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晚上胜利哥夫妻俩陆续回来,等我睡醒去卫生间,他们跟过来看我。我一打听才知道,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彩霞嫂子给交了一千五。

“大兄弟,我当时手里只有这么些。你这七八天一共花了多少啊?”嫂子问道。

“我不知道呢,今天是我朋友给结的账。嫂子你出的钱,等等我就还你。”我说。

“啊呀,不急不急。先把伤养好吧。这两天郭蓉也该回来了。好有人照顾你养伤。”两口子都是热心肠,嘘寒问暖大半天。一直到白鹿原面馆来送饭才离去。

本来,十天头上郭蓉就该回来了,没想到她给我QQ留言说:“因为工作有了些变化,要多在外面一周。”

当然她也问了我的伤,我说已经出院回来了。慢慢养着。

说了这些,郭蓉就表示放心了。其实郭蓉的回来对我是一种压力。她在外面,我的心里反倒有些空隙。

我不愿意面对郭蓉,主要是我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我承受不住一辈子名誉上的损害。

要不我们只有一种办法,彻底离开燕京到别处去。这样的话,远离刺激源,或许可以慢慢好起来。但那样子,我则要像个隐姓埋名的小偷一样生活。本质上和陈凯旋差不多,成为一个生活在套子里的人。

这情景我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一世吗?我又想起那个雨夜殴打妻子吓坏孩子的醉鬼。悬崖勒马,给自己也给别人一条出路。这是最好的。董老师说的,要买后悔药就现在买。

除了因为没钱买不起房,给不了郭蓉向往的安全感,我没有什么过错。可是这个社会,贫穷是所有穷人的原罪。也许开始的时候郭蓉是被迫的,后来在金钱和物质许诺面前,她就自愿了。

比比我和郝明远,我基本是样样都不如。除了年轻一些外,其余的事事不如人。如果郭蓉真被郝明远明媒正娶的话,比跟着我颠沛流离要好得多。

如果真要分手,那就是一拍两散,谁也不要说对方不好。这样以后还有见面的余地。分手了也能做朋友。好过一场,为何非要亲家不成成仇家呢?

问题是,郝明远会愿意娶郭蓉吗?这个估计可能性不大,最多也就玩弄一下罢了。有钱人都喜欢这种始乱终弃的把戏,最多打发几个钱而已。从本质上说,这是一种卖淫嫖娼行为。

我没办法做饭,就有吃了一周的各种面条。下周一的上午十点多钟,董林洁打电话来问我病情。我说,现在还不敢落地。其他都好。

“那个,还没回来吗?”董林洁小心问道。

“没有,她说是单位工作有变动。一下回不来。”我说。

“她去了哪里?”

“说是韩国和香港。”

“姓郝的也到香港去了,也没回来。”董林洁口气悠悠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分了吗?”我惊异地问道。

“是分了,但是知道的人很少。我们双方父母都还不知道。郝明远出门的事儿,是他妈妈说的。他妈还在医院里。唉,老人家是很忌讳骨折的。”

“现在是你在管着那老婆子啊?”忽然,我没好气地挖苦道。

“喂,你怎么说话啊?什么老婆子,那是我儿子的奶奶!中医管理局副局长,退休的。”董林洁对我说话的口气很气愤。

失去董林洁这样的儿媳妇,我估计她公公婆婆是舍不得的。出于家丑不外扬的考虑,也是害怕老人家心里接受不了,就先保密。不管是谁的过错,离婚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副局长啊,看把自己的儿子教育的?你公公呢,是不是和你前夫似的......”不知不觉我就油滑起来。因为我和这女人间那层你知我知的情分,我给了自己油滑的资格。

“胡从容,你住嘴!我公公当了一辈子妻管严,你少小人心度君子腹!”董林洁气骂道。

“那你公公是干啥的?”

“我公公是市委副秘书长,退休的。”

“家世显赫。那我问你,郝明远是不是也妻管严啊?偷腥的事儿,和是不是气管炎关系不大......”我坏笑着说。

“滚你的蛋吧,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都有不能见人的肮脏思想?”随着这一声呵斥,董林洁直接把电话断了。

我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居然隐隐有种调戏得逞的兴奋感。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居然开始在打情骂俏中寻找和谐和乐趣了。

这种感触和表现几乎没经过大脑过滤,就爆发出来。我后来想一想觉得懊悔。不尊重别人就是不尊重自己。我这样调戏别人,不也是自轻自贱吗。

在郭蓉这里我已经遭遇深刻挫折。同样的事儿不能再到董林洁那里遭遇了。自己几斤几两要有数,即便董贵妃成了拖油瓶的离婚女人,也轮不着我这样屌丝出心思。

太不自量力了。在我们崇宁人的乡土观念里,只有找不到黄花闺女的次品男人,才会找拖油瓶的‘回头女人’。

当我意识到,这四个明显有歧视色彩的字用在董林洁身上,是多么荒唐,我脸红起来。她不是别人,是山大讲台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的董贵妃。即便成了‘回头女人’,也是很多男人眼里的香饽饽。

我不知道,除了痴心的洪春还有多少人对董贵妃一往情深。在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背景下,我算个什么啊。拿什么去求啊?负翁吗?

可是就我这样的屌丝,董贵妃却偏偏有心思了。不管是不是搭错了神经,对我都是一件骄傲的事儿。骄傲过后,我依然告诉自己,你老实点吧。挨一次毒打算不得什么,就你这样的,和一群实力雄厚的高富帅抢这个女人,除了头破血流你啥也捞不到。

也老大不小了,父母在老家悬念,恨不得马上就抱上孙子。一句话,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张扬什么青春。再说董贵妃这样的女人,也是需要钱来养的。世间所有美女都天生具有烧钱属性。

我实在无法面对,让美丽无双的董贵妃变成第二个郭蓉,连一根名副其实的珍珠项链都买不起。哪一个女人不喜欢漂亮呢?而漂亮是用钱堆出来的。各种衣服首饰化妆品,都要最好的,都要钱。

我还是把这些花花肠子收起来,先赚钱把父母的血汗钱还了是正经。多大岁数了,还做白日梦?你对不起郭蓉,郭蓉对不起你,你们分开两不相欠。但是对董老师,任何人生出亵渎念头,那都是一种罪恶。

给不了人家幸福,那就远远离开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没金刚钻,去强揽瓷器活。黯然收场是必须的。而人,最浪费不起的就是年华。

一头冷水,把自己发热的头脑浇得冷冷清清。我呸了一声,老实了。

我脸上的伤问题不大,但觉得也会留下一点痕迹。我坐床上用郭蓉的小圆镜照脸,就看到了脖子上那暗暗的伤痕。

我有今天,始作俑者是郝明远,推波逐流的罪魁祸首则是胡清爽那奇葩。我诅咒你胡清爽嫁不出去,嫁出去也是嫁一个死一个,嫁到头发白了还是当寡妇。叫你仗势欺人!

不得不说,我对胡清爽的诅咒是恶毒的。我对她的愤恨也是真实的。妈的,手伸得长的没天理。我又不是你爹小三的老公。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对我?

我忽然想起郝大菊来。我那次倒霉之旅之后,不知道郝大菊现在怎么样了。而我那次去居然是胡清爽的主意。这里面往深处想,是什么意思呢?

胡清爽和我不是一路人,卷入老板的家务事更是职场大忌。现在我知道,胡国富居然养外室养出私生子。这问题就严重了。如果郝大菊闹起来,和董林洁这样,勒逼胡国富离婚分财产,那是可以的。可是就她们娘俩,真要接过富力金来,也没能力经营。

想想紫荆花园那别墅豪宅里,被戴了N个绿帽子的熟食西施郝大菊,我们崇宁版刘巧珍如今的样子,我的心灵就获得某种安慰。对富人的羡慕嫉妒恨也减少了许多。

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绿帽子压成抑郁症?还有你胡清爽,不也照样愁眉苦脸,在爹妈之间难以取舍。这种煎熬不是和我一样吗?

我的脚一直到一个月后才能着地,此时郭蓉已经回来了好久。天天还是忙得不可开交。对我的态度也不冷不热。床上更是规规矩矩各睡各的。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幸亏床足够大。

这是我愿意的,尽管我十分渴望女人的肉体,但是对郭蓉我生不起欲望了。那天夜晚,那醉汉妻女的哭声阉割了我的欲望。加上我有伤行动不便,身上味道不好,更是不敢打扰郭蓉。

好几次,郭蓉闻到我身上的味道都皱起眉头。继而是多次夜不归宿。理由是在外面陪着李小贞,她已经到了自杀的边缘。对这种借口,我只点头称是,从来没有去找谁查问过。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们的身体语言已经在说,我们要渐行渐远了。上一次大家没有心理准备,不愿舍弃多年的感情。而这一次就平和的多了。我觉得,就是在等机会看谁捅破那层纸而已。

对这些变化,我心里是愿意的,并没有上次那撕心裂肺的痛。有的是尘埃落定的淡然。我想的是,只要郭蓉之后不找个渣男,而是找一个比我好的,过上她梦寐以求的日子。我就乐观其成,心无负担。

人生就是这样,活明白了就好了。在这个时代,谁先痴情谁就会输。所有的爱情都是平等的,而不是靠乞求来的。最好是,我们遇到的是自己想遇到的人。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但这是一种属于只出现在别处的爱情。

原来想好的地老天荒,山无棱乃敢与君绝,总抵不过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特别是这个缺乏信仰和伦理的年代,欲望横行,所谓爱情,请不要太过奢望吧。不是歌中唱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吗。

激情的碰撞是可遇不可求的,绝大部分世人不得不活在平庸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接受,活在平庸里,我们从少年到白头。

我差不多已经想好了,等伤好之后,等我和郭蓉掰扯清楚之后,我去找吴丽莎。也许这个白净微胖的女孩子,才是胡从容今生的归宿。

这些天,我利用在屋子里做恢复练习的机会,想了很多。此后,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也逐渐趋于实际。我不再是那个拿着山大入取通知书奔跑回家的少年。那天看着父母的笑脸,看着村人的羡慕,我意气风发。

现在的我,羡慕得是我的表哥李建顺。羡慕他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温馨和安然。到了建顺哥这个地步,就是在为儿女和老人活着了。让他们安身立命是人生最大的目标。

这是不是有些未曾年轻就老去的苍凉?

人生要的是安然,不老实的人喜欢折腾的人,基本都一身伤痕。虽然我得罪了胡清爽,但我想和吴丽莎重新在一起的话,我想胡清爽是不会作梗的。

在她那里,在她所固守的,我们崇宁老家的乡村伦理里,我会是个迷途回头的人。知错而改,善莫大焉。

去他妈的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