唇丰润,涂抹着淡淡的粉色唇膏,一张脸乍一看像是某些整容地很完美的日韩明星,但仔细一看,却能感受到骨子里散发的英气,比那些所谓的明星美丽好几倍,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靓丽警花。

但我紧接着就看到,女警的肩章上,赫然是缀钉一枚四角星花,这已经是一级警督的标志。

转瞬间我就明白了,这个年轻漂亮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女警,至少是海西区公安局的副局长。这里是本市的重点区,副处长级的副局长都解决了正处级,挂上了星花。

此时,分管治安的常务副局长成怡却心情很十分糟糕。刚刚开完会,为最近发生在辖区的吸毒人员抢夺案头疼呢,马上就接到手下人的汇报,说在自己管辖的审讯室里,竟然有人因为一起伤害案件而殴打警察,这怎么可能。

她是一个讲求公平公正的警察,从不偏听偏信,一定要过来看看,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对警察要维护警察权威,对犯案的嫌疑人,也要维护嫌疑人的权益。

“你!老实点。放开手,靠墙站着去!”成怡手指着杨辰,厉声喊道。

我上下打量着成怡,心里顿生好感。难怪现在网络上说什么制服诱惑,这制服果然是好东西呢,穿在女性身上那魅力真正不可抵挡……此时,听到女副局长的命令,我服从地靠在墙上,但回头对她笑了笑。“美丽的领导,我有一份东西想送你看一看。我想你看了这份东西就会有一个比较公平的认识。”说着,我掏出口袋里的文书,扔给了女副局长。

成怡果然能情达理,智慧超人,刚柔结合,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升上海西区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这样的职位,可是靠着再硬的背景都难得坐稳的哦。

所以,当她再次看向我的时,我的表情变得泰然自若起来。我觉得接下来的待遇一定会有些不一样。成怡疑惑地捡起我扔过去的文书,稍微扫了几眼。

渐渐的,成怡那张英气哔人的娇艳脸蛋上,蒙上了一层寒霜,狠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男警察,声音冰冷地冲我问道:“你就是王润?”

“我是定海理工大学的大二学生王润。”

“我叫成怡,海西区公安局副局长。首先,我代表公安局对这两名民警的过失向您赔礼道歉,并承诺一定认真查处,给你一个说法。”她义正辞严地说,“但是,对你犯的事情,你不要以为会轻易过去。我会重新换人对你进行审讯,公正平等地调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并做出公正的处理。”

“会有什么样的处理?”我痴痴地问。

“依法公平处理。”成怡说完,不等我再问出什么样白痴般的问题,立即走了出去。接着,几名年轻民警走了进来,请横肉、黑脸两民警出去,而后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将铁门猛地关上!

我木然地看着一群人走进来了又走出去,自己竟还是被关在里面,不由苦笑起来。我想到了请律师,想到请人保释,但自己只是一个来自贫困农村的学生,屁都没有,袋子里空空如也,毛钱没有,连个手机都没有,请谁去?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果然,在我没有跟外界联系的情况下,在审讯室里呆了两个小时后,原先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他向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做了一个手势,他们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把我带进另一间候问室里,那里还有一条门。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几个警察带着,顺着其中的一条阴森森的长廊走了一阵子,即使毫不相干的人走过这样的长廊,也会情不自禁地直打啰嗦。

这个执法办案区域里候问室套着询问室,询问室套着审讯室,审讯室外面连着治安拘留所,拘留所过去便是看守所。看守所里关押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

在长廊上拐了几个弯之后,我看见一扇带着铁窗的门打开了,一个挂着副所长牌子的警察在另一道门上敲了三下,响声回荡,我觉得他的拳头仿佛打在自己的心头上似的。

门开启了,两个警察轻轻地推了推我。我迟疑了一一会儿,终于迈过了这可怕的门槛,门在我身后猛地关上了。我呼吸到另一种空气,一种混浊、带有恶臭的空气。

他们这是把我关进了拘留所,还是看守所呢?

接着,我又被带到一间稍干净一些的房间里,但是窗上安装着铁栅栏,门也上了锁;应该说,这房间的外观并不使我怎么害怕,再说,成怡副局长刚才说话的声音对我说来似乎充满了关切和体谅,此时老在我的耳边震响,如同一个对未来的温存的许诺。

这是十月末,天黑得早。我被带进这房间里时,亮起了电灯。

在这样的地方,视觉是不起作用的,但听觉敏锐得多。我呆了一会,一听到传进来的细微的声响,就以为有人来释放自己,便立即站起来,向门口迈出一步,可是这声音很快又消失在另一个方向。我只得再坐回到那张固定的小凳子上。

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没有任何电子工具,我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也不知道捱了多久,只知道已过了晚餐时间。因为从门口的小窗,不知什么人塞进了几个馒头了一包干菜,恐怕算是我进入公安局后的第一顿饭。

正当我开始绝望之际,又传来一个声响,这次的声音确实是冲着我的房间来的。果真,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在我的房门前停住。一把钥匙在锁孔里转动,锁扣嘎嘎作响,笨重的铁门打开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

我向前迈出两步,站住不动,看着两个陌生的警察。

“你们是来找我问话的吗?”我问道。除了刚才闹得不愉快的讯问,副局长成怡干预之后,还没有问我话呢?难道我有没有犯罪,都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是的。”其中一个年轻民警说。

“是成怡副局长让你们来的吗?”

“应该是吧。”

“好,”我说,“你们到学校医院调查完了吗?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清不清楚?”

警察没有回答。对于他说是成怡副局长让他们来的,我非常安心。我相信那个女警官。于是,我心平气和,落落大方地向前走了几步,自动走到押送的警察中间。

他们再次带我出了监所的门上,绕过几条回廊,来到一条门前。一个警察打开门。

“我从这里进去吗?”我问道。

“进去吧,难道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傻了吗?”年轻警察说,“快点。”

我还想回头看上一眼,但警察推了我一把,我趔趄着走了进去。其实,不论他们怎么样,我都不会作什么抵抗,一屁股就坐到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凳子上。凳子的扶手和前面都有铁扣铁锁,但两警察没人跟进来,没人把我手锁进锁扣里去。

我想这就是审讯了。我坐的这边是小半间房子,中间隔着铁栅栏,另外大半间房子的门从另一个方向开,那里有两三张凳子和一张书桌,算是审讯桌吧。

我往那边张望,灯光很亮,警察背后的天花板上装着监控,监控正在工作,红外线的镜头射出发散性的红光。我坐正身子,准备认真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又是例行的姓名性别年龄常规性询问,接着他们介绍了自己。他们跟我核对了在校医院里发生斗殴的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员,核对了我被带到公安局的时间。接着,他们站起身,把笔录递给我,让我签字认可。

我看了看笔录,里面的语句确实如我所说,没有不实之处。于是,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

两个警察认真地看了看我的签名和手印,检查完所有应签必签的留白,然后把笔录塞进他们带来的一个案卷夹里。虽然整个过程一言不语,却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我看见他们离开审讯桌,出了门,然后那个陪同的看守出现在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