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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呈微一沉吟,忖度着道:“东方,你所言何为?怎么就苦了?我并不曾听说李府出了什么祸事,谦妃身体又是好好的,怎么平白无故的,心里苦呢?”

东方凌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楚呈听,楚呈闻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没想到,竟是自己拆散了一对爱人。

楚呈轻轻敲一敲桌子,道,“既然你答应他,让他出宫见见心上人,我就给他机会,让她回娘家五日,以示恩宠。”

东方凌淡淡笑了:“怎么,你的女人心里有其他人,你竟然不吃醋吗?”

楚呈宠溺地刮了刮东方凌的鼻子,笑了:“我心里头已经住了一个小妖精,怎么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而谦妃知晓楚呈在栖凤阁里,只是淡淡等着,冷不防见薄夕笑盈盈出来,还带了这么一个好消息,谦妃喜不自胜,当即就收拾东西回了李府,速度之快,生怕楚呈反悔似的。

东方凌扬起嘴角,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只觉得心满意足。楚呈徐徐转首,却见东方凌低头拨弄着暖炉上的金纽子,忙握一握她柔软的双手,浅浅笑道:“东方,你且安心养胎,莫要胡思乱想些别的什么了。”

东方凌一怔,笑道:“我倒不是烦心其他,只是,楚呈,咱们的孩子,还没取名呢!”

楚呈眉心微蹙,略一迟疑,低低道,“含蕴可好?清雅秀致,女孩子用,在合适不过了。”

“那,小名就换作小豆子吧!”东方凌想到前三个月自己都未曾发觉这个小家伙的出现,不由笑得合不拢嘴。

楚呈看着洋溢着幸福的东方凌,也甚为窝心,只觉得这样的时日,真是岁月静好啊。

东方凌静静捧着手中的纹银莲花盅,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以后这丫头,该是怎样的聪明伶俐,又有没有楚逭凌那样不俗的容貌。

楚呈看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落叶,笑道:“这孩子倒也省心,在初冬降临,也好过在大冬天的时日,太过寒冷。”

此言一出,东方凌也禁不住笑了,倚在楚呈怀里,痴痴笑了。斜阳照耀在这一对璧人身上,和煦的很。

永旭宫,吴美人缓缓踱了步子出来,她进宫五年,一直住在永旭宫,未曾升迁,也没有被降等,只是因为为端妃说了一句话,就被楚呈下令在永旭宫中,未得命令,一步不许离开。

被囚禁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永旭宫一千八百八十四块地砖,已不知道数了多少遍,哪块地砖裂了,那块地砖缺了口,吴美人闭着眼睛都能指出来。

吴美人静静呼吸一口这深秋特有的微微寒冷的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乎被那股萧瑟给浸透了。缓缓睁开眼睛,长日漫漫、长夜寂寂,如今,吴美人总算是熬出了头。

宫外的阳光有一些刺眼,吴美人一时间有些怔忪,仿佛回到选秀初进宫的时候,整个皇宫沐浴在一片祥和的金光之中,那样夺目耀眼而富丽威严的颜色,让吴美人不由生出了几许的痴迷。

愣了许久,吴美人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女子,逆着阳光,吴美人不禁咬牙切齿道:“陆春兰。”

“姐姐好眼力。”饶是陆春兰做了心理准备,一瞬间,却仍然是有几许的惊愕,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吴美人其实还不到三十二十五岁吧,但是其容色的苍老与衰颓却似乎早已年逾三十,纵使妆容再如何精致,也全然掩饰不住眼底的哀恸。

显然今日的吴美人已经做出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打扮。她身着淡绿色长裙,披着一件淡色外衣,双臂上缠着同色纱布,一只玉质簪子将三千发丝盘起,做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杏眼桃腮,双目满含柔情,弱如扶柳,显得貌美如花。却仍是露怯几分。

“为何是你?”吴美人后退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陆春兰,永旭宫冷宫一般的日子,让她对别人生出了不少疏离冷漠的姿态,她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抿唇不语。

陆春兰好整以暇地正一正紫雀纹鎏金穿玉步摇,柳眉轻扬:“姐姐可好?”

吴美人一哂,恨意从眼周涌起,如赤色的烈焰席卷:“我好不好,你竟会知晓问么?当日,若是你也站出来……”

陆春兰嗤的一笑,曼声道:“那我便会和你一般,住在这冷宫都不如的宫里。”陆春兰不顾吴美人惊愕失色的面容,悠悠然道,“且还要受往日里阿谀奉承的狗奴才踩低捧高的嘴脸,我说的,可对?”

吴美人震惊不已,倒退几步,张口结舌,微微发白的嘴唇是止不住的颤抖。终究是暗暗咬牙,忍不住恨恨出言:“都是因为东方凌!”

陆春兰暗暗摇头,一把握住吴美人枯黄瘦弱的手腕,以凌厉的眼神迫住她:“你还不明白么?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东方凌!她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容你我置喙!”

陆春兰的语调冰冷而阴鸷,如冰锥子狠狠砸在吴美人心口:“你还分不清么?这冷宫一百多日光阴,还未曾助你想明白不曾?”陆春兰冷冷松开吴美人的手腕,见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如今,皇上念小公主即将出生,怕这宫中怨气太重,不利于娘娘生产,才大赦天下,否则,哪里还记得又你个小小的美人!你且好好想想吧。”

待离了永旭宫,陆春兰停下脚步,身边的一从菊花开得极繁盛,清冷的暗香浮动着扑面而来,指头舒展傲立,呈出一种明媚的风姿。看着站在阳光下却瑟瑟发抖的吴美人,攀过一只菊花,轻轻一嗅,只觉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入心脾,陆春兰终究是不忍,叹了口气走了。

这陆春兰现在,又哪有以往入宫时飞扬跋扈的样子。

左右不过是,在生活中成长到自己不喜欢的样子,罢了。更可况,身处最最不能随心所欲的地方,唯有改变,方能立足。