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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自暴自弃?

徘徊十五分钟之后,我退缩了。想从原路离开。因为楼上这个女人已经说不认识我了。处处碰壁。我闻着花香,仰看和都市喧嚣无关系的青天明月。我忽然想哭。

这栋老楼前,树林边是一排车位,稀稀拉拉停着十几辆车。里面不乏豪车的身影。我刚要抬脚走,这时从楼道里传来说话声。是男人的说话声。

对这两个男人的说话声,我无比敏感,这是郝明远和洪春的声音。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外。我站的地方光线阴暗,他们边走边说,没有注意到我。我赶紧躲到了一株大松树的后面。

树前是一辆黑色的奔驰,泛着亮光,是那种和胡国富一样的顶级豪车。郝明远和洪春走过来,他们还在聊着。

“老洪,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以后请你不要在到这里来,好吗?这是我的家,虽然我们是同学,你也不能趁我不在,来和我妻子小酌。朋友妻不可欺,我和董林洁还没有离婚,我们还是夫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

“可是林洁说,她一直想和你办手续。是你拖着不办。我也只是过来安慰一下她,并没有不轨之心。”洪春辩解道。

“你有啥心思,我的心里清清楚楚。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董林洁的。我要和她白头到老。这个女人嫁给了我,她就是我的。除非我腻了,不要了,才轮得到你。这话难听,你也得听着。”郝明远气势汹汹地说。

“我不想和你吵。免得林洁声誉受影响。你郝明远太不知道珍惜了。守着董林洁这样的女人,你居然还要出轨。你的人心在哪里?我不怕你到纪委反映我什么。我也没干亏心事。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女神生活在背叛和羞辱里。”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着你来过问。我知道,你马上要下来当副区长。仕途光明,可这个时候如果粘上一点桃色新闻,你知道后果的。”郝明远威胁道。

“什么后果?大不了我还在原地踏步。我现在是单身,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可你追求的是自己的弟妹,是有夫之妇。是你老同学如假包换的婆娘。我早就知道,你嫉妒我多年。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有这个艳福。你就是没有。另外,林洁她也不爱你。只把你当一般朋友。我最后说一句,要打她的主意,也得等我们离了。”

“郝明远,我没想到你无耻到这个地步。我和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你自求多福吧。”

洪春显然不想在这和郝明远大闹起来。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也顾忌董林洁的感受。

没想到郝明远把眼睛一瞪说:”自求多福的应该是你。我是个商人,理论上钱能买到的东西,我都有权力消费。你行吗?我就是不离婚,我耗死你!口水流干也轮不到你下嘴。“

洪春本想上车,却被郝明远最后一句话激怒了。他攥起拳头,慢慢地向郝明远走过去。

“想和我比划比划?那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那两下子弄不过我这两下子。上学的时候,什么事儿我不是压你一头?女人上面更是如此,处女我不知玩了几个了。你呢,快三十了还是个处男吧?”

“你他妈的!!王八蛋,西门庆!”

洪春被彻底激怒了。他失去了理智,冲过去一拳打到郝明远脸上。而郝明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抓住洪春的手腕一拧,一推。洪春就踉跄着前扑。差点撞在我藏身的树干上。吓得我赶紧背过身去。这一招,完成对胡清爽用过。疼得她龇牙咧嘴。

“再练上几年动手不迟。”郝明远拍拍手,冷笑道。

“咱们走着瞧!”洪春咬牙切齿着,上了奔驰身边一辆帕萨特。然后猛一踩油门,迅速离去了。

看着洪春远去的车影,郝明远自言自语道:“妈的,老子的婆娘,就是睡到人老珠黄,也轮不到你这上海瘪三。”

郝明远也上了车,车灯照出很远。奔驰车引擎的声音,听来舒适而沙哑。

等到两个人都走了,我才敢从树后面出来。我握着自己的手腕,想着,无论如何我多要学学了。郝明远这小子居然有功夫。

风起来了,吹来花香阵阵。我慢慢地往东走。从那里转一个弯再往西,就是理工大学南大门方向。

“站住,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才转身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我像个被发现的小偷,吓得赶紧回头。却不见人影。

慢慢地,董林洁在单元楼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她抱着胳膊,衣衫单薄,脖子上有一条披巾。在夜晚的花香里恍若仙人。

我们两个隔着几米距离对视着。过了一会董林洁一笑,慢慢转身,抖了一下披巾上楼去了。

我懵懂着,在思索董林洁抖那一下披巾的用意。如同戏台上青衣上场的抖衣袖,动作很漂亮。随后我就释然了,那分明是叫我上楼去的表示,就看我懂不懂了。

上三楼来到门口,我想抬起手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董林洁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

“进来吧。”低低的声音。

我走进屋里,发现里面的灯都关上了。只有电视开着,却是无声的。想起刚才郝明远凶神恶煞的模样,我的手心有些凉。这更坚定了我学习武艺的决心。

董林洁轻轻地关上了门,自己坐回到客厅沙发里。电视里在放着著名的相亲节目《非诚勿扰》,俊男靓女你来我往,努力展示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董林洁看我站在原地不动,白了一眼说:“站着干什么,换鞋啊。喝酒了是吧,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喝的是红酒。”说到这,董林洁自己看着电视笑起来。那形象自然得,如同数落丈夫的妻子。

我闷闷地按照董林洁的吩咐换鞋,然后坐到茶几一侧的皮凳上。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映照着我们的脸一明一暗。一时间屋里静得可怕。

“你看过《非诚勿扰》吧,相亲的。”董林洁忽然吃吃笑着问我。

“我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不打算相亲。”我口气很冲地说。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吃了枪药一样,对谁都不客气。

“呵呵,为什么啊。你不也是个帅哥吗?漂亮的休闲西装一穿,又有大企业董秘的头衔,还不把一众小姑娘迷晕了?”董林洁并不介意我的态度,显得心情很好一样。

“再帅也没用,一个穷屌丝,女朋友都被人玩了,还蒙在鼓里。”我脑袋晕晕的,口不择言。

“胡从容,你说你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屌丝这样的词,在你嘴里说出来,你觉得你像个什么吗?”董林洁伸出遥控器,慢慢地把电视机声音调出来。但是声音并不大。

“像什么啊,街头无赖?我不相信,你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我不说脏话!既然他玩了你的女朋友,你也可以玩他的老婆啊。绿帽子人人有份,你敢吗?”董林洁不看我,盯着电视机很得意地抖抖刘海。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样的话,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意思还说的不清楚吗?你这样的人,我就脱得一丝不挂站在你面前,你也会和叶公一样,吓得抱头鼠窜。”董林洁看我一眼,又嬉笑起来。

“你拿我开心是吗?”我铁青着脸,恼羞成怒。

“男子汉,开不起一点玩笑。不是有句话叫做快意恩仇。郝明远这王八蛋,耍赖皮就是不肯离婚。还跟我玩苦肉计,扮可怜。那孩子说事儿。他和小三快活的时刻,何曾想过孩子。”董林洁看着电视,恨恨地说。

“你可以到法院起诉离婚。”我冷冷答道。

“是可以。但我不想闹得尽人皆知。我想偷偷把婚离了。你跟我玩失踪啊,没办法,我就把洪春找来了。刚才两个人都动手了,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郝明远这家伙练过,洪处长不是对手。”

“呵,说红颜祸水,这句话真实不虚。我就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董林洁在自嘲。我觉得她这样说自己是祸水,听来很滑稽。好像是在议论其它人的事一样。这个女人简直要成精了。

我无言以对,很艰难地舔舔嘴唇。董林洁站起来,给我拿来了一听果汁。我脸色黯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顶撞胡清爽的事。

“你为什么喝酒?有什么心事了,半夜跑到我这里来?”董林洁问道。

“我没有事,就是想看看以前住的公寓。”我闷声说。

“你拉倒吧,你压根就不会撒谎。想我了是不是?想来看看,结果看到两个老男人已经捷足先登。没你啥事儿了。”

“董老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耍弄我一个穷屌丝,有意思吗?”我彻底恼怒了。

“什么叫屌丝啊?这么难听的话流行起来,你解释解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我们这种穷光蛋的自嘲。”我不以为然地说。

“那这两个字的字面是怎么讲的?”董林洁挑逗道。

“我不知道!”我鄙夷道。

“不逗你了。胡从容,你看出我也喝了酒吧?我和洪春在一起吃饭,故意叫郝明远知道。我喜欢看那孙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董林洁笑道。

我没有看出董林洁喝过酒,但是我听出来她说话疯疯癫癫的。

“唉,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郝明远离?”我正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