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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他在那个大染缸里面已经浸泡的太久了,会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尤其在他所处的环境,还有他这样的年纪!

我望着叶浩,那一张不知道倾倒了多少人的、魅惑众生的脸,似乎还和当初一样的人畜无害、纯真无邪。

只是,他的眼睛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让我一眼就能够望穿,而是,多了几许的深邃和幽怨。

人的两只眼睛,其实都是不一样的。

他的眼睛,一只饱含忧郁和迷惘,另外一只闪耀着睿智和狼性的光芒。

他搂着我,在他的怀抱里,可是,我的心里却已经飘到了对面那幢大楼里。

那边的灯,也已经亮了起来,赵正阳已经回来了。

按照以往的常理,我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作为借口,晚上就留宿在这里,不回去了。

可是,心上却总像是悬了一根刺一样,不能够安定下来。

我刻意地忽略了叶浩眼中那么明显的欲望和渴望,在他落寞的眼神中,狠心地离开了。

赵正阳,并不知道我已经看过了那一卷录像带,

我第一次主动地问他那个孩子的病情。

他简单地说,还好,最近一直在医院里。主治医师是他的老同学,各方面都很照顾的,所以,不需要太操心。

并且再一次对我那天“巧遇”的帮忙表示了感谢!

我开玩笑地说,我们之间还用的着说感谢吗?更何况那是你的儿子啊!

他似乎有些不大自然,是啊,跟自己的老婆谈自己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会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呢!?

他急于要岔开话题:“你最近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呢?”

“我有吗?”我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

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对了,你下午饭吃了吗?我下午在公司叫的外卖,没怎么吃,这会儿倒有些饿了。”

要是在以往,我会不管他,让他自己到厨房去折腾,可是,却鬼使神差地说:“那我帮你做点好吃的吧?”

哦,他似乎很惊讶?

我给他做了刚学会的黄金芙蓉卷,当然里面既没有黄金也没有芙蓉,是用新鲜的香蕉,裹着鸡蛋和面浆,在油锅了炸出来的,外脆里酥,酸甜可口。

做好了,用一只清脆碧绿的碟子,里面方了吸油的白色花边纸,看上去倒也很有卖相!

赵正阳很开心,连连说道:“没想到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才几天不见你做饭,就做的这么好啦!”

既然不能陪你到最后,就让你今后在别人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也会记得我的一点好。

夜来,我们相拥而眠。

第二天,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将那份还没有删除的《离婚协议书》重新打印了两份,“刷刷”两下,签上了我的大名!

已经决定要成全他了,如果我不退出,赵正阳应该坚持不会放手的吧,他是一个固执的人!

三个人的路,走下去对谁都是一种伤害!何况还夹着一个孩子!

我开车去了医院,料定这个时间他应该不会再医院里面。

一般在这个时间里,工作认真的赵正阳是不会翘班的,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除过出差的日子,星期一他一般都在公司!

我到了医院,将车子停在隐蔽的地方。

医院里长长的走廊,宽阔明亮,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过道里,并不像一般的公立医院那样喧闹嘈杂、拥挤不堪,也没有一般的医院里面惯见的排着长龙似得队伍等候看病取药的情况。

时而有三三两两的人,神态淡漠,行色匆匆地走过,偶尔在某一个隐蔽在常绿植物或绿萝架子的后面的座椅上,会传来一两声压抑着的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宽敞的大厅里,收拾的整洁明亮。

因为上一次住院时,我跟进来过,所以,我轻车熟路地径直就找到了谭医生的办公室。

我事先已经打听过,谭医生每周一、三、五上午坐诊,其余的时间并不会在医院。

我到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左右的样子,正是谭医生的门诊预约病人刚刚排完,快到下班的时间却还没有走的时候。

我敲了敲门进去,谭医生正在门边的洗手池子里面洗手,看样子是准备要下班了。

走进了谭医生的办公室。

他对于我是全然陌生的,比较起来,对于米雪。他应该更加熟悉的吧!

我开门见山地对他做了自我介绍,

他知道我就是赵正阳的妻子,似乎有些吃惊,摸不清我来找他的目的!

我告诉他,我想知道赵正阳如果抽取骨髓的话,以他现在的体质究竟有多大的危害!

谭医生略略沉吟了半晌,说:“如果是个正常人,做骨穿、骨髓涂片化验和捐献骨髓,对身体是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的。但是,一个人若是频繁的抽取血浆,可导致血清蛋白及球蛋白减低,可能引起自身免疫力下降。过于频繁的抽血,超过机体的造血功能是可能引起贫血等并发症的。”

我问他:“那么,赵正阳就是属于后者,对不对?”

他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探寻地看了看我,说:“是的!正阳属于频繁抽血的这一类,甚至更加严重,他之前自身本来就有病,一直在服药!所以,我们迟迟不敢抽取他的骨髓,就怕他会扛不住!”

“作为他的妻子,我也不会同意那样做、那样摧残他的身体!”

谭医生表示很支持我,会将我的意见考虑进去的。

跟他告辞前,我跟他说,我想跟米雪谈谈,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

他很了然地点点头!

我推开病房的门,孩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米雪趴在床沿上,听见有人进来,她很警觉地就惊醒了。

看见是我,送了一口气,立刻又像斗鸡似得,竖起了浑身的羽毛!

她朝我的身后看了看,这摆明了是看赵正阳有没有来的意思!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赵正阳还真成了你的保护伞了!就是不知道如果我跟她打一架,赵正阳会帮谁呢?!我好奇地想。

似乎我们俩每一次见面都像仇人一样,针锋相对,彼此都深深地厌恶着对方!

不想吵醒孩子,我叫她到外面去谈谈,她找借口不愿意去!

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想起她每一次对我的挑衅,她拿烟灰缸砸破我的脑袋的时候,也没有见怕过我啊!

她似乎对我的警惕心很高,时时刻刻防范着我的样子!

难不成被我上次一盆冷水泼的害怕了?

可是,你将我的脑袋砸破的时候,倒没看见哪里有一点害怕我的样子呢!

她不时地望着床上的孩子,我明白了,她大约是怕我对她的孩子不利吧?!

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还不至于像她一样,处处利用一个弱小的孩子当做工具。

我不由地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床上,孩子紧闭着眼晴,我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浓密而乌黑,苍白的小脸被雪白的床单映衬更加没有一丝血色,细细的胳膊上插着针头。

我不由的一阵揪心,连我一个局外人旁观者见此情景都心有悽恻而不忍,何况爱子如命的赵正阳,为了这个孩子,只怕让他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都愿意。

都说父爱如山,这山,此刻压在的是我的心上,如此地沉重。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记忆中,我跟她还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谈过,米雪并不愿意跟我出去。

你处处挑衅、平时耍赖、撒泼的劲头都到哪里去了,我不想看见你的时候,天远地远地,连我们去了欧洲那么远,你都巴巴地尾随我们,世上的事不能永远由你说了算,不能到哪里都是你的主场,我不能处处让你牵着我的鼻子走!

泥人也是有几分土性子的,我不由分说,拉住她就往外走。

她见拗不过我了,声音低低地说:“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她大约也是怕吵着了孩子。

我们先后走出了病房,她犹不放心,路过护士台的时你,特意给一个圆脸、胖嘟嘟的小护士交代了一声,说她有事要出去一下,麻烦她帮忙照看一下孩子。那个小护土痛快地答应了。

临走时,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看什么看啊,难道说我对米雪的敌意和愤怒那么明显地写在了自己的脸上的吗?

我其实也不想走的远了,外面火辣辣的太阳。

可是楼道,大厅,走廊里,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人,大家都静悄悄的,在这里无论是聊天还是决斗都不会是个好地方。

走廊的尽头,拐角处有个应急楼梯,我们顺着楼梯上了楼顶的露台。

现在楼房的布局也越来越讲究了,绿化工程深入到了城市建筑的任何一个角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为了节约土地,一般医院必备的供病人休息散步的花园,从地面上升,移到了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