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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你快叫明远起来吧。吓着孩子可怎么办啊?元元不哭,好孩子。不哭。”叫别人不哭,自己却已经收不住眼泪了。

郝明远啜泣道:“林洁,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以前都是我的错,当着爸妈,当着儿子,我发誓痛改前非。我带了刀子来,我要砍掉自己的左手小指盟誓!”

“郝明远,收起你的刀子!吓着元元了!”董林洁惊叫道。

“畜生,我看着你剁手。林洁你叫他剁,不剁不长记性!”老头子推波助澜道。

“不许剁!快起来!”董林洁怒了,大声嘶吼。

这是学赌徒戒赌,断指明志啊。一时间老婆哭孩子叫,弄得我欲躲不能,满心拥堵。

“你原谅我,我就不剁。我爱你和孩子,给我一机会林洁。我求你了!呜呜......”

郝明远喑哑的哭声,或许根本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后悔了。尤其是见到我对董林洁又抱又亲,所受的刺激绝不亚于洪春。

“爸,妈,你快叫他起来。叫他把刀子收起来。”董林洁喊道。

“妈妈,原谅爸爸。呜呜呜......妈妈,原谅爸爸。”元元哭。

“林洁,看到孩子份上,看到我和你爸的老脸份上,给明远一次机会吧。”老太太也开始热泪纵横了。

元元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我觉得他的一切应该是人教导过的。这是老中青三代混合苦肉计我看不见,但是这哭声让我产生了厌离感,尤其是孩子的哭声,叫我于心不忍。倒像是我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离人骨肉的小三。我说过,我最听不得孩子和女人扯肝扯肺的哭声。

“妈,您先别哭了。叫明远起来,咱们好好商量成吗?家里还有客人在,小心吓到人家。”董林洁虽然也在哭,但就是不说一句原谅的话。

听说家里还有客人,这下热闹了。除了元元还哭泣,大人一下都收声了。再弄下去丢人啊。

一提到‘客人’两个字,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这局面,叫我情何以堪?这董林洁,直接是把我往坑里送啊。

我只来得及咳嗽一声,坐直身子把一杯水灌下。这时候元元下跑过来了。

“叔叔,怎么是你?你到我家里来干什么?”

孩子跑到我面前,满脸都是泪痕,乌溜溜的眼睛泛着冷光。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那个偷我妈妈的流氓?是不是你赶走了我爸爸?”

孩子像个小法官,用手里的玩具魔法棒指着我。大人的事儿,这样把孩子推到前台很残酷。这叫我觉得这家人有些卑鄙。也许这主意来自郝明远也未可知。

“元元,住嘴!谁叫你骂叔叔!快道歉!”

一看她儿子过来骂我,董林洁柳眉倒竖,过来就给儿子屁股上一巴掌。

“郝明远,你真是够卑鄙的。为达到你的目的,居然把老人和孩子都拉来垫背。你不是要剁手指吗?你到院子里剁!别脏了我的家!”董林洁披头散发,用手指着门外,怒骂道。

局面瞬间反转,我再也坐不住,只能强自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元元哇哇地哭起来了。我收获的是郝明远一家人仇恨的目光。

“好,好,算你狠!”

看到我,郝明远迅速从地毯上站起来。扔了手里的水果刀,出门去了。

“林洁,别发火,别吓着孩子啊。”老太太过来拿孩子说事儿。

“妈,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大人的事儿为什么扯上元元?他才五岁。是谁教他的,说流氓偷走了妈妈,赶走爸爸?”董林洁怒道。

老人家被这一质问弄得相顾无言。这两位可都是厅处级干部。如果知道家里有个我,他们是决然闹不出这一章的。有些覆水难收了。

“老头子,你先把孙子带到院子玩。我和林洁说道说道。”

短暂尴尬后,老太太镇定下来。老头儿果然听话,拉着元元到院子里去。透过落地窗,我看到郝明远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背对着房子。

这一下我是彻底得罪了他们了。估计郝明远雇凶致我于死地的心都有了。

“林洁,过来咱们坐。”老太太恢复了理智,过去拉着董林洁的手。从眼神上我能看出来,对这个儿媳妇她是打心里不舍的。

只要讲道理,一切都好说。

董林洁眼红了,抽咽道:“妈,您坐。我给您倒水。”

老太太掠了掠头发,就坐在了我斜对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得我浑身难受。差点叫我生出小三插足的惭愧来。

“小伙子,你多大了?”

“阿姨,您好,我二十七了。”

“你是林洁的学生?”

“是啊。以前董老师在山大是我的老师。”

“那你不能叫我阿姨,论辈分你该叫奶奶。”这样的场景,老太太还能挤出笑容,不愧当过局长。

“叫什么都不要紧,您要问什么只管问。”事到临头,我反而不怕了。怕有用吗?迟早要面对的事儿。

“我的儿子是混蛋,可是他们结婚六年了,一直是琴瑟相合,孩子也这么大了。你能不能行行好,退一步。叫他们骨肉团圆。”

“奶奶。您这话我听不懂。董林洁和您儿子离婚,并非因我而起。我也没有权利逼她离婚。在大学,董老师基本不认识我,学生多,她也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来燕京又见到董老师,完全是拜您儿子所赐。”

“你的女朋友跟明远玩,明远并没有亏待她。你为什么赶尽杀绝?”

“您这话什么意思啊!郝明远给我戴绿帽子,导致我和女朋友分手。我会稀罕他那些臭钱自甘下贱吗?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检讨,反而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奶奶,我说给你一件事啊。我家农村的,以前我爷爷活着,他说当年有干部玩弄地主的闺女,罪名却是地主阶级糖衣炮弹腐蚀干部。您说这是不是千古奇冤?”

“妈,就是因为明远出轨这件事,我才认识了胡从容。一说才知道,还有一层师生关系。而且,郝明远出轨不止一次。这个人满嘴没一句真话。说好了和那女孩永不往来,结果又在KTV包房看见他们腻在一起。今天居然用剁手指来胁迫我。有意思吗?”

“林洁,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你爸给你担保,如果郝明远再出去犯贱,我们打死他!至于你的学生,我们给他一笔钱赔偿。咱们两家以后相安无事行吗?”

“小伙子,大老远跑出来打工为了啥,不就是多赚钱?你说个数,要多少我们倾家荡产都给你。”

“阿姨,阿不,奶奶。您这个钱叫啥钱,是我戴绿帽子的价码吗?您先别急,只要董老师她不愿意看见我,我二话不说立刻走人。现在她也离婚了,我呢光棍一条,我们有权利在一起。这个有《婚姻法》保护。”

正说着,董林洁放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来。董林洁接过,叫了一声妈。

亲妈打来的。

“哎呀,我过不去。元元爷爷奶奶在这里。郝明远来这里剁手指,非叫我原谅他。啊,啊,好。我这就放。”

董林洁把手机设置成免提,另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出来了。

“季局长,您在这里啊?我和林洁她爸爸给你一家人跪下了,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叫她过自己的生活。您儿子出轨不是一次了,而是好几次。在外面花天酒地更是不能说。当初他追我们林洁,是怎么保证的?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简直自打嘴巴。求你们不要打扰林洁的生活好吗?婚也离了。按郝明远做下的事儿,他就该净身出户。所有的家产都该是我闺女的。”

“林老师,您听我说......”

“真要说,那您和郝秘书长到理工大学这来说。您儿子要剁手指,我们家有淬火的剔骨刀预备着。尽管来!我和老董等着。”

董林洁妈妈确实很厉害,三言两语就怼得这位季局长无话可説。董林洁见好就收,还训斥她妈妈说:“妈,您就不能少说几句?快挂了吧。”

季局长坐不住了,长叹一声准备起身。

“妈,我对郝明远真是仁至义尽了。他的家产我不稀罕,这套别墅也是落在元元名下。以后是他的。我自己有工作,我父母也留了房子给我。另外,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好吧,林洁。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老婆子也说不出啥了。怪只怪明远这个混账,不知珍惜。”老太太沉着脸,扭身快步离去。

我们的目光里,来的四个人又都上车离开。

“看到我妈厉害了吧?我爸我妈都是一级教授。虽然不当官,但也不怕这退休了的老官僚。”

董林洁说话的时候,我正在发呆。我知道这一次种祸不小。可细想想我又回避不了这个。董林洁太漂亮了,有一张天使般的面孔。一个草根屌丝,获得这样的人,不能没有代价。

“董老师,以后你别在这里住了。这房子独门独院的,你自己在这里不安全。”

“没事,这里的保安设施很严格。比乱哄哄的教工宿舍好。”董林洁一笑,泪痕宛在,只如带雨梨花引人痴看。

“好了,风浪过去了。下面还有。董老师,您听过夜长梦多这句话吧?”我问道。

“怎么,你要和我现在去领证?”

我看着董林洁粉盈盈的脸,呼吸骤然急促。

“不行,我不敢。这太快了。我不敢相信男人,也很没有安全感。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你放心,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我虽美,却是个用情专一的人。”

“我也是。所以我看不起为钱卖身的人。”

“那就好。让我们稳步前行。我相信元元的爷爷奶奶不会再来了。他们要再来,我爸我妈就会去找他们。”

“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吗?”

“知道啊,我把你照片给他们看了。就是你穿郝明远衣服拍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拍的?”

“偷拍的。”董林洁巧笑嫣然。

“刚才我听到,你爸姓董,你妈姓林,所以你叫董林洁。”

“就是啊。不好吗?”

“好。”

“有点怪怪的。”

“我觉得这家人不地道,怎么能这么逼迫孩子?”

“孩子判给我了,但基本是他们带着。我想过段日子把孩子接回来。雇个保姆。我怕他们混淆黑白,把孩子培养成我的敌人。”

我无言,那离人骨肉的帽子能扣在我头上吗?我比董林洁小,又是所谓师生恋,还不知众口铄金,多少人的口水泼来。无意中我走的就是一条艰辛之路。说真的快刀乱麻,生米成熟饭,能断绝很多人的觊觎。这样下去真的会夜长梦多。可是从董林洁这边想想,她说的无疑又是对的。

既然我老家父母歧视‘回头人’,那我就来个先斩后奏。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过几年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从董林洁家吃过饭,我又一次建议她回理工大学那套房去。我是觉得比在独门独院好。这里不住可以出租,也是一笔收入。

“以后我去那里找你,也方便。”

“好吧,我会考虑。今天他们来摆鸿门宴,我怕自己顶不住才叫你来。又怕你害怕,事先不敢说。你不怪我吧?”

“不怪你。”

“过些日子,我带你登门见我父母。你要有准备。他们都疼我,都给我撑腰。你可要好好上进,教授的闺女,尽管拖油瓶,也不是谁都能娶的。”董林洁骄傲道。

“你有一对知识分子父母,叫人羡慕。”

“我爸我妈都是博导。郝明远和洪春是我舅舅的学生。我舅舅在燕大那边。”

“一窝教授啊。好羡慕。”

“人各有忧愁,不必羡慕什么。我们家是书香世家,祖上做过大官。时间长了慢慢你就知道了。”

星期天晚上,我正躲在宿舍里抄写剧本。忽然有人敲门。我十分警觉地问道:“是谁?”

“开门,没外人。”宋良堃的声音。

宋良堃居然带着酒菜找到我门上了。

“过儿,在用功呢?”进门后,宋良奎看着我一脸嬉笑。

“什么,过儿?”

房间小,只有一个破马扎给他坐。这是怎么找来的呢?不请自来,打乱别人的生活。

“是啊,知道了你和董贵妃上演师生绝恋。只是古墓派的小龙女,比得过风华绝代的董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