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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旁边摆着张黑色桌子,铺着一块尽是斑点的台布。

桌子上摆着一对黄铜烛台,再也没有人用来点烛了,一把剪烛芯的铜剪子,也没有人拿来剪烛芯了。一张垫着薄薄褥子的铁床,两把皮椅子、一个大脸盆和一个小小的深樱姚的红的橱子,凑成这房间的家具。这房间由于地形狭长,更兼经常笼罩着一片昏暗,与其说它像一间屋子,不如说像一个坟墓。

而屋子后面的院子里,有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下面一个遮满浮萍的废井,已成了青蛙们最好的隐居地方。欧阳洛然怯惧那僻静,而又感到一种吸引,因为,在那几乎没有人迹的草径,蝴蝶的彩翅翻飞着,而且,有着别处罕见的,红色和绿色的蜻蜓。想来,欧阳洛然自己,也就和那些无人注意的草木一样。

欧阳洛然她,可不就是这样,静静地在冷幽阁生活。

无声叹了口气,欧阳洛然退出小院,走向别处,远远地,就见到金碧辉煌的大殿,殿高十多米,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就‘丁丁冬冬’地奏起来,很是壮观,欧阳洛然正赞叹,脑袋却忽然疼的厉害,欧阳洛然一直觉得很不对劲,再见到这大殿,似乎是勾起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急欲涌出来,让欧阳洛然只觉得头疼欲裂。

“怎么了?”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欧阳洛然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是……这是皇上的声音!

欧阳洛然不免半是兴奋半是尴尬,这般样子,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才好?

思来想去欧阳洛然慌不择乱,迷迷糊糊地行了个礼,却忘了自己身着太监服,楚呈立马发现了端倪,欧阳洛然慢慢抬起头,楚呈一眼就认出是欧阳洛然,却不知应当如何做。

半晌,楚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陪朕走走吧。”

“额……哦,是,是!”欧阳洛然忙低着头,跟着楚呈的脚步,也不知道楚呈把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个东临最有权势的人看出什么,要是运气差,惹得龙颜大怒,怕是会死的很难看呐!

过了好一会,楚呈才停下脚步,欧阳洛然险些撞在了楚呈的背上,忙刹住脚步,却闻到了一丝很是熟悉的味道。

“啊!”这么一想,欧阳洛然的头,又开始疼了,只使劲儿甩甩头,深呼了口气,抬眼环视了一周。

只见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周围的绿树丛中,掩映着大假山、戏台、玉玲珑等,尤其是,那饶着围墙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令人惊诧不已。

看着那戏台,欧阳洛然总觉得应当有人坐在那处,精彩绝伦地表演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脸,只依稀记得那人似乎是极美。

楚呈不动声色地,看着欧阳洛然,打量周遭的事物,不放过欧阳洛然脸上的额每一个表情。

见她好像在努力回想什么,不免有担忧,“走吧。”

“哦,是。”欧阳洛然见楚呈还没到目的地,只好认命跟着。

都道是烟暖杏园,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楚呈着了小路,穿过御花园,想带着东方凌去散散心。

初春时节,柳絮飘飞,楚呈黑底绣金龙的绸袍上,亦沾了几朵,欧阳洛然跟着看着,忍不住随手拂去。

欧阳洛忍不住偷偷打量楚呈,只觉得楚呈俊美的脸庞曲线,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圆润完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欧阳洛然只觉得,这皇上,似来自地狱深处,来自彼岸的曼珠沙华,几乎像是妖孽,眼睛触到他背后的黑色绸衣,只觉得这株曼珠沙华,似用最纯正的处子之血浇灌,才能开出这么引人堕落的花来,黑暗魅惑,令人无法自拔。

欧阳洛然近乎痴迷地看着楚呈,久久不愿移开视线,哪怕是后背。

忽地,一阵风吹过,欧阳洛然猛地一惊,神志清醒了几分,不觉有些怪异,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自己只不过是一见钟情罢了,怎么这么沉醉,不应该啊!想她在现代,可是最讨厌那些脑残粉了。

怎么,这会儿,她难道是传说中的,发花痴?不不,她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到底怎么了?

渐渐停下了脚步,楚呈看着这个,自己为东方凌打造的桐花台。

当时,他曾设想,要常常携东方凌来此地,且会时时命,善歌的侍女,在梧桐树下,歌唱《胡笳十八拍》,虽然曲子与情境不符合,但只要是东方凌喜欢的,楚呈都可以尝试去做。

楚呈他想着,和东方凌携手漫步在花间,让东方凌感受到他的心意,是一直未变地,是一个帝王,发自肺腑的真正的爱。

“梧桐引得凤凰来。”欧阳洛然看着成排的梧桐树,低低叹了口气,想来,这应当来的凤凰,应当是当今皇后吧。

楚呈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看着欧阳洛然,再三想了想,却是笑了:“朕,的确是好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眼见,这梧桐树叶,似乎是密了。”

欧阳洛然也淡淡笑了,赞道:“皇上真是有心了。竟是记得这梧桐树叶的疏密,怕是极为重视这儿吧。”

“是啊,朕为心爱之人所建造,必定是喜爱的,想来,走在这桐花台,总归是一桩美事。”

欧阳洛然不免有些吃味,看着楚呈高大挺拔的背影,她禁不住想,若是自己早点遇到楚呈,楚呈会不会,也爱上自己?

那,这桐花台,如今,是不是就是楚呈为自己打造的了?

楚呈转头,见欧阳洛然似乎陷入沉思,眼神里有炙热:“你这小太监,哪个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