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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蓉大约在家休息了一周就找到了工作。

这一周我过得提心吊胆,心情也不好。我们之间有过一次失败的性事。激情难再,叫人耿耿于怀。

周三的夜晚,因为要赶一个报告稿子,我只好安排自己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自从知道了我成为富力金的董秘,郭蓉对我的态度加倍地好。我则心怀顾虑,对她不冷不热。我有意识地,把屋子里所有绿色的东西隐藏起来,免得刺激到我的眼睛。郭蓉看着,默默无言。

这天晚上等我回到家,郭蓉已经包了羊肉大葱馅的水饺,在等我回去一起吃。其实,我不是很爱吃羊肉饺子。但这是陕西西府农村人的最爱。

“胡子,回来了。洗洗脸等着,我给你下饺子。等会儿,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我进门之后脸色疲惫,坐在客厅沙发上。郭蓉的情绪显然很好。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他们都不在吗?”我去了卫生间洗手脸,问道。

“谁啊?奥,出去吃饭了。彩霞嫂子她大舅来了,在燕京开了东北菜馆。一家人聚餐。”郭蓉答话,厨房里传来金属炊具的磕碰声。

我没有再说什么,回原处坐等饺子上桌。今天在公司里,我和一个崇宁帮的老人儿发生了冲突。他是在郊区工厂当副厂长的。报上来的报表,数据前后矛盾。我找他核实,却遭到无理反缠。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最后胡国富处理的结果是,叫我自己亲自下到工厂里核实数据。妈的,这是我的责任吗?工厂里从车间班组开始,就有专门的统计员。本该层层上报的程序,现在成了我一个秘书的活。

从麻子云那里,我听到了由头。

“高有福副厂长你惹不起。当年胡总在老家,他们是把兄弟。因为生意上冲突,有人要算计胡总。在县城饭店里吃饭,那些人过去故意挑起口角,上演了全武行。关键时刻,高有福替胡总挡了一刀。不管有理无理,你都惹不起他。”

我很憋屈,却不得不开车去工厂亲自核实数据。我开得是公司的捷达公务车。到那里之后,高厂长没有出面,只叫厂办主任配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下午下班的时候采集完了数据。我不得不晚上加班编制材料。因为明天有大领导到开发区现场视察,该提供的资料必须到位。

随着在福利金上班时间的增长,我对自己的工作由衷厌倦。在同事面前,我却要打足了精神。因为我还是他们羡慕的对象。回到家里面对郭蓉,我则是另一番心事。

这个年头对情商的的人来说,就是个亚历山大的时代。你必须得咬牙坚持。

总之就是觉得不顺当,作茧自缚一样挣脱不开。好在一段时间内,胡总没有向我提过董林洁。没有再逼迫我和董林洁联系。

在内心里,我会把郭蓉和董林洁做比较。比起郭蓉来,董林洁除了有叫人赏心悦目的美丽,就是她身上有一种叫男人欲罢不能的东西。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天然妩媚。所谓丽质天成,是不是指这个我说不清。

我开始理解洪处长的痴心,一个在官场上混的得风生水起的帅哥,周围是不缺少倾慕者的。洪春离婚之后,只把全部的心思放在董贵妃身上。为此他不惜和昔日同窗郝明远撕破脸。按说,频临提拔的郝处是不该这样的。爱情给了他力量。

想想那天晚上,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对话,以及我和董贵妃之间的惊心动魄。我更加的纠结,欲罢不能。明明我喜欢这个女人,明明她也喜欢我,面对各种挑逗和诱惑,我选择的是抱头鼠窜。

那羞耻的嘴脸,我一生都不愿叫人知晓。现在郭蓉一回来,我更是乱了方寸了。鱼和熊掌岂能兼得?各种顾虑之后,我们心照不宣。现实逼迫,我们还要在燕京这片灰色的天幕下生存。

饺子出锅了,热腾腾的,带着八百里秦川的特有味道。我享受着郭蓉无微不至的伺候。今天是郭蓉回来的第四天,经过短暂磨合,我们生活照旧。

吃饭的时候,郭蓉果然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她已经找到了工作,下周一就去上班。

“这是一家业界出名的国际旅行社。我过去之后先做行政工作。可能要经常海外出差。旅行社的吕总是位女强人。据说经常加班到深夜。”郭蓉说。

我无所谓地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好干吧。这工作谁给你介绍的?”我没问薪水多少。

“陶姐。她也去了那里。”

“陶姐是谁?”

“我以前的同事啊,财务经理。跳槽了。”

“奥。”

吃饱喝足,收拾了碗筷,我们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因为担心饺子有膻气,我打开了客厅窗户通风。我们两家住在一起所以和谐,就是有种凡事为对方着想的意识在。

我和郭蓉不爱看电视,除了有时候玩玩手机,在房子里就是默默地坐着,发发呆。这样能有效地舒缓一天的压力。

今晚我则泡上了一壶茶,两个杯子和郭蓉一起喝着。吃完了羊肉水饺,我必须得喝茶,不然胃就会不好受。而在郭蓉面前,我从来没说过羊肉水饺的坏话。

自从那天因为吴丽莎短信发生龃龉,郭蓉很是明智的没有再提。我心事重重,坐在挂衣柜前小桌旁椅子上,犹如泥塑。我明白,人生的紧要关头,我必须有所取舍。可我又磨磨唧唧,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世上哪来的十全十美之事?如何选择,我都要担风险。在董林洁和郭蓉之间,我该选择谁。这个问题就像个车轮子,像一根鸡肋,在我脑海里不停地翻腾旋转。

郭蓉有出轨的污点,而董贵妃现在还是人妻,前景不明。踩哪支船,我都有身败名裂的顾虑。

有个缘故我也得遵循,就是郭蓉无怨无悔跟了我几年,除了和郝老板出轨的事儿,她没有任何亏欠我的地方。我不能把事情做的绝情。

我不对郭蓉绝情,那就必须和她继续在一起。

而继续在一起,我们就不得不在一两年间选择婚姻。我就不得不打消对董贵妃的所有向往。我们的关系重新回到尴尬里。那天晚上我本来有机会,给郝明远戴上绿帽,湔雪耻辱,我却临阵脱逃。

董贵妃在我眼睛里是个完美的存在,我不能把她只当做郝明远的婆娘,当成性报复的符号。

这思绪越想越复杂,如同蜘蛛网,不再有头绪。

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最终郭蓉和郝老板如何分割,以及那些不义之财退回的事,因为郭蓉不可能答应我。一再逼迫的话,就是再一次闹翻。

“从容,别胡思乱想了。人在职场,磕磕碰碰是无法避免的。那毕竟是老板的救命恩人,恃宠而骄并不奇怪。农村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江湖气。”

郭蓉从外面进来,见我还做阴影里,就开口开导我。我不吱声,端起面前的苦茶,慢慢地喝下去。我们心照不宣都洗了澡。对我来说,灵魂的排斥等于不了肉体的渴念。

从郭蓉离开之后,我已经半年多没碰过女人了。我是个规矩人。长这么大,我唯一碰过的女人就是郭蓉。我们都给了对方自己的第一次,这叫我觉得人生完满。我原以为,她跟着富二代高海潮,不定早就被人拿走了贞洁。却没有。

郭蓉的身体有种关中女人的壮实,每次在一起,她都会毫不保留地奉献自己,让我获得最终极的快乐。我们之间的性事,没有惯常的动静,一切都是在喘息和压抑中进行。而对面的东北夫妻则不同。前些日子郭蓉不在,我常常在暗夜里听到夫妻行房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对我也是一种刺激了。

我的身体和郭蓉的身体,像一对久别老友,都渴望着和对方重新融为一体。我在被窝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的耳朵倾听着郭蓉传来的每一丝动静。我闻到了她头发的清香,听到黑暗里她细细的喘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美好。

郭蓉靠过来了,先把一只肉肉的手放在我胸口抚摸。我忽然想到,家里好久没有套套了。

几乎是每一次都是郭蓉先开始。她钻进我的被窝,用两只柔柔的手游走着,像星星之火,点燃我全身的火焰。这次也是,我的身体在她的抚摸下迅速背叛了我。像一匹脱缰得野马,无耻地,迫不及待地去和老朋友激烈交汇碰撞。最后他们会和谐地华为一天星云,缓缓落到人间......

“家里还有套套没有?”

我的肉体喘息着,被两只女性的手引导着,爬上那片熟悉的肉体高原。全身所有部位,都去寻找自己温暖的归宿。此刻它渴望的,不是和老朋友隔层橡胶的紧紧握手。

“早就没有了。没有女人,要套套有什么用?”我脸上流出细汗,我的眼睛里流出泪水。

郭蓉便不再吱声,她缓缓舒展了身体,等待所有的碾压和侵袭......

我的灵魂漂浮在天花板上,用悲戚的眼神看着它附着的肉体。那肉体已经叛离它而去,去求得荷尔蒙的单纯释放,等待多巴胺降临时,脑海里幻化出的繁星点点,销魂仙境......

肉体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灵魂的俯视。来自远古的基因密码,让它渴求那曾经的和谐悸动和风光旖旎。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关键时刻不顶用。正当被拦河坝拦蓄了数月的河水,要奔腾而下的时候,一声女人悲惨之极的啼哭,就让所有的雄健瘫痪了。

我匍匐在郭蓉修长壮实的身体上,感觉着她弹性温暖的肌肤,感觉着欲望。此刻却被忽然而起的哭声吓得颤抖。

随即我听到了孩子惊吓的哭声,哀求父亲别打了的声音。而那个消停了几天的醉鬼,故态重萌,又开始修理自己的婆娘了。

“你个婊子,烂货!为什么背着我偷人?你他妈的说,说啊。你和那个剃头匠偷过几次?不说清楚,老子打死你!”

明显的东北口音,那汉子以前是在屋里打。这一次则到了阳台上,所有的声音都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